7、Chapter 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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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手罩毛巾搽湿发，温遥另一只手点开手机APP印象笔记，找到名为2015.04.25的笔记，把今晚观察到的现象，不管有用没用，全补录进去。
最后写上他的分析。“忘川不能、更不会隐藏自己想法和情绪，能被人轻易看透。当他和商祺相处时，商祺牢牢掌控主导地位。能看透忘川，能引导忘川按自己的想法行动。即便如此，商祺仍无法从忘川身上获得足够的安全感。现有的安全感还不足以破掉他害怕受伤的心之壳，不能敞开心变坦率。”
“忘川和商祺间最大的障碍就是沟通，这点他们的朋友都知道。而最清楚问题严重性的，更是当事者自己。”
“商祺清楚，他要变坦率，必须提升忘川给他的安全感。忘川的性格……呵呵，已100%，再无可提升的范围。”温遥给予结论。“所以，最明显的措施就是提升对忘川的主导力度。”
首先，忘川对帝昊在某方面的言听计从，必然成为商祺的眼中刺。
其次……
“忘川本身也在反抗。”便有用“媳妇”这类用于女性的称谓代指商祺的小细节，以商祺的性格，私底下必然拒绝过无数次，但忘川坚持己见。
“最后，商祺内心的安全标准……”如果满分是100分，常人对安全感的评判标准是60分，商祺是肯定比常人高。那么是75分？80分？还是99分仍不满足呢？
思索中，游离的视线似乎略过某个让他很在意的东西，这东西让温遥有种“不该如此”的排斥感。皱眉往斜前方，视线与镜中自己对视。“……”
把毛巾丢挂在镜首盖住人脸，温遥脸色有些发灰。
脸，这种本该每天都看见它，总察觉不到改变的习以为常。原本越是习以为常的，一朝感觉到变化，即便熟悉更胜陌生，仍有不寒而栗之感，想如其它般轻易接受，却困难重重。
“坚持在2015年继续做‘2008’小人，所有干扰都能被排除有，但脸变不回去。”温遥轻叹，收拾好心情回卧室。
卧房仅留有温遥睡觉那边的壁灯，商祺在床的左侧向左侧躺，眼睛紧闭，只是隐隐颤抖的眼睫毛显露他的熟睡只是假象。
温遥关掉壁灯。
或许商祺没意识到，但他现在的姿态满是抗拒。
对此，温遥一筹莫展。
安慰？随意出口的安慰，还不如没有。
配合商祺当做无事发生？不放心。最起码要让商祺把积压的负面情绪全部发泄出来。
“奶奶。”这世界曾经存在过，唯一能让商祺感到无比安心而坦率表露自己的存在。“如果是您是我，你会怎么做？”
温遥在时光的长廊中翻阅一幅幅记忆画作。而在他们夜探老人病房，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商祺哭的像个婴儿毫无防备。当时，那位慈祥的老人是如何做的呢？
一首童谣从遥远的记忆深处响起，越唱越清晰、明亮……
“小娃娃，打枣枣；
枣高娃小，打不到；
喊爸爸，爸爸不在家；
找妈妈，妈妈去哪了；
爷爷，爷爷，生病了；
左打打不到，右打打不到，
小朋友们吃枣笑哈哈……”
温遥对承载他一生承诺的记忆的印象深刻，深刻到老人唱童谣时因呼吸急促而导致的缺短音都能察觉出，并能熟悉的根据全首童谣补上歌词和音调。
但他并没有根据脑海中完整的词谱“唱”童谣，而是“念”。
即便是念，被强制性压在温遥怀中的商祺，在童谣声中放软了身躯，先是抽泣，而后一发不可收拾，如同风雨夜中医院夜晚，哭的撕心裂肺，毫不遮掩。
黑暗，可以掩盖现实，将人带入虚幻的梦乡，或给予曾经记忆重现的机会。温遥除了念童谣，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保持仰头望天花板、双手拥抱的姿势直至商祺在哭泣中累极睡着。
“神态很轻松，就是眼睛肿的厉害。”借着手机省电模式的微光查看的温遥松了口气，花了45分钟，在没惊醒商祺的前提下，把人挪到干爽的另一边床铺上。自己仍挂着湿漉漉的睡衣蹑手蹑脚出门。
