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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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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和谢钦连的相识相知过程,程澄总是满脸甜蜜地说:都是缘分。陆由景在旁边撇了撇嘴:孽缘。
话说在一个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没有课的秋日周末,程陆二位小公子相约携手到隔壁G大去吃麻辣烫。
说实话,G大无论从师资力量学生质量还是校园规模上都远不如二人所在的M大,但是架不住人家G大伙食好,用陆由由的话说:要不是还有伙食好这一个优点,它哪里还有脸站在我们学校旁边。
G大第三食堂的麻辣烫算是个种翘楚,生意好到老板干了三年就买了一辆宝马,让在同一个校园里上班的其他人觉得很不平衡。当然了麻辣烫不是什么好东西,既不营养也不卫生,但是对尚在校园的莘莘学子们来说,只要味道好就足够了,谁在上学的时候没爱过那么几款垃圾食品,就像谁在年轻的时候没爱过几个人渣呢。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暖风习习的午后,从G大的食堂出来,程澄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和陆由景漫步在日光之下。
溜溜达达出了G大的门,溜溜达达过马路,溜溜达达就要进M大的门。这个时候陆由由因为转头跟程澄说话而注意到他嘴角的那一抹没有擦干净的汤汁。
陆小公子一向是个干净到有轻微洁癖的孩子,是以立刻就抿了粉红的嘴唇皱了墨黑的眉毛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一脸的嫌弃和鄙夷。
当时的程澄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惹陆小公子不开心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陆小公子的脸色就这么难看了呢?陆由由同学一边忍着恶心一边从口袋里拿着一包纸巾,手往就近的一辆车窗上一指:自己照照镜子去。
程澄急忙朝路边一辆黑色的别克跑去。
因为那段时间看了几部丧尸小说,所以奔跑的过程中,程澄非常担心自己是不是突然间基因突变异化成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看陆小公子那一脸的嫌弃,他甚至毛骨悚然的觉得自己是不是麻辣烫吃多了变成了一只老鼠,所以当站在那跟镜子差不多明亮的车窗前看见自己不过是嘴角沾了麻辣烫的汤汁时,程澄忍不住笑了。他侧过头冲陆由由灿烂一笑,大度地宽容了陆小公子近乎无理取闹的嫌弃和鄙夷,然后回过头来对着车窗擦嘴。
因为已经过了一段时间,那汤汁已经半干了,程澄伸出一截小舌头湿润了一下嘴角,然后握着纸巾使劲蹭了两下,又往前凑了凑脑袋,把自己的嘴唇以及嘴唇周围的皮肤看了个仔细。
车窗上的那张脸唇白齿红年轻干净朝气蓬勃正直善良,真是个好小伙儿。程澄忍不住自恋地冲自己笑了一下。
然后,突然,车窗开了。
车玻璃一点一点地往下滑,玻璃后面一张男人的脸一点一点露出来,程澄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僵掉。
很久之后,谢钦连还记得第一次见程澄的情景,他记得那个清秀干净的男孩子在自己窗前擦嘴角时的所有动作细节,他记得他圆润的指尖漂亮的脸型尤其是那一截粉嫩嫩的小舌头。
性感分很多种,那种天真稚嫩无意识的性感最要人命。
车窗里露出一张男人的脸,脸上表情很是温柔,嘴角蕴着淡淡的笑看着程澄。
程澄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由微笑转为惊讶,嘴唇微张,眼睛猛眨,好像通过眨眼就能把车主眨没了一样。他忍不住转头向不远处的陆小仙人求救,可是陆由由站在原地丝毫不动,完全置身事外的模样。
程澄觉得好尴尬,在人家车窗前照了半天,居然没发现里面有人。那现在要怎么办?是要笑着道谢谢谢人家提供车窗给他当镜子用,还是要哭着道歉请求人家原谅自己这么的没有礼貌?程澄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脸上是一阵羞愧一阵微笑,看得谢钦连都不忍心了。
谢钦连坐在车上,两只手丢都放在方向盘上,脸上神色很是温柔:“擦干净了。”
程澄一听简直要哭了,这个男人果然观看了他擦嘴以及自恋的全部过程。程澄尴尬的脸都红了,左脚往后踏了一步准备要跑。可惜谢钦连没打算让他走,谢钦连的手在他面前划了个半圆:“过来这边。”
程澄乖乖地从副驾驶的车窗前移到了驾驶座的车窗前。
程澄移动到谢钦连跟前的时候低着头小声地道了歉:“对不起,我不知道车里有人。”谢钦连点点头,算是接受了道歉,而后递出来一包湿巾。
程澄瞪了那湿巾足足十秒钟,才不太情愿地接过来:“你是让我给你擦车玻璃吗?其实我刚刚只是照了下镜子而已,没弄脏你的车窗,不脏的,你放心吧。”谢钦连没想到他脑子缺根弦到如此可爱的地步,抿着嘴笑,一个没忍住手伸出去摸了摸程澄发红的嘴唇说:“是给你留着擦嘴用的,免得回头你再把嘴给擦破了。”
此后很多回,谢钦连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说你怎么连躲都不知道躲一下,不怕我是坏人拿刀割了你脖子啊?就算不割你脖子你那嘴是能随便让人摸得吗?
