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须怨》晚西楼

8、软禁

　　我漫无目的的乱跑，皇宫太大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天空也开始淅淅沥沥的飘起了小雨，正像我此刻的心情。转身突然撞上一个人，定睛一看，居然是缃妃！她撑着伞望着我，也没带奴才。
　　“云姑娘跟本宫走吧，皇上等候多时了。”
　　这皇帝还真是什么都知道，连我没和雪回去都一清二楚。想到雪，我心猛的一痛。
　　“有劳娘娘带路。”
　　雨打在我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感觉，是已经麻痹了吗……
　　我默默跟着缃妃走，之前见皇帝时的紧张早已荡然无存，该来的总是要来，随你要杀要剐，我领旨谢恩便是了。
　　待停下脚步的时候，我身上已湿了大半。抬头一看，余音殿三个金漆字赫然映入眼帘。
　　“这儿是皇上的寝宫，进去吧。”
　　我原以为是要去缃妃的锦良宫，没想到居然在他的寝宫。
　　我看了眼她，又看了眼殿前齐齐的守卫。这皇帝不会是怕我把他给杀了吧。
　　“谢娘娘。”
　　我上前推门而入，皇上正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不知道在写些什么。我随手关上门。
　　他头也不抬，继续写他的。我就这么站着望着他。
　　过了半晌，他搁下笔，缓缓的说。
　　“过来。”
　　我默默的走了过去，走近一看。皇上在宣纸上写了八个大字。
　　四海归心，天下太平。
　　“皇上即想要四海，天下又如何太平。”
　　我冷声道。
　　他突然抬头看着我。
　　“你在怨我？”
　　他说‘我’？！这人真是好笑。我虽不是那个叶采舒，可你们的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却叫人心寒。
　　“不敢。”
　　既然注定一死，那我怕你做什么！
　　“杀你满门百余人却换来万千子民的安定，我不觉得我错了。”
　　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
　　“皇上自然没错。”
　　“那你这个脸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皇上还想让我笑吗？！”
　　要是真正的叶采舒听到自己的灭门仇人这么问，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反映。
　　“你！”
　　他怒瞪我，我却静静的回望他。
　　“你到底是不是叶采舒？”
　　他突然神色一厉，微微皱眉的问。
　　“我是不是，皇上难道不清楚吗？”
　　“叶骇的女儿生性野蛮泼辣，更重要的是……”他向我靠近了半分，温热的呼吸飘到我的脸上。
　　“她－不－识－字！”
　　他的目光紧紧的锁着我，刚才那句话字字敲在我心里。叶采舒居然不认得字？！
　　我一时无言以对，只能沉默不语。
　　他注视了我一会儿，便退开了一步。那股无形的压力也随之消失。
　　“你是谁。”
　　他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靠在身后的柱子上盯着我。
　　“皇上若认为我不是叶采舒，那我便是云纤图。”
　　“把你卖去春雨楼的那个男人是从宗灭虏你来的。我派人查过了，他遇见你的地方，正是叶骇为女儿挖的地道出口。而且，也是他告诉春雨楼的老板，你叫叶采舒。”
　　他沉声道。
　　“皇上又何必费神去猜我是谁呢。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这个道理难道皇上不明白吗？”
　　我淡淡一笑。
　　“你就这么想死？”
　　是啊，我是想死！若是死了，我就能回去原来的世界了吧。
　　“莫非皇上不准备赐死？”
　　“想杀你的是宗灭的皇帝，我要的只是你爹的命。”
　　他这算认定我是叶采舒了？
　　“在我弄清楚你为什么突然识字之前，你必须好好活着！无论多想死都不行！”
　　“你想软禁我？！”
　　我惊呼。
　　“这和住在凝王府有差别吗？你难道不知道从一开始的时候，你就已经被软禁了，只是现在换了个地方而已。”
　　我的心紧紧一抽。是啊，一样都是被人监视着，我倒宁可在皇宫。
　　“你是想送我去蹲大牢？”
　　“不，你就呆在这儿。”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淡淡的说。
　　“这儿？！余音殿？！你的寝宫？！”
　　我吃了一惊。不过他是皇帝，后宫佳丽无数，晚上自是不可能独自在寝宫过夜的！
　　“不然你想蹲大牢？”
　　他瞥了我一眼，便走到门前。
　　“福禄。”
　　“奴才在！”
　　一个太监在门外应声道。
　　“去准备个浴桶和些女子的衣物来。”
　　“是。”
　　我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你若是病了，岂不是得搞的这满屋子病菌。”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站着的地方已是一地的水。
　　“皇上把我关在这儿，就不怕别人说什么闲话吗？”
　　话刚出口，我立刻后悔。这皇宫里哪个人是不要命了，敢说皇帝的是非！
　　“我们有闲话可传吗？”
　　他不答反问，手里握着茶杯，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凝王不会在意这些，他心心念念的只有江山，皇位。”
　　我一怔。
　　“我从没想过他会在意。”
　　“是吗？那我告诉你吧，他根本不可能对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感兴趣。你现在既然在我这儿，那对他来说，你便已成为敌人。明白吗？”
　　敌人吗……
　　现在皇帝不想杀我，你却想要我的命，是吗……
　　“那我对你来说，又有什么用？”
　　我苦笑着望着他。
　　“皇上！浴桶奴才准备好了！要拿进来吗？”
　　那太监在门外大声说。
　　“进来。”
　　皇帝看了我一眼，转身坐在软榻上。
　　两个太监抬着浴桶进门，一个看上去年纪稍大的跟在他们后面，他应该就是刚才的福禄了。
　　“给她洗澡。”
　　皇上往身后的软垫上靠了靠，吩咐道。
　　“奴才服侍姑娘洗，姑娘这边走。”
　　福禄笑着对我说，手指了指浴桶的方向。
　　让个太监替我洗澡？虽说他不是男人，可依我21世纪的观念，这根本不可能！况且！这屋子里还有个真男人，看他那个样子，想必是不准备走了！
　　“你要呆这儿看着我洗吗？”
　　我盯着皇上的脸，旁边的福禄脸刷的一下全白了，是没想到我居然会对皇帝用这种态度讲话，吓到了。
　　他不回答我，倒是闭上眼睛睡起觉来了。
　　“姑娘，水要凉了……”
　　“你出去！”
　　我朝福禄大喊。我奈何不了皇帝，你一个太监还不能被我发泄吗？！
　　他脸色惨白的看着我。
　　“出去吧。”
　　皇帝闭着眼睛，悠悠的说。
　　“是，皇上。”
　　福禄弓着背，退出门去，脸上的汗清晰可见。
　　“要是不想洗冷水澡，就省省瞪我的时间。”
　　我哼了声，便把浴桶使劲儿往里推了推。这样，他该看不见了吧！
　　不是我怕他才洗的，只是这衣服湿哒哒的粘在身上，实在是难受！
　　我舒服的泡在热水里。这皇宫里连浴桶都比外面的大，我看就是往里塞个三，四人也不成问题。
　　思绪渐渐模糊起来，隐约间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
　　正当我昏昏沉沉的时候，有一只手猛的拽住我，整个身体瞬间被人腾空抱起。
　　我突然一醒。一张愤怒，却又带着焦急的精致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你疯了！”
　　他低声的说，声音显然强压着怒气。
　　“什么。”
　　我眼珠转了转，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躺在一张镶玉嵌金的雕顶红木床上。
　　“什么？！你还问什么？！洗个澡都能把自己搞的差点淹死！你让我好佩服啊！”
　　我望着他的眼睛，里面闪着一种我不懂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