随手脱掉上衣扔在洗衣机内，温遥在厨房冰箱如愿以偿的找到冰块。“冰包太大会弄醒。”
想了想，温遥用半张柔面巾将一颗冰块和自己的右手食指裹起来，层数恰好是用脸试探时，能感觉到舒服的凉意，但不能刺人。也就意味着冰敷作用有，但不大。
“积少成多。”温遥打定的注意便是如此。
趴在湿漉漉不舒爽的床单上，小心翼翼的在黑暗中用裹冰块的食指，准确的温柔击商祺的眼睛周围。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装死不动。一块冰块仅能使用几分钟，频繁的更换冰块过程，每一次都是一场惊醒动魄的神经战。
不知不觉，天大亮。
6点多钟，温遥终于卸掉自制力，任由本能带他进入梦乡。
只是细微的响动，温遥立刻从睡梦中惊醒。商祺不在，原本商祺睡觉的半张床正被他占据。抓手机，7:25。
顾不得穿上衣，温遥开门出去，发现商祺正在冰箱前。匆匆一瞥，精气神不错，眼皮微肿，不厉害，看不出是哭过，还可以用水肿解释。昨晚好几个小时的冰敷还是有效果的。
所有证据都被“毁尸灭迹”装入垃圾袋后塞入阳台角落，冰块也重制了。温遥很放心、很自然的坐在高脚凳上。没办法，他素来早起党，一次不早起，很容易被看出有问题。
“呵欠。”伸懒腰的同时，顺手接过商祺递来的果汁，温遥主动为自己满眼红血丝找理由。“昨晚做了一晚上的噩梦，睡眠质量不好。”
“温遥。”
“嗯？”
商祺嘴唇微动，抿紧，最后吐出句“谢谢”了，不知道是不是仅仅单指昨晚的安慰。
“应该的，我们彼此间不需要谢谢。”温遥笑。“我们可是好朋友。”
商祺沉默数秒。“嗯。”紧接着，早饭没吃几口，转身拿包要出门。“时间不早了，我出门了。”
“等等。”提起凌晨时分他准备好的保温饭盒袋，温遥赶上前，指自己的喉咙。“你睡着后我有点饿，本来就有些咳嗽，就炖了冰糖炖雪梨，炖多了。岚岚今天没课，我和她出去吃饭，留下来浪费。正好你要排练，这些带去代替茶水喝，顺便润润嗓子。”因为昨晚的嚎哭，商祺的嗓音不如以往明亮，有些沙哑。
“另外……”温遥额头轻轻抵了下商祺的。“我以前没看过舞台剧排练，有些好奇，什么时候能带我一起去工作室看看嘛？明天？或者……”就今天？
“没什么好看的。”商祺直接拒绝，意识到他反应太快太直接。“我……”
“我知道了。”温遥不以为意。“今天会和岚岚去超市，要不要补点速冻饺子？芹菜猪肉？牛肉？香菇？”
“都可以。”接过饭盒，商祺忽然靠前紧抱温遥。在温遥还来不及回抱前，又松手后退数步，站在温遥伸手可触碰的范围外。“我走了。”
“嗯，一路顺风。”
上午补觉，中午林岚岚刚到就问“商祺哥去哪了”，得知答案后痛心疾首。“小舅舅，你明知商祺哥孤身进入龙潭虎穴，竟然不陪他去？！”
“我问过商祺，他不想我去。”温遥无可奈何。
“那又如何！”林岚岚气势惊人，起身就朝茶几狠狠一拍。“你坚持要去，我敢保证，商祺哥最后肯定还是听小舅舅的。”
“我去不去都无所谓，以商祺的意愿为主。”
“小舅舅！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了！明知道商祺哥在做傻事，身为朋友就该不顾他意愿去阻止。SOS是帝昊和忘川这对奸夫淫夫的老巢，里面全部都是他们的人。商祺哥势单力薄，受欺负也没知道……”
“岚岚……你刚刚说奸什么，能再重复一遍吗？”
林岚岚炸的脸全白了，捂嘴弱弱的坐回沙发，乖巧认错。“我不该说脏话。”
温遥挑眉，很好，能认识到错误就对了一半。拍拍林岚岚的脑袋，温遥张了张口，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天气变热，今天陪我去买几套夏装。”
“万岁！”林岚岚开心的跳起来，在温遥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撒娇的扑进小舅舅宽阔的怀里。“我知道小舅舅最好了，最疼我了。”
温遥无奈摇摇头，负责带好钱包。“走吧！先买你的。”小姑娘家家要买的东西多，他先看看岚岚的东西多不多，如果太多……
