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の瓶覗》千羽ASUKA

4、碧蓝瞳孔

　　玛利亚 854年。

　　两边墙壁每隔几米错落点着昏黄摇曳的烛台，长长的走廊在地下室中无限延伸。

　　“喂，臭小鬼，还不快起来。”利威尔极不耐烦，重重一脚踹在铁栏栅上，“哐”的一声，惊醒了里头正在睡得深沉的少年。

　　“唔，利威尔兵长？怎么了？”少年睡得迷迷糊糊，白天的训练实在太累，以至于他一回到地下卧室就倒头就晕。

　　“敢让我到这儿来找人，臭小鬼你的胆子不赖。”睨着磨磨蹭蹭不知状况的小鬼，利威尔一双黑眸戾气更重了，二话不说一脚踹开铁门拽起艾伦的后衣领就往外拖。

　　“那个……兵长，门都被你踹坏了诶！你要带我去哪里啦！”一路上，艾伦被利威尔拖着，踉踉跄跄地边走边喊。

　　“你还是重点监护对象，要是不想被人知道你半夜越室逃跑就给我闭嘴！渣宰！”利威尔的威胁让艾伦乖乖地收了声。

　　现在利威尔兵长是自己的监护人，要是自己惹了什么麻烦，会给他带来困扰的……自己受委屈没关系，早就已经习惯了别人异样的目光，唯独是兵长，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擦觉到艾伦的沉默，利威尔将脚步放慢，回过头，语气极为不善：“喂，你又在想什么鬼东西？”

　　利威尔又怎会不知道，这个敏感的小鬼，一颗小脑袋尽装乱七八糟的念头？明明想要跟他好好说话，但每次话到嘴边，总是会不由自主变得粗暴。

　　什么都不懂，老是擅自胡思乱想。所以小鬼就是讨厌……

　　“兵长，让你当我的监护人，果然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吧……因为我还不能很好地控制巨人的力量，令到大家恐惧，因为我是异类的事情。但我会努力不为你添麻烦的。请你不要讨厌我。”

　　不要不要我……

　　一泓清泉般碧绿的眼眸蒙上了泪目，在明暗交炽的火光中闪烁着。小鬼想要拼命掩饰自己的情绪，低着头不敢看他。

　　鹰眸紧紧盯着艾伦几秒后，利威尔轻叹口气，改牵艾伦的手：“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你了？”

　　诶？艾伦意外地抬头，牵着自己径自往前走，看不见此时利威尔脸上的表情，一贯冷硬的嗓音不可思议地带上一丝柔和。

　　“话说在前头，小鬼，我从不认为你是异类。如果觉得你是怪物，一开始就抹杀掉而不是带进来。而且，就算你暂时没有把握可以控制好巨人的力量，你也有足够强大的意志力去控制巨人化后的意志力，暴走之类的可能性不大。当然这是我的看法，其他人对你的恐惧是来自对巨人的恐惧而不是针对你自身，他们这么看待你，也绝不会没有别的想法。”

　　可恶，给小鬼的提示会不会太多了呢？

　　在一道门前停下，利威尔转过身看看一直在自己身后沉默不语的小鬼，见对方还是低着头，瞬间涌出来的泪水顿时将他的懊恼冲刷得一干二净。

　　“对不起，兵长，我只是太高兴了。”慌慌张张地用衣袖大力擦着眼睛却带出更多的泪水，将一双绿眸染得通红。
　　无奈地轻叹，利威尔只觉得自己的耐心在这个小鬼面前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纪录。

　　“我说，别哭听到了没有臭小鬼！别给一点阳光你就灿烂，快进去洗澡，脏兮兮的恶心死了。”嘴上说着狠话，利威尔有些烦躁地踹开房门，不再管艾伦。

　　忐忑地尾随利威尔进了房间，简洁而整齐的房间比想象中还要一尘不染。一向有严重洁癖的利威尔，对自己房间的要求更是完美得近乎苛刻。待到洗完澡，艾伦从浴室里面探出头，利威尔正靠在椅子上喝茶。

　　绞紧衣角拼命想要将勉勉强强遮住的下身，艾伦无比后悔刚才在自己房间出来时没有将替换衣物带出来。由于身高差，此时艾伦穿起利威尔的衬衣，从腰间收窄的下摆更是短得只要稍微一动就能看到重点部位。

