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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射 礼 ...

  •   武术师父在检阅他的学生们的时候,一眼就看出少了一个人:“筑云王女呢?”师父是个很严肃的人,迟到和旷课在他这里是绝对不允许的。从他发问的口气,就可以感受到他的愤怒。

      烁华小声地说:“师父,王女生病了。”

      茂卿侧目,他在王府住了两年多,第一次听说筑云生病。那个生龙活虎的女孩,从来不会让人把她与疾病联想到一起。何况,昨天不是还精神奕奕的吗?不仅是茂卿,师父与骐卿显然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师父还是以缓和的口吻说道:“准假一日。明日若还在生病,务必亲自来向我阐明。”烁华忙不迭地点着头。

      半个小脑袋探出被窝,看着满室的阳光出神。不知不觉,天已经这么亮了。筑云浑身疲乏,整个人像一段阴沉木般笨重压抑。原来这就是伤心的感觉,这么刻骨铭心的伤心。

      “筑云。”有个人走进来了,胖胖的,穿着光滑的红色袍子。筑云闭上眼睛假装睡着,她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可是,济川王显然已经看到了她方才是睁着眼睛的。他坐在床边,抚摸着筑云柔软的头发:“筑云啊,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生病了?”筑云没有把眼睛睁开,小手拉着被子蒙过头顶。

      济川王一边笑着,一边揭开被子试图把筑云抱起来:“筑云不是说自己是小老虎,怎么能被一点点小病打倒?走,爹带你出去玩。”筑云的身子不停往杯子缩,济川王不好用力拽她,只好趴在床头绘声绘色地讲道,“筑云记得松阳馆吗?前年我们在松阳馆观看射礼,看得不亦乐乎。爹听说,下午松阳馆又有射礼了,馆长还专门问爹,筑云王女去不去呢。”松阳馆是济川王廷所设供贵族子弟读书的地方,为了庆祝学生们成年,每年春季举行一场射礼。眼下这个时节,当然没有射礼,但只要筑云想看,济川王就要让它举办起来。

      躲在被窝里的筑云内心挣扎了一会儿,仍然摇头。济川王无奈,只好命令婢女道:“快,给王女梳洗一下,通知春石博士下午不上课了,我带孩子们去松阳馆观射礼。”

      济川王说完转身离去,婢女伏在床边,低声劝道:“王女,起床吧。”筑云仍然想拒绝,经不住婢女又是劝解又是哀求,磨磨蹭蹭地终于从被窝里爬出来。

      “说是生病,精神不佳,气色挺好。我同她说话,理也不理,这哪里是生病,分明是生我的气。”济川王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惹恼了筑云。

      王妃冷笑:“爹爹连女儿都不认了,还不许她生气吗?”

      济川王斜了王妃一眼:“下午,我带她去松阳馆。”“做什么?”“射礼。筑云喜欢射礼,我已通知馆主,准备一场射礼。”

      济川王言毕,只见王妃微低着头,食指轻敲下颚,若有所思:“眼下不是举办射礼的时候吧?”“只要筑云想看。”王妃叹了一声气:“难为你还有这份心了。”

      松阳馆的射礼,茂卿等人是第一次参加。王府的车队并未招摇过市,午休后,三辆马车轻装简行地直奔松阳馆。松阳馆离王府几乎是一墙之隔,馆外遍植松柏,古朴的大门巍峨矗立,在这俗世喧嚣中,尤有超然独立之感。茂卿想道,自己在镜云老家时,就是在类似这样的府学之中学习。不过,他仅仅入学半年,就离开了镜云。茂卿觉得,在府学之中和同窗嬉戏打闹的日子,要比在王府中孤独地面对着一个老师要有趣味得多。茂卿瞥了旁边的筑云一眼,她大约是从来没有感受过同学相伴的愉快生活的。

      参加射礼的均是十四五岁以上的少年,在松阳馆大门两旁列队迎接贵宾。他们身着统一的白色短打,用一顶小巧的漆纱笼冠罩住发髻,冠后垂两缕米黄色的发带,干净利落,英姿飒飒。