呵呵，他的夏装以后再买也没关系。
“万岁！”
“小舅舅。”公交车上，林岚岚忽然靠在温遥耳畔小声说道。“你知道吗？现在小说很流行重生。我回去想了很久小舅舅的‘失忆论’，觉得小舅舅的做法，也是另一种‘重生’。”
“重生？”
“是的。小说里的重生，是指人穿过时光的河流，回到过去。这种‘重生’，本质上是人没变，但环境变了。这种虚幻的、现实不可能实现的‘重生’，是‘世界的重生’。”
“因为我失忆后，我没变，环境变了？所以……重生？”
“不、不、不。2015年的世界没有变，但因为失忆，原本存在于此世界的小人‘2015’，变成了小人‘2008’。本质上是环境没变，但人变了。这种现实可存在的‘重生’，是‘人的重生’。”
“但都作为重生，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重生’这个变化，能让人无负担的轻易抛弃过去。只不过‘世界的重生’抛弃的是过去的世界，‘人的重生’抛弃的是过去的人，就这点区别而已。”
林岚岚无限感慨。“真好呢，我也想‘失忆’。”
“失忆有什么好的？”温遥哭笑不得。
“失忆=重生，哪里都好。”林岚岚振振有词。“如果是‘世界的重生’，因为人没变，保有记忆，未来不是未知，凭借记忆，人生GAME难度陡然降低好几个档次，活得别提多轻松啦！这种轻松，我也不奢望，现实肯定不会实现的。”
“但是‘人的重生’，也很好啊。比如小舅舅你一点也不喜欢原本销售工作，但坚持那么多年，肯定有必须痛苦也要熬下去的原因，失忆后不就轻轻松松的辞职了嘛。”
“就算谁拿你原本坚持苦熬的理由来责怪你，一句‘我失忆了’就能解释所有，谁也不能怪我们。不能摆脱掉的糟心事，只要失忆可以全部扔掉。但是商祺哥这些好事。”林岚岚嘿嘿笑。“该继承的，还是要继承的。”
“总而言之。”温遥总结。“不管哪种重生，都能成为抛弃自己不利、继承自己有利的转机。对吗？”
“嗯。”林岚岚眯眼笑。“最好的当然是‘世界的重生’，知道这个事实的，除了天知地知，也只有我知。不过我也不强求，只要能靠‘人的重生’，多一个无懈可击的借口。反正我失忆了，变不回去，你们也不能怪我呀。”
“你呀。”无奈的揪了揪林岚岚的鼻头，温遥若有所思。岚岚是以玩笑态度和他说起“重生”的话题，但她的话被温遥记在心中，有些不能释怀。
温遥一直认为，身为爸爸/舅舅/哥哥/弟弟，家里如果有女儿/外甥女/妹妹/姐姐等等，就该努力成为男神，然后像王子般对待公主般对待她。不仅是为了满足女儿/外甥女/妹妹/姐姐等等成长过程中对异性的所有幻想，还能起到确保她们未来婚姻幸福，优化种族基因的伟大使命。
为什么？！
成长过程中习惯你的陪伴，怎么可能还会被劣质异性欺骗和伤害？！要找最起码也要比你强的，强强结合的孩子当然优秀，自然而然就优化了家族后代基因啦。
秉持有参考物才知道优劣的温遥，坚定不移的在林岚岚任何阶段担当了男神的重要角色。
3、4岁萝莉在一群萝卜头中趾高气扬宣布。“他是我小舅舅，来接我回家的。”
8、9岁豆芽菜扎着麻花辫，红着脸一头扎入他的怀抱，余光瞟同学。“我可是公主哟，呀来接我回家的保镖。”
11、12岁的纸片萝莉紧搂他手臂，反问同龄朋友和年轻的女老师，努力掩饰得意，还有点小坏。“他是我的谁？你们猜啊。”
“岚岚，小心。”眼明手快的抱住被鞋带绊倒的外甥女脱险后，顿了顿温遥直接公主抱，周围响起压抑不住的惊呼艳羡声。
小心的将林岚岚抱坐在店内沙发上，温遥柔声问。“哪里磕到吗？”
“没有。”林岚岚红扑扑的脸摇头。
朝捡鞋跟过来的服务员点头示意，温遥又问。“还要试穿这双吗？”
“嗯。”
温遥半蹲在地，将林岚岚的两只脚丫放在怀里，在抽气声中向僵硬的服务员要来鞋，亲自给外甥女穿上。尤其是鞋带，不厌其烦的仔细拉绳，修长的手指轻轻松松，漂亮的蝴蝶结绽放在鞋面。“好了，走走看。”
在所有同性直接或间接的视线中，傲娇的林岚岚仰头挺胸，欢快的小跳步无法掩饰她雀跃的内心。
当服务员问喜欢哪双时，林岚岚故作苦恼的嘟嘴向温遥。“怎么办？！我觉得都好看。”