程澄眨着眼睛很无辜:可是你不像坏人啊,你长得很正直啊,再说你还给我湿巾了嘛,坏人行凶前难道还会先送受害者东西吗?
谢钦连对这样的逻辑很无语:那你那嘴呢,第一次见面给随便给人摸啊?
程澄笑得很灿烂:那不是因为是你吗?
谢钦连瞪他:第一次见面你就认定是我了?
程澄就这个问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如果不是第一回,那就是第二回。程澄想。
两人的第二回见面在第一回见面的大概两个星期以后。程澄因为打篮球小腿骨裂住了院,陆由景推着程澄去卫生间的时候在走廊上和谢钦连擦肩而过。两人错过几步之后谢钦连后退回去看陆由景。
陆由景这个人太引人注目了。两周前谢钦连只在车里远远地看了陆由景一眼,这个人的模样就印在了他脑海里,倒不是谢钦连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单纯只是因为陆小仙人那模样气质真是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
谢钦连确认推轮椅的人是陆由景之后立刻低头去看轮椅上的那个。程澄当时低着头,从站着的角度看下去,刘海遮了半张脸,只能看见半截鼻子和一张粉红的嘴。
谢钦连看着那孩子小腿上裹着的厚厚的石膏和低垂着的显着有些沮丧的脑袋,忽然就心疼了一下,他在他面前蹲下来,轻轻敲了敲那块石膏,眼神很温柔:怎么受伤了?
多年后,谢钦连还记得当时自己的感觉,真的是有人拿着针在自己心尖上扎了一下,扎得不深,疼得不厉害,但那一下的感觉非常明显。
程澄在医院住了一个周。这一个周里,谢钦连每天都会来看他,有时候是早晨,有时候是傍晚,通常谢钦连都带着食物来,清粥小菜还有零食水果。
清粥小菜是程澄自己要求的。因为陆由景几乎每回来都给他带骨头汤、红烧肉还有各种荤菜,程澄受不了顿顿这么油腻,所以拜托谢钦连整点清淡的来。本来只是想着吃清淡点压压油腻就好,可是程澄没想到的是,谢钦连带来的东西真是出乎意料的好吃,蚝油生菜、干煸豆角、番茄鸡蛋、粉丝娃娃菜……明明都是普通的菜色,但是偏偏个个好吃到爆。
程澄似乎是平生第一回有了这么好的口福,顿顿敞开了胃口把菜吃个干干净净。有时候陆由景前脚带着饭盒刚走,谢钦连后脚就带着饭菜来了,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好胃口,直到乐极生悲开始肚子疼。
好在人就在医院,去肠胃科检查,大夫给开了两盒促消化的药:你说你一个天天躺床上的骨裂患者还顿顿吃那么多怎么消化啊,以后少吃点吧。然后又冲谢钦连嘱咐道:盯着你弟弟啊。
谢钦连没想到他这么没谱,此后主动给他减了饭量,原来三个菜现在两个菜,原来两碗米饭现在一碗。这件事情的影响一直持续了很多年,以至于后来程澄每次想拨开压着自己的某人的手时,谢钦连都会说上一句:饱了就行,吃撑了好受啊?
有一回在家里吃饭,因为是程澄生日,谢钦连亲自下厨做了三菜一汤,糖醋排骨、宫保鸡丁、木耳炒白菜还有一个菌菇汤,程澄吃完第二碗米饭也不再盛,左手一根排骨右手一勺鸡丁吃得不亦乐乎,谢钦连看在他生日的份上纵容了他一会儿,而后果断地收了他的勺子拉他去洗手。
程澄反抗得很激烈,碰掉了桌子上的碗筷又打翻了汤盆。
程澄一边反抗一边嚎叫:“我这是生活在万恶的旧社会吗?我是地主家的小萝卜头吗?你凭什么不让我吃饭凭什么不让我吃饱凭什么不让我撑死?!”
谢钦连看着满底的碎瓷片着实有些恼火,他从背后拦腰抱起程澄往厨房外面走,程澄又嚎叫了一路:“哎呀你别勒我的肚子啊我吃多了好难受你别碰我的胃谢钦连你个混蛋啊啊我想吐!”
后来两个人是怎么收的场程澄不记得了,程澄只记得周末的时候谢钦连带着他去市礼堂听了一场看起来非常高大上的讲座。
讲课的是一个老中医,出身中医世家,祖上曾经给本朝太祖看过病,老中医已逾古稀,但步伐矫健、身姿硬朗、声音洪亮。
那一日讲座的主题是:吃饭七分饱,你能活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