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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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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十分诧异林岩竟会回来娶这个小女孩。
“你怎么想起回来娶她了?”林风开门见山。
林岩笑了一下,反问:“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你不在家,我刚刚替你娶了她。”
林岩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当初妈妈给你打电话,你怎么说你不记得了?”
“妈妈是不是很生我的气?”林岩的声音从回家以来,第一次变得警觉,此时脸上的神情,也显示了他对这个问题十分忧心。
林风想起这些天母亲所承受的烦恼,从母亲生病以来,他自己事事都尽量让她高兴,那个被这件事逼得要给岳奶奶下跪的母亲,可能不生闯下祸的大哥的气么?
“你说呢?”林风没好气的反问。
林岩俊美的脸闪过一抹愧疚,很久他低声道:“妈妈人在哪儿呢?”
“在饭店里请那些陪客吃饭呢。”
“你怎么回来了?”
“岳好病了,丢下她一个人在家里,我有点儿不放心——”林风答。
林岩听林风说起岳好的名字,不自禁地重复了一遍,奇道:“她的名字叫岳好么?”
林风气得语结,终于怒道:“你连她名字都不知道?那你怎么能干出那种事来呢?还就在沙滩上,光天化日……”
“沙滩上,还是光天化日,老实讲,我根本不在乎——”林岩坐直身子,他棱角分明的唇角的弧度显示他内心情绪的激荡,“我只是喝醉了,你懂么?我喝醉了,根本没留意到她还小……”
“这都不是理由!”林风怒哂。
“那什么是理由?”林岩瞪着弟弟,他脸上的神色显示这个话题对他也不轻松,“我本来就是个禽兽,这个理由够不够?恐怕妈妈就是这样想我的吧?”最后一句话提到母亲谢芳,林岩的声音明显小了,倔强满是怒意的脸闪过一抹失意,他不再说话,狠狠地扭过头,目光对着繁荫浓遮的窗外。
“她是对你十分失望。”林风坦白地说:“联想到这次你的所作所为,我觉得你罪有应得。”
“我不想给自己找借口,我做了错事,所以回来,娶了她,如果妈妈还不能原谅我,就像以前她不肯原谅我过去所做的每件她看不惯的事情一样,我也毫无办法——”林岩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显然不想再跟弟弟继续这个话题,他猛地从沙发上起身,快步向岳好屋子的方向走过去。
就在这是,门口轻轻哒地一响,林妈妈谢芳手里拎着两个食盒,走了进来。
她看见头发长长一身黧黑的林岩,显然吃了一惊,脸上闪过一抹久别见到儿子的喜悦,及至猛醒这个儿子刚刚捅下的篓子,脸上喜悦的神色登时消失,将门在身后狠狠地带了一下,发出砰地一声。
“妈——”林岩停在当地,唤着母亲,脸色僵硬。
“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谢芳低低地说了一句,她的声音很轻柔,即使在盛怒之中,她也没有抬高音量,但语气之后的决绝之意,却让林岩年轻的脸上溢满痛苦,他愣愣地看着母亲,僵硬地不知道该进还是退。
谢芳对林风道:“把这个给你媳妇送过去,她从早上就没有吃饭——那孩子太瘦了,营养不良,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
林岩脸上的肌肉一震,一直盯着母亲的眼睛垂下,很久没有抬起。
林风看了一眼大哥,又看看母亲,一言不发地接过食盒,向岳好的屋子走过去。
谢芳到沙发上坐下,她怔怔地坐了片刻,方抬起头看着阔别几个月的儿子,轻声问了一个她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的问题:“你怎么会动那么小的孩子呢?”
林岩嘴角的肌肉绷紧,他清了一下嗓子,低声道:“我当时喝了太多酒,可能——可能神志不清了……”
“你不要事事都找借口!我不知道这件事跟喝酒有什么关系!你多大了,二十一岁的人了,你就不懂得一点儿自尊自爱么?”
林岩脸色铁青地听着母亲的喝斥,一言不发。
谢芳显然气坏了,她纤细的身子绷得紧紧地,声音因为震怒而颤抖:“那天岳奶奶带着岳好来找我,我看见岳好,我真不敢相信这种事是你干的,她才十五岁,根本是个孩子!你虽然从小胡闹,没有一天让我省心,可我真不相信这件事是你做的,我就是不相信!我的小岩,怎么可能是个□幼女的畜生呢?”林妈妈说道最后一句话,语结哽咽,用纸巾轻轻擦拭眼里的泪水。
林岩被母亲如此痛责,眼睛里闪过一抹似是伤心,又似是倔强的神色,好半时他才低声说:“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您都不会原谅我,不过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知道自己没有强迫过她……”
“你没有强迫过她?”谢芳怒上加怒,如果说在儿子身上除了懦夫一般敢做不敢当的品质之外,还有什么更让她痛心的,那就是没有胆量诚实!“你的意思是说岳好那样的孩子会自己勾引你么?你以为她是你在社会上认识的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这孩子恐怕连小孩是怎么来的都不懂,就被你搞得怀孕了!这些年你在外面的事情我管不了,但是我没想到你只回家一天,也能惹出这样的麻烦——小岩,你什么时候才会长大,不要胡作非为?”
林岩高挺的身子似乎微微颤抖,隔了很久,他才说话,声音低沉嘶哑,若是在平时,林妈妈可能会注意到儿子语声中的痛楚,可是此刻她怒火攻心,完全不曾留意儿子。林岩低声道:“我知道自己让您伤心了,妈,我愿意娶她,还不行么?”
