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一部——那个不再回来的夏日（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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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第四章
刘蕴怡开始找着沈乔说话的时候，我没有上心。沈乔从小不爱搭理女生，你说上十句他也不定回你两三句；谁若想他为你鞍前马后积极主动，这人多半是白天做梦。沈乔不是刘蕴怡身边的那些男生。我冷眼看着刘蕴怡娇俏的软声软气地与沈乔说话，找着借口拿功课去问沈乔，午休的时候坐到沈乔前面的位子返过身去——
沈乔还是那么淡淡的，有点对刘蕴怡视若无睹的样子。
李娜说：她胆敢公然勾搭沈乔。
李娜又说：沈乔不理她呢。
我心里有小小的欢喜，沈乔怎会是那些普通的男生，沈乔不会喜欢刘蕴怡的。
虽然从来未宣之于口，可是我心底里，总是隐隐的微弱的却固执地坚持地认为，沈乔对
我是不一样的。沈乔只与我讨论功课。耐心讲解几何题的证明。一起做英语习题。他总是在细微处出错，我便笑责他的粗心。
沈乔还对我说，今年暑假他来教我骑自行车。
象一个约定呢。我开始期盼暑假的到来。爸爸答应我等我学会之后就给我买一辆自行车。那样我就可以自己骑车与沈乔一起走了，就好像李娜和郁辉一样。
我高兴的很。
我不知道原来一切已近尾声。
原来暑假还未来到，我与沈乔已成陌路。
从什么时候起，沈乔对刘蕴怡的态度渐渐转变？我没有想到刘蕴怡有这样好的耐性和信心。
我看见午休的时候，刘蕴怡坐在沈乔对面，说笑谈天。她的骑士们陆续加入，围成一个小圈子，有人带来军棋开始走四国大战。我看见刘蕴怡是沈乔的对家。她当然不会，可是当然，有人非常乐意指导她。
沈乔玩的很起劲，笑声朗朗，激动处与男生们喧哗震天。我看见刘蕴怡的笑容明媚。我听见刘蕴怡的笑声清脆。
放学的时候沈乔对我说，你先走吧，我玩一会儿。
他们继续四国。
我不出声。我自己背好书包回家。走出教室的时候，我回头看一看。沈乔玩起来，与上课一般的专心致志。
刘蕴怡冲我笑笑。
我觉得她的笑容很得意。象一种嘲讽。
李娜对我说：你看你看，刘蕴怡和沈乔现在越来越要好了，放学都留下来玩，郁辉说他们两个现在天天晚上一起回家。
我忽然很刺心，我没有聋我没有瞎，我何必要你提醒我“看见”？
仗着熟不拘礼，李娜竟然不给我看不见的机会。
我听见我冷静地很社交口吻地说：大家都是同学嘛，自然要友好相处。
可是，沈乔不是喜欢你的么，怎么现在又跟刘蕴怡打的火热？
谁说沈乔喜欢我？我诧异地说，不过是因为大家是小学同学，所以就比较熟悉一点而已。
可是，你明明告诉过我，沈乔暑假会教你骑自行车呢。
我不知道李娜是这么蠢的一个人。或者，是故意？
那样坚持地要看我的狼狈。
我会不会成为众人的笑话？
少女面皮嫩，下不了台，觉得受伤。伤的是自尊还是心，两下里混成一团，分也分不清。
只是愤愤：你们都以为我会难过？你们真以为我喜欢沈乔？你们以为沈乔和刘蕴怡走的近，我就会天天挂着张失意的面孔？
笑话！我天天不知多开心！沈乔算什么，他对我来说不过是普通同学而已。谁失意？谁在意!
