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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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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妈妈笑意不减:“我同他讲,结婚前,要是他敢让你怀孕,我要抽死他的!”
苏曾惊恐地望着苏妈妈:“妈……你真是……”
温谚这样听苏妈妈的话,苏妈妈十分满足。就好像多年的委屈都发泄了一番,心底别提多舒服了。
她顺手捡起苏曾放下的东西拿出来,还哼起了小曲儿,苏曾听到,只摇头,上了年纪的女人啊,脾气真像孩子一般。
苏妈妈打开苏曾带回来袋子,看了眼问:“这是什么东西?又买新衣服了呀?”
那套衣服拿出来,苏曾眼睛被刺痛了一下,她动作慢下来,无力道:“那是给苏雁买的……”
苏妈妈顿时道:“咦对了,你昨天跟苏雁一起逛街,怎么买了衣服她不拿走?”
苏曾避开苏妈妈的眼睛,说:“闫生回来了,她就先走了,我后来才看到这衣服,觉得好看,就给她带了一件……还没来得及送过去。”
苏妈妈把衣服拉出来比了比,笑道:“这样啊,雁子后来倒是也打电话给我,说闫生提前回家了……喔唷,这件衣服确实适合苏雁呢!”
苏曾苦笑一下道:“是吧,我也觉得……”
苏妈妈喜笑颜开:“那妈妈就夸一夸你吧,你这孩子长大了,还知道给你姐姐买衣服,妈妈看到你们姐妹关系好,这心啊,也放进肚子里去了。不过阿曾,你以后还是学着叫闫生姐夫,都多大的人了,别总是没大没小的,也有些眼色,你在家里这样叫当然不管,可是出去了,要叫人笑话的!”
苏妈妈一通唠叨,到最后,苏曾终于忍不了,挥挥手道:“妈妈我要换衣服去律所了,我真的,赶时间!你等我回来再说吧!”
她逃命似的回到房间里,关上门,就觉得胸口点了一把火,直要把理智掀翻,她握了握拳头,最后慢慢松开。
换好衣服出门,带上了给苏雁买的那套衣服。到律所,郑却就在门口等着她,她才刚下电梯,郑却就冲过来,问:“怎么回事苏曾?你姐怎么了?她发生什么事了?”
苏曾心烦,一句不发往律所大门走。
郑却头一次对她发火,大骂道:“苏曾你他妈给我说话!你姐怎么了?”
苏曾回骂道:“你他妈的烦不烦!要问你也去找苏雁问!”声音之大,令律所的同僚都闻声看过来。接着,苏曾径直走进了霍存异的办公室。
霍存异在办公司都听到他们俩的吵闹声了,皱眉道:“郑却也是担心你姐,你别这样。”
苏曾气道:“我就不担心了?那家伙当年追苏雁的时候哪怕态度强硬一点!苏雁今日的结局恐怕就会变了!”
“世事难料。”霍存异望着她,只送了她这四个字。
苏曾也泄了口气,问他:“你同齐律师联系了吗?他怎么说?”
霍存异抬手看了眼手表,道:“这事恐怕你要自己同他讲,我约了他在楼下喝茶,过十分钟,他下来。我们走吧。”
说完,苏曾便和他一起站起身来往外走,郑却还在外面,气呼呼,怒冲冲。
苏曾斜瞥他一眼,道:“你不是想知道苏雁怎么了吗?跟我们走啊!”
郑却一顿,急忙跟上。
楼下的茶馆,霍存异提前沏一壶碧螺春,等待并不太久,齐律师匆匆赶来,道歉:“不好意思,律所有些事情刚刚处理了一下,来晚了,抱歉抱歉。”
苏曾神色严肃,还没等他坐好了,就道:“齐律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客套话我就不说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阿曾!”霍存异喝一声。
齐律师一顿,忙摆手笑道:“无妨无妨,苏律师说得对,客套话是不用多说了,直接进入正题吧。”
霍存异沉眸道:“齐律师见笑了,苏曾有些急性子,你多担待。”
齐律师再摆手:“晓得的,苏律师,我听霍律师说了一些情况,你是要……替你姐姐打官司?”