“两双都开票。”温遥直接向服务员说出结论。“岚岚，试的几套衣服还要吗？”
“没有特别喜欢的，但也不是不是喜欢。”没错，林岚岚是很严重的选择困难症。
飞快的扫视了那堆试过的衣服，除了时髦值过高温遥接受不来的，比如大开叉裙，其他的也让服务员直接开票。
结账回来的温遥隐隐约约听到“你男友对你真好”之类的感慨，进门就见外甥女春风得意的飘过来，紧搂着他的胳膊飘出去。
“小舅舅，我耳朵很容易发炎，只能带银耳钉。可我的……”
“我们去珠宝专柜……”
“哇！！”紧紧搂住温遥，林岚岚撒娇无极限。“我最喜欢小舅舅啦。”装出一副哭脸。“为什么我们有血缘关系，要是没有，我就可以做小舅舅的女朋友了。”
“哦。”温遥挑眉。“这么说，全世界你最喜欢的异性是我咯？”
“是的。”被腐化的林岚岚毫不犹豫抛弃生父。“比爸爸更喜欢小舅舅。”
“是吗？”温遥哼了几句歌词。“跟被你专门设置这首手机铃声的人相比，也更喜欢我咯？”
糟糕！小舅舅果然火眼金睛,交男友的事情这么快被发现了怎么办？！
但……这不是重点。
林岚岚上下牙齿打颤，不敢相信她听见的。“小舅舅，你可以把你刚才唱的，在唱一遍吗？”
温遥顿了顿，硬着头皮又唱了遍。不能因为缺点被外甥女逃避重要话题。
林岚岚颤抖抖的把原曲重新唱了遍，虚弱的问。“小舅舅，你觉得你唱的，和我唱的是同首歌吗？”
温遥沉默片刻，反问。“不一样吗？”他耳朵里听到的真的一模一样。
林岚岚抖得更厉害了，用手机放原曲，带着崩溃的泣音。“小舅舅，真的、真的和你唱的一样吗？”
温遥拒绝回答。
林岚岚痛苦扑入男神小舅舅怀中，痛心疾首。“小舅舅，明明你说话声那么好听，为什么歌声会如此恐怖！简直都可以成为重度噪音污染了！压根没有调啊！调到处乱飞没有准度啊！”
“比以前还遭？”唱歌，温遥确实不怎么拿手，原本以为只是不拿手的程度。
“如果上次我听见的是导弹，现在是越过核弹直接□□啊！能炸出巨大蘑菇云的那种！小舅舅！□□啊！”
好吧。反正他对唱歌半点兴趣也无，好或者不好，都无所谓。
“岚岚，我只想说，不管你做什么选择，只要你自己清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
“嗯，小舅舅，我知道。”林岚岚松了口气，开心的再次飞扑进入温遥怀中，一路收获无数艳羡。
带着新买的带钻银耳钉，林岚岚哼着歌儿往前蹦跶，提着各种女性品牌袋的温遥跟在后面，笑看外甥女的春风得意。林岚岚右手和温遥的左手如情侣般五指紧扣，前者就像风筝般恣意飞扬，而后者如磐石，让无论如何玩闹的风筝在飞累的时候，都能找到安心不已的回家路。
“温遥。”似曾相识的声音不知为何让嘶哑增添了陌生，没有语调起伏的话语，似乎有奔腾的情绪等待一触即发。
林岚岚先于温遥转头看，她很好奇在小舅舅失忆后，第一个碰见的旧人长什么样。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她认识。
可为什么他会认识小舅舅？
察觉到外甥女不明所以的询问视线，温遥对来人微笑示意。“好巧，你也来逛街。”
“不是。我和朋友过来吃饭。”对方从大堆人中单独走过来，下巴朝林岚岚点了点，主动要求温遥。“介绍下。”
这要求温遥一时有些卡壳。岚岚认识对方，根本不需要介绍，他知道的不比岚岚多。向对方介绍岚岚倒是简单，可岚岚年纪小，先介绍于理不合，没有礼貌。
温遥几秒的迟疑，对方也懒得等，直接向林岚岚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杨柯，是温遥的……”
看了眼温遥，发现他没有开口的迹象，帝昊续道。“……朋友。”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Chapter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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