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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   本以为床上之人定是个温文修雅的美男子,至不济也是个英武挺拔的英雄少年,寒歌满怀期待凑上去瞧,却是愣住了。李菡儿将帐子卷了起,那人整个露在日光之下,瞧得一清二楚。寒瑰见了,不由得也微吃一惊。
      床上那人的面目,却全非他二人想象。
      说面目抑或不妥,那人的一张脸倒是有大半都裹在层层纱布之下,只小半个左脸露在外面,也是浮肿不堪,眼睛像金鱼一般鼓起,真真是半个字都搭不上俊美一词。
      两人这般反应,李菡儿都瞧在眼里,却是不以为忤,反而笑了一笑,“你们先前定想他长得很好看,是也不是?”
      “呃……确实是有一些……”寒歌支支吾吾,寒瑰还是一般的冷脸不做声。
      李菡儿道,“方大哥救了我那会儿,却是比现在还要严重一些,身上尽是伤口,X流了半条河,染得一片X红,好生骇人。我那会已然淹得迷迷糊糊,也没了挣扎的力气,一心等死……便见到个X人飘了过来。”她伸手拢了拢床上那人的头发,一脸怜惜,“当时定是连害怕都忘啦,便是想着,‘啊,这里还有一个像我一般的可怜人……’却见那人朝我这个方向过来了,许是天可怜见,教他瞧见了我罢。”她面目不够殊丽,双手因为劳作也并不白皙滑腻,与寒歌娘亲完全不同,落在床上那人之时却令寒歌回想起年幼时候,娘亲彻夜照顾他那般的温柔细致,“方大哥那时也没有什么力气了,想一个人流了那么多X,又漂在水里不知多久,铁打的汉子也要扛不住才是。然后我就想‘我要死啦,死前最后一面竟然是见到这么个不知死活的怪人,怎么甘心呢?’结果出人意料,方大哥竟然从木头上伸出手来拉我,可他满身都是伤,又没有力气,我也挣扎得稀里糊涂,竟是拉不住。我又想,‘莫非是我今日便要去见老天爷了,难得有人来救我,还是个病秧子。再想我多半已经不行了,又何必再搭上这么一个人呢’正想叫他放手,却见他毫无犹豫,竟然从那木头上下来了!”
      寒歌不禁感慨,锦上添花又有何难,当施予援手者自身也是弹尽粮绝,雪中送炭才见其人心地,如此作为,当真堪称一声侠士。寒瑰虽未应声,瞧那人的眼光也柔和许多,他向来四处行侠正义,最最佩服的便是这般仁心义胆之人,江湖上武功高强者不知凡几,但真正这般不图回报,不计后果之人却是难得之极。
      “我见那人凑了过来,试着将我拉出水面,水草却是缠得甚紧,他使力把我的头托出水面,教我换过口气。我这会儿才感到活着的可贵,那种可怖的压迫感,整个世界都没有一人会来救你的绝望,活生生一点一点慢慢地死掉……实是这辈子都不想再陷入如此可怕的境地才是。”李菡儿道,“稍微清醒一点,我便正瞧到方大哥面容。天光明亮,他那会子满脸浮肿,又有许多划伤的口子,到处都是血,当真可怖得很,很是骇了我一跳。但我来不及反应,却听他跟我说,‘别怕。’我本来又惊又惧,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但听了这么一声别怕,却觉得如此安心,莫名就觉得这个人如此说过,我便真会没事一般。”
      寒歌听得入神,满脸均是钦佩,又有对李菡儿劫后逃生的欣喜,大气不敢喘,整个表情都略有些扭曲起来。
      李菡儿接着道,“有方大哥帮忙,我勉勉强强把头往水面上伸,还是时不时呛水,正想着这样不行的时候,却见他瞧我一眼,而后整个人钻进水里面去了!我正奇怪,却觉得脚上有些异样……原来是方大哥想法子去解开水草。可那水草缠得颇紧,方大哥半天都没有办法弄开,如此这般挣扎了一会儿,我们两个都没什么力气了,如此下去怕是两人都要折进去,好在老天开眼,终于教方大哥弄开了水草,我只觉脚上一松,大喜过望,便往上游了几下,漂在水面,可是等了半天,方大哥都没有上来。”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我当时害怕极了,想到水下情景便觉脑子突突地疼,可我耳边一直响着他对我所说那声‘别怕’……立时我便觉得,若他拼死救了我,我自当不能如此懦弱自私才是……所以我又潜了下去。”
      寒歌“啊”地一声,显是被那种紧迫所影响,沉溺进了李菡儿口中之场景。
      “我头昏脑涨,找了一会儿,便见到方大哥昏在水下一动不动,我心中大喜,立刻勉力抓住了他,带着他往水上游。不过之前消耗太过,我亦是全身无力,勉勉强强浮到水面,将方大哥托到小船之上便禁不住要往下沉……这会儿又是那双手拉住了我,我俩竭尽全力,才让我也倒在了小船之上。”李菡儿一边回想,一边道,“我此刻浑身无力,全身剧痛,模糊中似乎听到方大哥说了什么,但实是没有心力去记,终于彻彻底底昏了过去……再醒过来便是在家中了,我爹后来发现我与方大哥满身湿透,昏迷不醒倒在船上,便带了我回家,也救了方大哥回来。”
      她将过程完完整整讲过一遍,寒歌这才吁出一口气,叹道,“菡儿姐姐心地好,自然有人相救,这位方大哥也是英雄好汉,自能逢凶化吉才是。”
      李菡儿笑了笑,“人道吉人自有天相,那日我遇到方大哥,今日替他遇到你们,正是一报还一报,有因有果。”
      寒歌点了点头道,“便是如此。人间万物,正应有一份正气在。天理循环,因果相报,还需广结善缘。”
      寒瑰在一侧并未接话,这时上前几步,仔细瞧起床上之人来。瞧了片刻,他又伸手搭在脉上,默默想了一会儿。
      寒歌与李菡儿均紧张地望着他,只等他决断。
      寒瑰松开那人手腕,回首道,“若我所料不差,他多半有救。”
      两人长长吁出口气,都觉安慰不少,李菡儿问道,“寒公子,方大哥他是得了什么病?”