于是我每天努力地活泼，兴致勃勃参加各种活动，与同学们有说有笑——对沈乔视而不见。我还跑到高中部去找尹轩。
尹轩是我爸爸的学生，常常来我家，借书和磁带给我，和我说笑话，他为人顶风趣，剑眉星目英气勃勃，爸爸的那么多学生里我最喜欢他，叫他“尹哥哥”。
不过那种喜欢就是和喜欢沈乔不一样，沈乔……
沈乔真是我心头一条刺。
我开始也在放学后留下来玩，2班的体育委员王旭教我打乒乓呢，原来打乒乓很好玩；尹轩带我去看高中部同学打篮球，他跟他的同学介绍说“这是林老师的女儿林珊，小师妹”，他的同学就笑，笑傲江湖的小师妹？笑完了买雪糕给我吃，买爆米花给我吃，我就坐在一边给他们鼓掌做拉拉队。
我笑的比什么时候都多。兴高采烈的。
可是心里象哪里少了一块。有点空。有点累。
没人的时候就拉下脸来发呆。
这样子装致着笑给人看，其实也就像欲盖弥彰。然沈乔似乎茫然未觉，四国大战告一段落的时候，终于想起来问我：今天一起走？我在门口等你。
我气在心头，几乎便想冲口而出讽刺他：今天刘蕴怡没召见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心下也知此话不妥，我有什么立场什么身份可以责怪他？他又从来没有表示过什么，他向来是光明的，坦然的——小学同学呀，比旁人熟悉一点而已，好心放学送你回家让你少走一段路，你倒自作多情地误会起来？可不是莫名其妙罢。
我心里自问自答的，只是气苦，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他，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竟以为是惯例，自顾自地走了，丝毫不觉我态度不同以往。
我越发气起来，你就这般把握我要和你一起走？
我没有去校门口等沈乔，我到高中部去找尹轩。
尹哥哥，我今天有点不舒服，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去？我走回去要走好长一段路呢。
沈乔看见我的时候我有说有笑地和尹轩一起走出校门。
我仿佛刚刚想起来的抱歉：呀，沈乔我刚刚忘了跟你说，我已经说好跟别人一起走了。
沈乔的脸色沉郁了。他看了一眼尹轩——尹轩比我们高了三个年纪，高大俊朗地站在我身后，相形之下沈乔也就是个小男生。沈乔一言不发，转头骑车飞一样地走了。
我知道他生气了。
我终于还他以颜色。
我站在那里，心酸黯然。想哭。
沈乔生气了。他不会再理我了。他不会再在校门口等我，不会再陪我回家，不会再教我数学题。
暑假也没有人教我骑自行车了。
尹轩拍拍我的肩：故意气小男朋友来着？
一脸洞悉的笑容。
又倔强起来：才不是，普通同学而已。
这个普通同学就此与我陌路了。
只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啊——是那样一个简单的缘由，一个微不足道的芥蒂，却变成了整整两年的无语。多年后我穿过岁月回头看那个十四岁的小女生，那无谓的意气，明明想说话却强忍的倔强，那令人怜惜的心事啊，那奢侈浪掷的岁月——
竟也不曾后悔。
人生总有些什么是不得不浪费的。总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总有些缘分，是只能回头看的。
也只好罢了。
第一部——第五章
开始不与沈乔说话的时候，无疑十分难熬。若是不见也就罢了，偏日日晃在眼前，装作不见，眼角余光又扫过去——那人仍是不动声色，浑不在意，这般不上心的样子。心中越发气恨，坚定了不理不睬的决心。
事实上，沈乔也不曾给我动摇的机会。他若肯来好声好气陪一句小心——
却不过是：这是上次借你的参考书。
语调平平，将书放在我书桌上，转身，并无多一言。
我走到他的位子，将他借我的书啪地甩在桌上。
咦，这般不大方，姿势真难看。沈乔怕是奉着“君子绝交不出恶声”，然我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的女子。
就这样绝交了。众目睽睽的，就差没割袍断袖划地为界。
整整两年，我与沈乔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直到毕业。
我悄悄打听了沈乔的中考志愿，沈乔的第一志愿是省实验中学。省实验中学是省重点，分数线很高，以沈乔的实力应该没有问题，可是我就有点危险。万一要是上不了第一志愿，很可能就会落到一个普通高中——以我的水准，第一志愿还是填一个市重点保险一点。
爸爸妈妈研究了我的成绩之后，也决定给我报市重点敬业高中。我想了又想，半夜十二点爬起来跑到爸爸妈妈卧室，“妈妈，我不要考敬业，我想考实验中学。”
妈妈对于我突如其来的上进心有点诧异，“我们当然也希望你能考实验中学，不过，你觉得你有把握考的上么？”
“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说的好像信心十足的样子。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万一没考上，那就连市重点都进不了了。”
这是我第一次面临人生的重大抉择，是孤注一掷，还是稳妥求全——我用我的前途来冒险，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真的值得么？
少年总是不乏勇气和信心，而不会去考虑值不值得之类的问题。
我一定要和沈乔考一个学校，不仅仅是为了要和他再次做同学，更重要的是，我不能飞的比他低。
我一定要，跟的上他的脚步。
更何况，刘蕴怡都要考市重点，我凭什么不能考省重点？
爸爸给我鼓励，“好，有志气，不愧是我的女儿，好好努力，爸爸对你有信心。”
我也对自己有信心。沈乔能做到的，我为什么不能？我一改常态的努力用功起来。
那一年，二十六中初三一班一共三个人考上了实验中学，沈乔，张伟峰，林珊。
我做到了。
第一部完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一部——那个不再回来的夏日（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