　　呜……他不要这样走出去……

　　“那个，兵长，请问有没有别的衣服呢？这件好像有点……”艾伦整个身子缩在浴室的门后，只探出头部，支支吾吾。

　　放下正在阅览的文件，利威尔抬起头：“怎么了？”

　　呃……

　　被一双猎豹般的黑眸紧盯着，艾伦越发困窘，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洗完澡还不出来你准备在里面睡吗？”面前的男人态度很强硬，跟随利威尔不是一两天的事，至今想起当初审判庭之上被这个男人踹掉牙齿的事还心有余悸。面对这颗随时会爆发的定时炸弹，艾伦远远没有违抗他的胆量。

　　极其别扭地用双手遮掩住重点部位，艾伦一步一挪地走出浴室，一张脸蛋红得无以复加。

　　从白皙的颈项，在衬衣底下若隐若现的雪白胸膛，死命拽紧衣角的小手，下面是纤细修长的大腿……利威尔紧紧盯住面前仿佛在引诱他的小鬼，下腹一紧，深邃的黑眸更是添加了一分危险。

　　可恶……才17岁就连自己最大的衬衣也穿不下去了吗？好想削腿……这小鬼穿起衬衣就变得那么YD了。可恶、可恶、可恶……

　　被灼热的视线折磨着，艾伦更加难堪，全身蒸起诱人的粉红，却又不敢开口要求换衣服，那模样就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

　　“洗完就去睡，明天打扫城堡。”不带一丝温度的冷言冷语，利威尔撇过头，不再看艾伦一眼。再看的话，他很难保证不会将小鬼当场推倒这种想法，利威尔死也不会承认。

　　利威尔冷淡的反应令艾伦有些失落，自己又做错什么令兵长生气了吗……

　　“那个，兵长……”

　　艾伦鼓起勇气，刚要开声询问，不料利威尔已经抄起方才脱下的外套朝艾伦的面门甩了过去。

　　“再敢废话我就马上上了你听到没有！或者你想试试？我说到做到。”

　　男人阴冷的目光直逼唬得浑身一震的少年，仿佛下一秒就会将面前的小白兔拆骨入腹的黑豹。

　　“是！我马上去睡！兵长晚安！”

　　少年吓得马上跳上床拉起被子蒙住自己，不敢再看这个濒临爆发的男人。

　　呜……三笠，兵长好可怕……

　　被子、枕头是兵长特有的，清爽的味道。好温暖……身心放松之间，睡意随即袭来，嗅着属于兵长的味道，久违的安心与淡淡的幸福感盈满了少年小小的身体，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帝光中学篮球部。

　　此时，四号球场看台上，一头赤发的男子盯着球场上正在训练的三军若有所思。

　　果然都是垃圾，不过……也不是没有值得看的东西呢。

　　事实上，赤司征十郎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球场中那抹天蓝色的身影不曾离开过。

　　如此喜欢天蓝色……会是你吗？艾伦……若是别人就算了，要是他的话……这场游戏，应该很好玩……艾伦，他就是你吧？我的直觉，绝对没有错。呐……利威尔，你该如何感谢我？

　　待到三军训练中场休息，很多队员已经提早离开了，那个球场中的小小身影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虽然早已累得手脚酸软，还是在努力练习着投篮。

　　赤司一笑，从看台上走下来，径直向球场上的那抹天蓝色的身影走去。

　　黑子回过头，他自然认得眼前这个一头赤发的少年，第一次见面就毫不留情地狠狠打击了他的帝光篮球队的队长。

　　“你好。”一鞠躬，他很礼貌地打了招呼。

　　微微点点头，赤司遂问道：“你是黑子哲也？”

　　黑子点头：“队长会来到三军看训练，真是少见呢。”

　　“确实，一群垃圾的蓝球是不值得看。”

　　黑子自尊心再一次受挫。他握紧了拳，淡色的唇被咬得嫣红。这个人，为什么两次三番地来招惹自己，这样很有趣吗？

　　“那么队长何必要浪费时间。”

　　赤司一挑眉，笑得狭促。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不好好调教一下看来不行呢……

　　“我来问你，哲也。你有多喜欢篮球？”

　　黑子一愣，对赤司忽然改变称呼有些不适应。

　　“回答我。”赤司眼神一凛。

　　“嗯，很喜欢，无论是篮球的触感，球场的灯光，球鞋摩擦地板的声音，全部都喜欢。我想像青峰君一样，能成为正选球员，和大家一起在球场上参加比赛，相信那种感觉一定很棒。”