      “不是病,”寒瑰道,“他乃是内力充盈于体,经脉满涨又不得化解之故。”
      李菡儿不过渔家女儿,武学一道是万万不懂的,只觉云山雾罩,一个字不解。便连寒歌也听得半懂不懂,内力充沛不是好事么?多少高手日日勤耕不挫,不过只为一身好内功,难道是练武出了岔子?“这位……大哥,可是走火入魔了么?”寒歌想了想,问道。
      “不是。”寒瑰答,“李姑娘,可否请你备下清水,越多越好,若有莲子,也可拿来一些。”
      “好,我这便去取来!”李菡儿道,立时便转身出了去。
      “师叔,这位方大哥到底是何处有碍?”寒歌也走过去仔细瞧了瞧床上之人,却是半点看不出蹊跷来。
      “也是他命不当绝,十几年之前,我曾见过如此情景,方可试上一试,却也不过五五的把握。”寒瑰道,“他体力内力沸腾,挤迫经脉,甚至可能冲撞了脑子,才会昏迷不醒。至于为何内力会如此自伤,却是因为,那内力不是他自己修炼而来。”
      “十几年前,你尚未出世,寒霜门曾有个大劫难,有个劲敌潜入山门,连杀数人。当时门内高手尽数在外,已是救援不及。门内只剩一位师叔尚能与那人一敌,可那位师叔年老体弱,早已缠绵病榻多年,连久站亦不成,若说出门迎战,自不可能。”寒瑰难得叹了口气,“后来只得取了下下之策,那位师叔,施用了一种禁术。”
      “禁术?”
      “这种禁术能将他人内力化为己用,等于他人一生苦练瞬息之间化为流水,故这种禁术亦被称为流水大法。”
      寒歌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世上竟有如此邪门武功!”微想了一想,“若能轻易夺人武功,有心术不正之徒,定当竭力而为之,为何却从未听说过?”
      “只因流水大法虽功效神奇,但夺人之物,又如何能长时运转自如?如此有违天道,自有天罚。”寒瑰道,“流水大法虽能将他人毕生成就夺来,但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之久,之后平衡爆裂,与自身内力相撞互博,受此大法之人需经受极其可怖的反扑折磨,若不解除,只怕要被活活撑死!而便是事后接触,自身亦要受到极大损失,多半经脉俱废,成了废人。如此一番作为,也是白费心力,伤人自伤,全无裨益。正如流水西去,不为人留。”
      “这……如此可怕……”
      “不错。多年之前师叔迫于无奈,决意施展流水大法,门内有位师兄为保山门,自愿接受……师叔经过流水大法之后,立时力竭而死,心脉衰亡。而那位师兄虽然一时武功大振,击退了大敌,但反扑剧烈,虽然事后解除大法,一身内力也尽付流水,化为乌有,更是全身经脉断裂,从此瘫在床上,成了废人。”寒瑰深深道,“那位师兄本是门内极其出色的弟子,天分非凡,却从此彻彻底底毁了,不过几年,也是撒手人寰。寒霜门内蒙此大恨,从此将流水大法封禁,便连提起也是不许了。”
      “我当时尚且年幼,只得眼睁睁瞧着,也帮不上忙。但这种邪术,却是记得一清二楚。”寒瑰一字字道,“床上之人,正是受了流水大法,瞧他如此症状,只怕已过多时,故而我虽有解除之法,也无十分的把握,只能试上一试,且看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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