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第324章 路遇 ...
-
云瞳瞪着一大一小、一模一样的两个面具，原本还潜留心底的那点不舒服霎时又不见了踪影。她瞧了瞧外面明艳阳光，皱眉苦笑，“还是简单易容吧，大日头底下，紧绷绷带着这个，实在闷得慌。”
韩越却也由她，自己收好面具，让人帮着略作修饰，又围了条薄薄蒙纱，便欢欢喜喜地随云瞳坐上了一辆竹帘小车，驶向上京最繁华的地界儿——荣盛大街。
荣盛大街，俗称金街，店铺林立，车水马龙，韩越只觉两只眼睛都不够看，即命停车，意欲步行。
“外头人多，再挤丢了你……”云瞳刚劝一句，就见他回眸对着自己一嗔。
“刚才出门时不都说好了么？这一趟你听我的。”
“……”云瞳还没开逛，已觉头疼。
韩越也不理她，撂帘子就蹿了下去。
“哎……”云瞳匆匆忙忙跟上了他，一把拉住，“你这什么性子，怎么说走就走……”
“当我不知道呢，你不是早把六月她们都布置到犄角旮旯去了？还假模假式地担心什么？”韩越低低一笑，反手握住了她，“要真怕人多，我牵着你，保证丢不了。”
手心里的热度传回心头，一阵熨帖，舒坦得云瞳忘了和他争辩，就这么携手逛上了金街。两人穿梭在人流之中，这里停一停，那里驻一驻，虽衣饰普通，却风采难掩，又举止亲密，不时惹来行人注目。
三月跟在他们后头，暗自发着牢骚：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张扬，那主子您还带韩少爷来这种地方。他往哪里一站，都如鹤立鸡群一般；红梅花移到了青菜地里，谁不多看几眼？想不张扬，怎么能够……
小北在她旁边低声笑道：“姐姐，你看主子和韩少爷有多般配……”
般配？三月一个劲儿撇嘴：主子在我们面前是耀武扬威的老虎，一遇着韩少爷，就成了被天仙收降当坐骑的大猫了，这还般配？呵呵，也算般配。
韩越头一次来上京，头一次自由自在地闲逛这样热闹的街市，看哪里都觉新鲜有趣，尤其爱那些现做现卖的玲珑玩意：捏的面人，炸的糖画，扎的风筝，糊的灯笼，每一个摊子都是驻足半天，连看带买，喜不自胜。
云瞳随着他四处蹓跶，不时也与摊主和围观路人聊上几句，问问市价行情，百姓生计，想着皇姐一力推行新政，果然使大胤国富民安，心中既觉欣慰，又生得意。忽觉手底空空，不知何时韩越竟挣开了自己，没了踪迹。云瞳一惊，赶紧回神寻找，却见他从斜对面摊子上起身，拾起个蝈蝈笼来，放在耳边细听一阵，便眉开眼笑地让小北付钱。
云瞳赶过去，紧紧攥住他的手，“你怎么又乱跑……”
韩越见她来了，又拾起一个，学着旁边大叔大哥砍价的架势，对着小贩说道：“两个一起买，可能便宜一些？”
“我们小本生意，您老就别讲价钱了。”小贩故意愁眉苦脸地说道：“这一对儿蝈蝈，你唱我和，您和娘子一人一只，可不是好彩头？”
韩越笑嘻嘻地将蝈蝈笼子塞到了云瞳手里，“你唱我和……是有趣儿。”
“我哪会唱……”云瞳嘟囔一声，却也提着那小笼，和他并肩而走。
韩越东瞧西看，忽而“咦”了一声：“哪里飘来的香气？”
云瞳嗅了嗅，一指左前，“那儿有个馄饨铺子。”
“好吃吗？”韩越拉着她便走，“尝尝去？”
“怕不干净。”云瞳一皱眉头，示意三月先过去看看，又对韩越说道：“你要是饿了，咱们往醉仙楼定一桌席面。”
韩越却不肯依，“醉仙楼有的是时候吃，这里却不能常来。”说着已进了铺子，往伙计刚给客人端上来的大托盘里瞄了一眼，但见一个大瓷碗里盛着十几个圆鼓鼓的馄饨，挨头浮着，皮薄透馅，汤水莹莹，热气腾腾，散着香葱，缠着紫菜，点缀着白虾皮儿、小韭花，旁边四个小蝶，各放陈醋、辣椒、香菜、糖蒜，香气四溢，不由人食指大动。
“就要这个。”韩越立时发话。
云瞳瞅了瞅这铺子，不算大，四面敞亮，却是满座。连掌柜带伙计不过三人，招呼这边，照应那边，忙得不亦乐乎。
“主子，得等位子。”三月问了没有雅间，这只不过是街角一间寻常铺店。
小伙计忙得脚不沾地，匆匆往角落里一指，“那边只有一位客人，娘子们先请过去吧。”
云瞳举目一看，见斜对面有个长桌，几个食客才吃完起身，空出了座位来。紧头另有一人，背对自己，正将一碟子红辣椒全倒进了碗里。
“要不，再等等？”
“等什么啊，就坐那儿。”韩越越闻香气，越觉腹中空空，“先要四碗垫垫。”
三月见主子皱着眉头还不得不应了，赶紧自己先绕过去，盯着小伙计抹桌擦凳，收拾干净，又让小北拿出两条大手帕，铺好在凳子上，才请云瞳和韩越就座。