“你娶她?”谢芳一向斯文好听的声音哑了,她指着岳好的房间低声怒道:“你还凭什么娶她?你看不见你已经毁了这女孩么?她听见你的名字都跟见了鬼似的——她被你吓坏了!”
“那您让我怎么办?我回来了,愿意娶了她,您仍不肯原谅我——我不懂我既然娶她,怎么还会毁了她!”林岩说着,想起刚刚岳好的样子,从她的衣着打扮,已经对她的出身和家境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他家境优越,加之成长过程中一帆风顺,因为父亲的纵容,他根本没有像孪生弟弟一样走寻常的初中高中大学这条路,年纪轻轻就被父亲送到韩国,后来随着父亲生意的扩大,日本俄罗斯这些国家走了个遍,不管是想法还是作为,跟一直关在学校里的母亲谢芳和弟弟林风大相径庭。
儿子的话让作母亲的登时坚定了自己对他的想法,谢芳抬起满是泪水的眼睛,盯着面前站着的高大的儿子,将他一头不羁的长发和浑身上下不像个正经人的皮衣皮裤看在眼里,说话时,口气里全是失望和伤心:“有其父必有其子,我怎么忘了呢?你就像你那个父亲一样,你糟蹋这么小的女孩,你父亲就包养几个年龄足以做他女儿的小姑娘!这样的社会,这样的风气,你跟你爸爸那样的人会活得更自在更得意吧?我拿你父亲没有办法,我是个失败的女人,我拿自己的儿子没有办法,我是个失败的母亲——但好在我还有你弟弟,还有岳好,我可以尽自己所能,让她今后坚强得不受任何男人伤害!你走吧,不想再看见你,从今以后,你不许回来看我,我没生过你这样的孩子!”
林岩一直僵硬地听着母亲的斥责,一直等到谢芳停了,他也没有动,很久之后,他才开口,声音里浓浓的伤心和失意,若非谢芳正在盛怒之中,会以为自己的话真的伤到他了,“我知道在您眼里,我永远都比不上小风。从小您就拿我跟他比,我在每件事上都让您失望,而他,则在每件事上合您的心意,这一次我本来不想让您失望的,所以我回来娶她。对不起,妈,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
他低低地说完,见母亲一直冷着脸,没有回答自己,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他年轻的眼睛里涌上一层薄雾,自己怔了怔,在任何人能察觉之前,猛地转过身,向着门口大步走去。
门在林岩身后轻轻合上,谢芳冷漠的表情仿佛坚硬的盔甲裂了一条缝,盯着儿子离去之后空荡荡的客厅门口,心口空落落地,眼泪扑簌簌地淌了下来,她擦拭良久,急急地大声地唤林风的名字。
林风走了出来,他看见客厅只有母亲一个人,奇道:“我哥呢?”
“他被我骂走了——小风,你去送送你哥,让他——让他……”让他怎样,谢芳说不下去了。
林风体贴地嗯了一声,追了出去,林岩刚刚走出林家大门,他在后面叫了一声哥,林岩顿住脚步,一会儿回过头来,看见弟弟,漠然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等着林风走近。
“妈妈让我出来跟你讲,让你以后好好做人,别总是闯祸。”林风到了大哥跟前,说道。
“我在她眼里,总是闯祸,你不管做什么,都是给她争光——她何必多此一举,我这样自私自利自以为是的儿子,除了坏事,还干得出什么好事么?”
“你不能怪妈妈,你这次确实太过分了,岳好只是个孩子——”
“是,她确实是个孩子,我刚刚注意到了。”林岩淡淡地答,冷硬的脸上现出一丝情绪,有一阵子没有说话,抬目望了望身后从小长大的庭院,眼睛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情,似乎是留恋,又似乎是痛苦,他转开眼睛,显然不打算再逗留了,对林风丢下一句:“我这次要离开很久,或许一年,或许几年,你——你好好照顾妈妈。”
林风无言地看着他,林岩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决然地转过身,大步离开。
林风看着哥哥拐过石墙,心里暗暗叹息一声,正要转身回家,突见林岩高大健壮的黑色身影又走了回来,林风心中一喜,林岩已经几步走到了他面前,伸手从衣袋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塞在他手里道:“这是戒指,给她吧。”
林风打开,见小巧精致的一个白金圈儿,上面镶了三粒米粒钻,林风眉毛皱起,脸上全是茫然不解。
林岩好看的嘴角微微翘起,伸手在林风肩上拍了一下笑道:“从小就是我捅了篓子你帮我收场,这一次想不到也是这样——大哥对不住你,哪天你要是也有了没法收场的麻烦,通知我一声,换我来帮你。”
从小就跳脱顽皮的林岩,已经在刚刚的转身之间,抹去了脸上的伤心痛苦,换上了一脸的不在乎。
“合谋起来骗过妈妈么?”林风听了,想起小时候哥俩容貌一模一样的时候,所做的那些恶作剧来,也笑了,“算了,妈妈身体不太好,我可不敢惹她生气——你也一样,别总是让她操心。”
林岩听了,沉默了片刻,轻轻点头。
“这次还是去俄罗斯么?”
“先去市区看爸爸,之后可能要去趟哈尔滨,没有意外的话,月底才会出国。你呢?毕业还是去美国?”
“嗯,最好的数学家,始终都在美国,不去那里,我怕自己学不到真东西。”
林岩在数学上毫无天分,基本上他们兄弟,除了容貌之外,就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了。
林风很像谢芳,继承了母亲的斯文聪慧,而林岩得到父亲林嘉树的欢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不管是经商的天分还是浪荡的本性,他都完全遗传自林嘉树。
这样的一双兄弟,似乎注定要走两条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