      松阳馆主迎上来向济川王、筑云见礼,并对茂卿作揖道:“这位一定是茂卿公子。”茂卿客气地回了礼,跟随在济川王身后,走入了松阳馆。

      仓促之间准备下的射礼,并不如筑云记忆中的那么隆重,甚至看得出来,很多人身上的服饰是旧的。司射有几分面熟,似乎是前年参加射礼的一名青年,穿着红色的服装,手执蓝旗指挥射者。司射的技艺很不错,在诱射环节中,一共发了四箭,三箭中靶,一箭中心。茂卿欣喜地随众人为他鼓掌,余光看见阶下的骐卿,看得目瞪口呆。骐卿来到王府之后开始学习骑射,在武艺与力量方面都备受赞赏的骐卿,似乎缺乏这方面的天分。

      “一番射!”司射高声喊道,上耦的两名射手,即到位子上站定。筑云前年观礼时,因为是松阳馆的成人礼,并不像这样两两分组,七八支箭齐发的场面,自然要壮观的多。加之今日心情原本不好,筑云顿觉这场射礼无趣极了。倒是第一次见到这场面的茂卿和烁华兴奋不已。筑云悄悄拉拉烁华的衣袖,趁着济川王没注意,从席位上溜了开去。

      二番射的时候,司射来请济川王参与射箭,济川王扭头本想唤筑云,却见席位上空空如也,于是转向另一旁问:“茂卿,你可要下去试上一箭?”茂卿的眼中瞬间闪现出惊喜的光芒,但是——“儿还不会射箭。”济川王道:“没事,司射会带你射。”

      司射承命,茂卿离开席位,司射将弓箭取来,教茂卿握弓。对于茂卿这个年纪来讲,手上的弓过于沉重了。直到司射箭上弦,把着弓缓缓抬起,茂卿感到松了一口气。司射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公子,瞄准。你说放,我们就一起放。”

      茂卿睁着单只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靶心:“放!”“嗖”一支箭破空而出,这时忽然眼前一晃,那支箭没有冲着箭靶飞去,反而扎入了报靶者的腹部。司射把茂卿一把扯到身后,茂卿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耳畔嗡嗡作响,现场乱成一团。忽又横空飞来一箭,擦着茂卿的面门而过,坠落在地。茂卿吓得愣在当地,在一声声“保护王爷”、“刺客、刺客”的惊叫高呼中,迷茫地站在那里。

      混乱之中,济川王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叫起来:“筑云、筑云!”茂卿听到了济川王的声音,尚没有反应过来济川王在喊什么,蓦然又听见一阵风声,下意识地往左边一躲,又一支箭落在自己的右侧。茂卿转头望着落在地上的箭,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连滚带爬地向人群中跑去。茂卿刚跑到人群边缘的时候,突然有一双宽大的黑色袖子把他一裹,双双跌在了地面。

      爹!

      礼堂的喧嚣传到空旷的庭院里,蹲在花坛边拔草的烁华抬头看了看天空:“筑云,打架了吗?”筑云竖起耳朵听着远处的动静,混乱中,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筑云腾地跳起来,往礼堂跑去。

      松阳馆的事件很快平静下来,所幸除了被茂卿一箭射中的报靶者,无人受伤。但伤人的事情,对茂卿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污点,反对茂卿的各种言论像雪片一样飞到东旭堂的书案上,令济川王头疼不已。

      这件事看似一个意外,实则是有预谋的。无论是茂卿误伤报靶者,还是混乱中有人朝茂卿放箭,似乎都透露出,这个阴谋与茂卿息息相关。济川王不用作太多想,也料得到这是何人所为。松阳馆射礼是他一时兴起而举行的,直到意外发生后,大部分臣下才晓得他今日在松阳馆。知道他会带着那几个孩子去的,除了春石,更只有王府中人。

      “春石,你觉得这件事,可有蹊跷之处?”

      春石不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场针对茂卿的阴谋。至于主谋者,春石想,济川王心里必当有数,他作为外人、作为臣下,并不适合在济川王面前议论此事。可是,布局的人针对的,是他的儿子茂卿,他如果不做点什么,只怕茂卿躲得过今日,躲不过明日:“卑职不敢妄言。但是——王爷,茂卿是我最心爱的儿子,为了王爷的心愿,我把他托付给王爷,王爷会辜负我的所托吗?”

      济川王无力地坐在席上,背对着春石,沉默了半晌,忽然悲恸地哭泣起来:“春石啊,我害了你们父子呀。”谁谋划了这个事件?济川王想不出第二个人。是真有坏心也好,是恐吓也罢,她在告诉济川王,她盯上的,是茂卿的性命。但是,王妃向来只是任性而已,何至于要做出伤人性命的事呢?茂卿只是个涉入其中的无辜的孩子,何况王妃也曾表明,并不那么讨厌茂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射 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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