苏曾眼眸坚定,点头道:“是的齐律师,我姐姐苏雁,我希望你能帮帮她。”
苏曾从来不说废话,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苏曾将事件前因后果交代清楚,包括苏曾此前几年的婚姻生活状况,末了,她沉静道:“别的我不求,闫家当年分房,他们现在住的那间在我姐姐名下,所以房子得要,她与闫生的共同财产需要对半分割,另外,我姐姐身体不好,其他的,就没有了。”
齐律师听罢,频频蹙眉,最后摇头说:“苏律师,你姐姐这个……她是当事人,她可不愿意离婚啊。”
苏曾道:“是,所以我想让你帮她。”
“这……如果你姐姐真的受到迫害,有证据了可以让检方去起诉,可是现在……”齐律师为难,民事案件不比刑事案件,没有家暴和出轨的有力证据,就是上了法庭,多半是判调解。齐律师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苏曾,他看了眼霍存异和郑却,前者坐定如钟,神情肃然,后者垂头不语,气息渐急。
郑却终于还是没憋住,他攥紧了拳头站起来,压制道:“姓闫的那个王八蛋!”
苏曾看向他,冷漠道:“姓闫的是王八蛋,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郑却抬头,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站在那里,眼睛是红的。
“是,我也是个王八蛋!”他骂过自己,转身离开!
霍存异要叫住郑却,却被苏曾拦住:“别管他,我现在倒是想让他冲动一下把苏雁从闫生身边抢过来!让他去吧。”
霍存异深看她一眼,苏曾把脸撇过去,继续对齐律师道:“齐律师,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是你记得上次见面,你在法庭上,是如何让你的当事人站在你身边的吗?今日我们不是对手,也不是同行交流,我现在是作为一个需要法律援助的人的家属在向你求助。”
齐律师一顿,看着眼前的苏曾,觉得她与自己曾经想象的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霍存异这时接道:“齐律师,苏曾的话,你不防考虑一下,报酬什么的都好说。”
至此,齐律师笑出来,摇头道:”讲真的,报酬倒是我最不关心的事情。其实我非常愿意帮苏律师这个忙,像苏律师说的,我们此刻不是敌对关系,也不是同行交流,其实在我看来,连辩护人与求助者的关系都不算。我只是想结交霍律师和苏律师你们二位。”
苏曾看着他,迟迟道:“那齐律师……”
齐律师道:“这个忙啊,我答应帮你。”
苏曾顿时豁出一口气,感激道:“谢谢,太感谢你了齐律师!”
一壶茶,绿叶飘散,香醇益处。
喝到壶底,齐律师告辞。临走前,苏曾将给苏雁买的衣服给了齐律师,同时给了他苏雁的联系方式。
齐律师走时,霍存异送齐律师到路边,苏曾没有跟上来,她等在远处。齐律师在路边停车的地方,远远看了她一眼,笑道:“霍律师,你这个小师妹,跟外界传闻可不太不一样。”
霍存异手里夹了一支烟,低头弹了下烟头灰,勾起一抹笑道:“是吧,我早说过的……”
齐律师道:“好苗子,霍律师可要好好培养了。”
苏雁的事情交给齐律师,从专业角度上来说,苏曾是非常放心的。
霍存异回来时,苏曾问他,是不是想过挖佳成律所的墙角,霍存异笑着说:“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还在洽谈中,不一定能成。”最后叮嘱苏曾,苏雁的事情不能急,她手上的官司才是最重要的。
苏曾晚上下班,仍是去了东西弄。现在已经习惯了。
多奇怪,才三个月,她觉得时间给了她很大的恩赐,没有让她在重遇温谚之后的时光空虚度过,而是给了她一份厚重而惊喜的礼物。
她在东西弄外的花园等到七点钟,温谚准时回来了。起初他没有看到她,只觉得身后有人跟随,回头望,却没有看到人影。
温谚在弄堂里走了会儿,最后停下来,拿起手机,打给苏曾。
苏曾手里的手机响起来,她一惊,慌乱的去按静音,却按下了接通键。
“嗯咳咳……喂,喂?”苏曾胡乱把手机放在耳边应声。
温谚那边停了下。苏曾听到他的笑声:“你在我身后?”
苏曾心里一紧,也笑着说:“你猜。”
温谚道:“小孩子一样……快出来吧。”
苏曾收了电话,从他身后的墙角跳出来:“哈哈,你怎么猜到是我?”