韩越自顾自坐了，让小北拿过自己买的玩意儿，依次过目，爱不释手，见里面有个照着云瞳易容的模样捏的面人，取出来对着本人比了又比，禁不住一阵轻笑，“真像……”
小郎风华秀逸，笑声朗朗，惹得铺子里食客们频频相顾，窃窃私语：这不知是谁家的少爷？光看那身形，听那声音，就知必是美人，真想撩开他那面纱瞧瞧。
云瞳警惕地向韩越身边挪了挪，眸光凛冽，向四周一扫。食客们纷纷低头：看来这小郎是个有主的了，旁边守着的那位虽然其貌不扬，眼神可真够瘆人……不让看她的美人，不看就是了，干嘛这么凶啊……
云瞳扫过一圈，目光停在了坐自己对面的女子身上。这一铺子的客人都直眉瞪眼盯着月郎，惟只她一个不曾抬头……
韩越又摆弄起了风筝，那红蜻蜓的翅膀太长，不经意间盖到了对面女子碗上。女子一皱眉，抬手轻轻一拨。
韩越这才注意到，赶紧把风筝往怀里拉，同时抱歉一笑，“对不住……”
小郎略弯眉眼，周围便起一片惊叹：真是位绝色美人，百年一遇……可那女子不过微微颔首，仍旧安静用饭。
云瞳起了诧异，再看那女子，年约四十出头，容貌英挺，气韵幽沉，神华内敛，威德不露，虽着普通黑衫，却不似普通之人……
那女子感受到云瞳的审视，微微抬了下眼皮儿。
眸光一触，云瞳暗自“哎呀”了一声：与本王对视，此人竟不惧、不退……
她是谁啊？
两人眸光胶着，似各起疑惑，又互视了片刻，云瞳先露出礼貌一笑。
女子垂眸以示回礼，复又低头，不紧不慢地剥起糖蒜来。
小伙计举着大托盘近前，给韩越和云瞳各摆上一碗馄饨。韩越先舀了一勺汤入口，被烫得“嘶”了一声。
“小心……”云瞳一手帮他拿掉面纱，一边轻轻吹了吹汤碗，“馄饨也烫得很，先夹开了晾晾。”
“娘子真是体贴。”小伙计又给三月和小北端来两碗，闻言笑着恭维：“小官人很有福气呢。”
云瞳瞟了一眼韩越，没多说话，把陈醋辣椒一股脑倒进自己碗里，拿勺子搅了搅。
三月看她的动作，“噗嗤”就笑了：我家主子在吃食上和挑男人上是一种喜好，就爱酸辣咸口的……
韩越气恼地瞪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三月暗吐舌头，“那个，奴才为少爷您高兴……”
韩越脸色微红，夹起半个馄饨细细咬着，只觉比家里的珍馐美味好吃百倍，不禁唇露笑意。
“要说福气……”铺子里食客吃得顺意，便起谈兴，“我那外甥才多大点啊，居然一本正经地和我说了：嫁英亲王的男人最有福气。”
旁边的同伴“哈哈”大笑，“你给他递个名，今年也参加侍子大挑去，就凭那红桃子似的小脸蛋，说话漏风的豁门牙，一准儿讨英王喜欢。”
原来还是奶娃娃哩。许多客人会心一笑，又有人道：“别说侍子大挑了，如今就连内务府选派宫人的衙门口儿都被打破头似地往里挤，多少人家使银子，走关系，千方百计想让自己孩子被拨到英王府里去。那些官奶奶们为此赚了个盆满锅满。”
“呦，为什么啊？”有人好奇得很，“进了王府，也不见得就一定能勾搭上英王啊？”
“不进王府，你又往哪里勾搭英王去？”好几个人同时笑道。
韩越斜了云瞳一眼，暗自以密语传音问道：“为什么他们都一门心思地要勾搭你？”
“咳……”云瞳假装没听见，埋头大吃馄饨。
“这次侍子大挑，真的只是为英王遴选正君？”有人疑道：“按道理上讲，名门闺秀更应该愿意入宫才对啊。陪王伴驾，何等荣耀，怎么都只想进个王府？”
“嘿”，旁边自有指点迷津的，“这你就不知道了。圣上独宠凤后，视六宫如同虚设，连青麒的凌霄宫主都让皇妹替她迎娶，还有哪家名门闺秀愿意把自己大好青春葬送深宫？英王就不一样了。不管你是何身份，色奴也好，倌伎也罢，只要是美人，她就喜欢。怜香惜玉，侠骨柔肠，不仅宠着护着，还舍得为你花钱……啧啧……男人谁不喜欢这样的妻主……”
韩越抿嘴一笑，又对着云瞳传去一句：“原来是因为你容易勾搭……”
云瞳脸色发绿，暗暗在下面狠攥住他的手。
韩越却曲起手指，在她手心里不轻不重地挠着，那意思是：羞，真羞！
“咳咳……”三月坐在他们斜对面，见状赶紧低头，又胡撸着小北，“低头吃你的啊，别乱听乱看……”
云瞳见对面女子又向自己望来，连忙箍住韩越，“别闹”，却见那人只是淡淡扫过自己，朝着正附和着食客们说笑的伙计叫道：“小二，过来结账。”
作者有话说
第328章 第324章 路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