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傅]白驹》闲阶拾花

80、【七十七】

　　“鄂容安？”皇上听傅恒的这个提议，皱着眉停了手上抛撒鱼食的动作，“鄂尔泰的死，别人不清楚，他却是知道的，他不敢怨朕，这账最后怕是会算在你的头上。”
　　皇上的意思很明显，是怕鄂容安一旦功高，会对傅恒不利。
　　傅恒一笑，“鄂容安是个明理的人，鄂尔泰若不该死，奴才也不会逼他自裁，他也是个真正有才能的人，当尽其用才是。”
　　傅恒一向举贤不避仇皇上是知道的，可逼死鄂尔泰的是皇上，傅恒却把这仇自己揽过去了，皇上顿了顿道，“此事待龙牙珠进京之后再议吧。”
　　皇上把李卫诏进宫来，拿着克勒阿好一顿夸，然后狠狠数落了李卫一番，李卫心里头把个克勒阿恨得牙痒痒，早不来晚不来，偏他眼看要走了，弄个龙牙珠回来，害得他走不成了不说，还被皇上这一通劈头盖脸的骂。等皇上骂够了顺心了，李卫才被放回去，他黑着脸刚到宫门口，还没上轿子，就看见傅恒从轿子上下来，按理他该过去打个招呼的，可现在他看见傅恒就觉得别扭，反倒是傅恒看见他先走了过来，与他打了个招呼。
　　“又玠。”
　　傅恒的声音温和清亮，让人听着就觉得舒服，笑容也温和亲切，李卫方才被皇上骂的那些憋屈，给他这么一喊，竟是舒缓了很多，李卫就忍不住在心里头叹气，皇上是个跋扈张扬的性子，常常是稍有不顺则雷霆震怒，难怪会喜欢傅中堂，可傅中堂却不该，身为臣子，怎么能与皇上有染？简直毫无廉耻，读了那么多书，却反而连这最粗浅的道德都没有了吗？
　　“傅中堂。”李卫压了压火气回应道。
　　傅恒见他神色不对，还以为他是在皇上那里受了气，便安慰道，“眼下克勒阿找到了龙牙珠，皇上心里高兴，气也是一时的，发过便就过去了，又玠也不必忧心。”
　　李卫皱着眉张了张口，话已经哽在喉咙，可到底没说出来，李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说，是因为他根本已经打算尽早辞官，再也不想管朝廷和皇上这堆烂事，还是因为他下意识里不想承认傅中堂竟会是这样的人，怕像上次秦淮歌姬一样冤枉了他。
　　就在李卫将说未说之时，忽然有个驿官急匆匆跑来，看见傅恒连忙双手呈上一份驿报，“中堂，西北军报。”
　　“西北？”傅恒一愣，克勒阿还在京里没有回去，西北是谁来的军报？“是青海剿匪？”他边问边接过军报盒子，拆开蜡封。
　　“不是，是从准噶尔地区拜发。”那驿官抹了把汗，这大凉的天还出了这么多汗，可见跑了不少路。
　　不过四五个呼吸的功夫傅恒便已经看完了折子，他“啪”的一下将折子合上，紧紧拧着眉头问，“还有谁知道这份军报？”
　　“是八百里加急，直呈中堂的，未敢与他人说。”驿官如实回道。
　　傅恒点点头，吩咐那驿官道，“此事不可与他人再提起。”
　　“着。”驿官明白此事怕是重大，连忙应声而后立即转身退走。
　　直到那驿官走远，傅恒才转过身来对李卫点了点头，“又玠这是接了差事吧？我也正有事要去面圣，便暂且别过吧。”
　　“哦，中堂您忙，您忙。”李卫点头恭送傅恒，看着他转过身便又皱起的眉，李卫便是一阵叹气，傅恒每日要操烦的军国大事着实不是耍耍小聪明就能解决的，那需要真本事，李卫自知不如，也不得不承认，满朝上下，能把大小事情都做得那么妥帖的，除了傅恒再找不出第二个，可他怎么就……怎么偏偏就……
　　李卫的心里实在是别不过这个弯去，回到家了还烦闷不已，岳小满深知姐夫的脾气，于是试探的问，“怎么，皇上又给了什么差事？”
　　“皇上的差事还在其次，”李卫郁闷道，“我是烦另外一件事。”
　　“另一件？”岳小满诧异道，“难道还有更糟糕的？”
　　“这事……”李卫犹豫了一下，可到底是憋不住了，想想岳小满足智多谋又沉得住气，是个可以商量的人，于是直接就道，“是傅中堂和皇上，他们是、是那种关系。”
　　岳小满一下子没听明白，“哪种关系？”
　　“就是那种。”李卫把两个手的拇指对着勾了勾。