　　天蓝的眼眸凝视着不远处球场的灯光，眼神之中流露出如钻石般晶莹通透的纯洁无暇。

　　“那么，再来告诉我，你能为篮球牺牲多少呢？”

　　“嗯……很多人都认为我不适合打篮球，我曾经用了一段时间，想了又想，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果然只有碰到篮球，才会让我觉得心是鲜活的。赤司君，虽然你也这么告诉过我，但我还是不想放弃，我会努力的！”

　　很不错的眼神。

　　露出些许称赞的表情，赤司忽而上前，伸手抚上少年白皙光滑的脸庞，略微冰凉的触感令黑子本能地想躲开，然而赤司比他更快一步扣住了他的后脑勺。

　　“赤司君？”一向波澜不惊的语调有些不稳，隐隐带有困惑不安。

　　犹如野兽捕获猎物般，异色双瞳紧紧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少年的表情，手中动作却是不曾停止。

　　微凉的掌心轻轻抚过宛如上等丝绸般的脸庞，继续下滑至白皙的颈子，有些单薄的胸膛，最后来到紧窄纤细的腰肢。

　　薄唇贴上少年那小巧的耳垂，恶作剧般一咬，满足地看着靠在怀中的少年禁不住的颤栗。

　　“哲也身体的柔软度，很不错呢。”

　　“请住手，赤司君……不要再戏弄我了。”黑子知道，他们的姿势有多暧昧：下巴靠在比自己略高的男子肩上，男子的手臂正圈住自己的腰肢，一边耳垂被轻触着，性感的声线伴随着阵阵热气，轻轻柔柔扰乱着他的心。

　　“戏弄？为什么哲也会认为我是在戏弄你呢？”赤司欺得更近，慵懒而优雅的声线带着一丝玩味。

　　“大家都在呢……”黑子耳朵很快便泛出一层淡淡的粉色，他不自然地别开脸小声提醒。

　　“放心，他们都走了，现在这里只有你和我。”话间，赤司的唇并没有离开黑子的耳际，灵巧的舌尖反而食髓知味地往耳廊处轻轻一舐，毫不意外地听到怀中少年咬紧的唇间泻出一声轻吟。

　　“嗯……赤司君，住，住手。”

　　闻言，赤司松开黑子退后两步，玩味地看着此时如水般纯净的少年，白皙得几乎透明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嫣红。

　　“呐，哲也真的觉得，我这么做是在戏弄你？”赤司轻描淡写地开口。

　　对情愫还是一张白纸的黑子此时只觉得心里砰砰地跳得飞快，那种诡异的感觉，从未有过。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耳朵会令自己产生这样的感觉。

　　好不容易缓解下来的黑子看到面前的异瞳少年，由始至终都是将手翘于胸前，就像看一出好戏一样看着自己的反应，嫣红的脸不由得更添一抹飞霞：“赤，赤司君，为什么？”

　　“只是为了确认哲也身体的柔韧性和敏感度而已。不然，哲也以为还有什么？”

　　……

　　少年无言而对。

　　原来只是为了这个……那我都在想些什么？低下头企图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黑子的心情很复杂。有自责，有愧疚，还有，一点点失落。

　　一向对任何事物平淡如水的自己，为什么偏偏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对面前这个人起伏得如此剧烈？就连初次相遇，也被这个人一句话轻易击垮了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黑子讨厌这种感觉。如果没有这个人，自己就能更加冷静，如果没有这个人，自己就不会第一次意识到，在他面前自己是如此自卑。

　　“那么哲也，你来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恍惚间，面前有着异瞳的男人看似遥远又清晰。

　　“想要变强。” 下意识地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意愿的黑子，看见此时的赤司嘴角勾出一抹微笑。

　　“好孩子，真乖。听着，哲也，能达成你愿望的人只有我，从今天开始，按照我的话去做，我会给你想要的。”

　　“是！队长，请多多指教！”

　　他可以变强了！他有一天可能也会变得和青峰君他们一样！

　　满意地看着黑子因为兴奋和激动变得更加绯红的脸颊，将赤司心中那抹意味不明的情愫放得更大。他想看少年平淡的脸上出现各种表情，因为他。

　　没错，不久以后，你可爱的表情，诱人的嗓音，精湛的球技……你的人，你的心，你的全部，都会成为我的东西。

　　随时准备好吧，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