温谚走过来,轻声说:“就你这跟踪技术,幸好当年是选了做律师,不是去做警察,否则真是社会灾难。”
苏曾笑,走过去拉住他的胳膊:“好啦,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温谚望着她,问:“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你姐姐的事情解决了?”
苏曾嘟起嘴道:“哪里有那么容易解决……不过今天,我去见了一个律师,有些对策了。”
温谚同她往弄堂外走,过小公园,公园口倒有不少人在,走进去,就是一片寂静,比起夏日里少了许多人。
他们漫步在石砖垒成的小道,形影相携。苏曾将今天下午和齐律师讲的话转告给他,说:“齐律师这个人,能力是有的,上次那场案子,他的当事人很软弱,他却拿足了证据,让他的当事人挺直腰板继续站在法庭上,我相信他能说服苏雁……我是一定劝不了苏雁的,倒不如交给别人来做。”
温谚听罢赞同道:“你这样做挺好。只是可惜,在这件事情上,我不能帮到你。”
苏曾道:“你怎么没帮到我?你现在陪着我,就是给我最大的帮助!”
温谚弯唇笑一笑,苏曾的体贴不是突然来的,而是这些年来,他第一次静下心来感受她给他的体贴和温柔。她从来都是这样的女子,只是过去的他,不曾发现——是他的错。
这四处风声吹过,他们一直走,越是靠近公园深处,越是寂静。
园内的喷泉,前几日刚刚修好,连续放了三天水。他们走到这里,停下来,耳边除了清风,便是这水起水落的声音……
温谚突然问她:“要不要听听我在川地的故事?”
苏曾顿住,一时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兴致,便道:“好呀,有哪些有趣的事?”
温谚温和一笑:“有趣的不多,大多数是让人无奈的事……”
也是,川地地震那段日子,举国哀痛,单是看一眼网络上的现场照片都能唏嘘不已,更何况温谚是身在其中。
苏曾安静下来,等待聆听,他们到喷泉池旁,温谚才慢慢道:“在那里待的时间长,经历过的事情也多,真讲起来,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说起好了……”
那时候的温谚尚且年轻,那支队伍里的志愿者,大多数人是凭借一腔热血去的,而这一腔热血也在面对灾区惨象之后化做乌有,留下来的,尽是悲凉。不是惨象中的亲历者,却比那些经历者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仍乐观地把自己当作带给灾区人民希望的蜡烛,日以继夜地奉献,用一点点的力量,将深渊边缘的人拉回来。拉一个,算一个。
“我和一位医学院的老师还有另外两个师兄一队,我们一开始在重灾区,刚去的时候还有余震,时时面临危险,那时候每天早上醒来都会为能看到太阳而感到开心……幸福变得很简单,只要能活下来,比什么都强。”
苏曾听着,默默心惊:“那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要继续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世人总是趋利避害的,苏曾从来不曾想过飞蛾扑火,尤其是拿自己的生命去赌。
温谚听她这样问,只是淡淡道:“不知道,大概,那也是另外一种成就和满足吧……身体累了,空了,心里却被填得满满的。这样的事情是很多人都不愿意去做的,可是我们去做了,也必然会收获到别人没有的东西。”
苏曾道:“英雄主义?”
温谚想了想,笑着点头:“是吧。”他接着说,“后来我们从重灾区转出,去了附近受灾程度不严重的小镇,对转送过去的伤者进行医治,说来也奇怪,在重灾区的时候,我们每天担惊受怕却连个小伤都没受过,听说要转去镇医院时,我们都在欢呼死神被我们甩在了身后,再也追不上我们了,可是走的那天,从山区绕出来,竟遇到了山体滑坡……”
苏曾刚刚放下的心随着这句话悬了起来。
温谚暂时停下来,盯着远处的定光,眼底黑漆漆。
“车子虽然已经驶到山下,却被山上滚下的石头砸中……大巴车里有十来个医护人员,还有伤者。我坐在最前面及时逃出,只受了轻伤,可是我的老师在里面被变形的车座压住了半个身子……我和几个师兄弟在外面能听到他的声音,开始下大雨,怕泥石流来,我们使出了浑身解数却还是没能把他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