　　岳小满一下子从凳子上弹起来，“姐夫，你可别瞎说！”他赶紧打开门向外看了看，确定没人才把门关好又回来。
　　“这种事我能瞎说么？”于是李卫把那天在湖边假山旁看见的说了一遍，岳小满摇头道，“也许不是你猜的那样，傅中堂的伤不是一直没好利索么，许是皇上想给他检查一下，咱们这位主子要是有这爱好，还能要死要活的追着查小倩？”岳小满分析道，“皇上和傅中堂是自小就在一起的，同吃同睡，也许私底下就是这么玩闹的。”
　　李卫摇头，“我是老了，可人情还看得出几分，皇上那摸样，分明是调戏大姑娘呢！”
　　半晌岳小满冷静了一下，想了想说，“退一步说，就算傅中堂和皇上是那种关系，现在这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你也不至于这么闹心吧？”
　　“这要是别人，我才懒得管，可他是傅中堂，一国宰辅，他怎么能？这是要乱国的征兆啊。”李卫纠结半天，果然还是因为对象是傅中堂。
　　岳小满却不以为然的一笑，劝道，“傅中堂怎么了，我倒是觉得，傅中堂相貌俊美，性子又好，正适合皇上，难道换个祸国殃民的你就高兴了？皇上要真有这爱好，那我宁愿是傅中堂。”
　　李卫咧着嘴看了看岳小满，不过想想好像真有那么点道理，“你这说的好像也在理，可我怎么……”李卫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闹心什么。
　　岳小满却看出了一点端倪，大笑道，“姐夫，你这叫心理逆差。”
　　“什么茶？”李卫听都没听过这词。
　　“是洋人的说法，就是说你原来把傅中堂想的太完美了，所以一下子接受不了。”岳小满解释道，“其实您对皇上还是有感情的吧？敢放心辞官，就是因为皇上身边有这么傅中堂，如今一下子发现傅中堂和皇上竟是这种关系，所以心里不安。”
　　李卫琢磨了一下，点点头，“你继续说。”
　　岳小满又道，“不论傅中堂是皇上的小舅子，还是男宠，他都还是他，该做的该说的，他一样没耽搁也就是了，你还想怎么着？”
　　岳小满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卫的心结才总算是解开了，岳小满又说，“何况咱们这位主子风流的很，如今南风正盛，他一时新鲜也正常，等过一阵子便会腻了，看他现在恐怕连查小倩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嗯？”李卫转头看着岳小满，忽然就开始担忧起另一种情况来了，万一皇上真的是一时新鲜，等过了劲傅中堂岂不是要失宠？放眼如今朝野内外，谁能担当宰辅一职？若皇上换上一个……
　　还不等李卫想明白，岳小满已经不愿再多谈这个话题，“话说回来，皇上这回到底又派了什么差事给你？”
　　说起这个，李卫就苦着脸气道，“那个该死的克勒阿，也不知道从哪找来个什么龙牙珠，偏偏赶在这个当口。”
　　“老爷——”家丁刘保忽然扯着大嗓子冲了进来，“少爷叫人给绑走了！！！”
　　“啊？！”李卫和岳小满都是大惊，岳小满一把抢过刘保举在手里的纸，是一个叫七十二寨的部族来的威胁信，声称龙牙珠是他们的，要李卫用龙牙珠换李小卫的命，李卫这回算是知道克勒阿的龙牙珠哪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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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恒拿着准噶尔的军报立即就去了养心殿，军报上说，准噶尔发生了内战，战火有外扩之嫌，向朝廷请命，当如何处置。准噶尔一地虽称是大清属地，实则自成一国，清廷根本无力干预其内政，且自圣祖二十九年起就叛乱不断，圣祖和先帝都曾数次对其发兵，这块心病至今已累三朝之久，着实应当彻底处理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