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竹素》梵天Suzy

15、第十五章

　　“照卖不误！而且，二两金一瓶。得来的，你们几个、自己分五钱，给庄子里留五钱，还有一两，看着送，瞅着花”诸葛岚冷静地下令，“多吹嘘吹嘘，这里头的材料都是从海上、西域大漠，还有极南之地来的，由道家高人所制。强身健体，夜御十女。”
　　“是——”这间药铺的二掌柜是陆骞捡回来的流民幼儿，也是有鲜卑或是东胡血统，由诸葛家培养长大的，妻儿已经安排回庄院附近的林间独栋小楼，留下他一个守着这间门面不大不小、地段不高不低的铺子，还有些忠诚且愿意富贵险中求的伙计。
　　“还有，东家易手了，现在姓陆，别忘记。”她连房契的主人都改了，找了个其实早就去世的父亲的远亲，就是为了做到与诸葛氏撇清。
　　“仆等记得。”
　　“这段时日，我会住在膺巷北边的那个山宅里，外头由阿升住在那。书纸铺那里留下的两个人，也请你照看下。记得，钱财是身外物，性命最要紧。何况我们发的是良心财，尽管做，低一下腰就低一下，只要记住这一茬，以后连本带利地讨回来……没事，外头那些匪类长不了。明的不行，我可以用暗的，总能讨回来。”
　　“是！”从没哪个主人如此关照仆从的，“小郎君要当心——”
　　“放心，那山宅的暗室连着暗道，我不会有危险。还有，你再替我拿些成药来。”
　　诸葛岚本来是过来安排建康的铺子人手的事，没想到刚送走一批人，与内鬼勾结的贼兵就攻到城外，眼看就要入城了，杀戮劫掠恐难免。所以她干脆冒险留在建康城里，躲入一处庶民破屋后头、在山坡上挖建的一处暗室里。这宅子是诸葛家的几个暗窟之一，父亲也来过，所以庄院那边应该不会太过担忧自己的安危……
　　唉！这建康果然与她犯冲！

　　***

　　皇帝被活活困死在宫室中。
　　新帝即位。
　　而建康城里也没几个锦衣高冠的士族了。
　　诸葛岚无比庆幸暗室建的炊道极为隐蔽，还有一池水吸附了不少水气味道。贼兵都是冲着士族、富人杀掠的……城中也没有半个良家小姑少妇在外走动，装扮艳丽的伎人倒是随处可见。整座曾经繁华鼎盛的城市，到处是臭气，不过尸体都已清理得差不多了。即使她见过杀戮场，也不曾看到这样的景象。
　　暗室有好几个窗户，但是小又隐蔽，从外头看上去就是普通的矮秋乱石树林。诸葛岚裹着毛毡细细看着外面的街道。她这一户所在的地方，因为看上去实在没有东西可抢，所以与城里多数庶民的住地一样，几乎没有动过，只有几处被火波及而焚毁。只是这里皮肉生意兴隆，很多缺衣少食的妇人，甚至清秀男孩子，都靠此生活，反倒比逃出城外、死在流兵劫匪的刀下甚至煮食的锅里要好过些。
　　“几位兵爷，我家嫂子寡居在家，弄了个土菜馆子……”一个身着麻布衣服，面庞黑漆漆的瘦小少年正在街上拉生意。
　　这事太寻常了。加之任意劫掠的期限已过，不太好做得太过头，因此几名士卒互相看了眼，笑哈哈地跟着少年进了个破落门户。
　　现在哪里有什么菜，顶多是肉屑饼子加点黄米饭，但城里吃食价钱极高，另外这名满脸菜色的妇人和另一个妇人抹了白面胭脂以后还算有一两分姿色，所以士卒们回营之前留下一袋子钱。刨去食物的花费，余下的钱即使在吃食极贵的城里，也能够两名妇人和三个娃娃活一个多月的——这也算是一笔不错的生意了。
　　“小郎君，那帮人走了。他们的军营现在城外，城里不限杀劫的期限已过，他们也在抱怨……已无唾手可得之财。”之前那个小少年是诸葛岚安排的。她带出来的人个高体壮的，也只有今年才十二岁的李子外表和机灵的程度能胜任，至于那些妇人孩子，则是随手寻的，李子又不要抽成、偶然还会倒贴衣食，所以妇人们虽无奈，可也是心甘情愿的。
　　“好啊，他们没了横财，我们有了！”这些日子，她死活催着几位族亲折腾出来的新的一批丹药，已特意绕道从海路换到江船再转运到建康：怎么看怎么是从遥远的、神秘的极南之地来的，配合离谱到极致的二两金的价格，她即使只得五分，也能赚得一个金库。
　　“小郎君，陆掌柜说，金子已经送到侯景那厮的次子手里，但那小子不要金子，要了几箱……那个丹药，还有合欢膏，说是给他父亲尚主新婚用。”
　　“公主？”
　　“是，还要了一堆貌美宫人作陪嫁。”不过更恶心的他没敢在小主人面前讲太多——男主人有严令啊！
　　“找死……哼……好，很好，还省了我一大笔金子。”
　　几个心腹其实知道小主人是女郎，可——现在的诸葛岚怎么瞅着都是个地痞少年，做的买卖还都是……半点也上不了台面的那种。
　　“呃，郎君那里要不要回个信？”
　　“太危险，这几日先别动。”诸葛岚眯眼看向街上走过的一名穿着粗衣短衣、束裤和草鞋的青年……再仔细看看！“等等！帮我看看那个人，是不是刘家二郎？”
　　其他几人从另外的窗口看去。
　　“好像是！”
　　“要不要去看看？”
　　“小郎君，要不让他进来？”
　　“阿升，你去。认准了，就请他进来。”
　　诸葛升跑出去，很快的，将那青年领进暗室。
　　“阿礼啊！太好了，坐坐，喝口热的。”运气真好。他们怕暴露形迹，每日难得开火，正巧这个时候还有不少热的清茶汤，就是时间有些久了，口感难免不佳。
　　“阿岚？！”一身贫民衣物的刘礼，见到同样狼狈但明显暖和舒适许多的诸葛岚，大惊后又是大喜。
　　“唉，冷不冷？这二月了还下雪。”诸葛岚扔去一大块柔软温暖的毛毡，然后阿升帮忙倒茶水之后就退出这间屋子了。
　　“冷！都冻僵了。这几日还冻死不少人，今早，这个朝廷居然有派人收敛，算是做了一回人做的事——春雪非吉兆，看来今岁缺粮……阿岚，你家里人不在建康吧。”
　　诸葛岚看着他身上的布料，素色，但非孝服，“你的至亲没事吧？”
　　“他们听我的话，已经到了广州。那里没有陷落，还有我的一处宅子，就是吃住用度简朴些，总是活着。家里大房全灭，二房被净身逐出建康，那一大家子……他们，呃，我其他族人要去江陵，我想安排去广州，他们不乐意去那样偏远之地……”刘礼讲不下去了。江陵那里的萧氏宗亲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