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世界》梅若水

79、苦新情难露真情

　　“那你就给她写信啊，”伊凡提议道，“说不出来的东西总是可以写出来的巴？而且要用英文写，这样的话还可以掩饰一些东西啊，像西方人说什么I love you,I miss you 之类的话，是很随意的。不像中国人这样羞涩，多好的主意。”
　　伊秋并不觉得她这是个好主意，“你以为读者是你吗，她才学了半个月的英文，能看懂什么啊！”
　　伊凡闻此言，也如泄了气的皮球，刚才那神采飞扬的样子也不见了。
　　伊秋撤开了话题，“还是说说你吧，你刚才说你麻烦事儿不断，能对我讲讲么？”
　　“还不是因为琳儿，她们女孩子家还真是小孩子气，只因为那日里在后花园我无意的说了她一句笨，她便不高兴了。今日去帮我取饭时又因为挨了太太的骂，回到书房里有把气撒到我的身上了。”
　　伊秋听到这儿气愤地说：“太不像话了，哪里有这样的丫头？好大的脾气，竟对着你发火！我去找她问个清楚。”他说着起身要向外走。伊凡一把把他又拉回他的座位，“二哥，你不要总是这个样子，动不动就训他们。”
　　“她们是丫头啊，来到府里就是来伺候主子的，我看这些丫头也是你给宠坏的。”
　　“那你是来跟我生气的，还是来听我诉心事儿的呢？琳儿可是我的丫头！”
　　“我不管就是了。”伊秋不愿同他吵，只说了这样一句就沉默了。
　　“前些日子我在背后听她同情儿诉苦，说我待丫头有多偏心啊，待她又多不好之类的，我听了心里也有一丝苦涩。这些丫头大都是生在府里长在府里的，他们的父亲母亲都是府里上一辈的老家奴，从她们一出生就决定了她们要伺候人的命，这已经很不公平了，就算是从外面来的丫头，像情儿这样的，也是自小就被卖到府里来了，这是多残忍的事儿？叔叔婶婶们把他们当成下人看，他们已经吃了够多的苦了，我若再不帮他们，那他们岂不是如下地狱一般吗？”
　　“只有你一个人怜香惜玉能解决什么问题，”伊秋嘲讽他，“人心险恶，你还是太单纯了，他们进府本来就是下人，有上中下之分，社会上也是如此，真正平等的社会是不存在的，若你以后走到社会上也这样去待人，吃亏的早晚是你自己，你要知道社会上并非人人都像你这样的好心肠，你忘了大哥教育你的话了吗？说不定在我们府里的这些人，尤其是你看好的那些丫头们，有哪一个便是居心叵测的呢！”
　　这种话伊凡是十二分的不爱听的，起身顿足埋怨道：“二哥！你不要把人都想得太坏了。”
　　“我说的是事实，信不信由你了，可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说着站起身来，双手插在胸前，“接下来你是不是预备告诉我，为了安慰琳儿，为了讨她欢心，你才特意睡在书房的，你的事我向来都是听到耳里却从来不放在嘴边的，你爱怎样做便怎样做好了，我不会同任何人讲的。你要记住我对你讲的话，有些事情只有你自己亲身实践了才会知道，你的这些小打小闹我不管，但若是你做些出格的事儿，或是一些错事时，我是决不会袖手旁观的。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待会儿该吃晚饭了，别再等差人来叫你……”他拍拍他的肩，走了出去。剩下伊凡一个人呆呆的站在书房里，若有所思的样子……
　　服侍太太吃过饭以后，忙了一天的新请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自己的屋子，无力的倒在床上，随手翻出一本书来。这时伊妹敲门，进屋后见她还在看书，不住地赞道：“情儿还真是爱读书呢，忙了一天了你不累么？我要是有你那股精神非把父亲乐死不行！”
　　“九小姐又在开我的玩笑了，你们都是主子，有许多正经事儿要做的，我不过是服侍人罢了，闲来无聊时才翻翻书的，哪里像九小姐说的那样爱学习呢？”
　　伊妹坐下来，打量着她的屋子，不住地赞道：“这里收拾得蛮干净的。”
　　新情笑着说：“太太喜欢干净整洁，我们怎么敢怠慢？”
　　“不仅爱读书，还是个勤快的丫头~”伊妹赞道，心念，“怪不得三弟会喜欢。”
　　新情羞愧地低下了头。
　　“我知道在府里的某一个角落，有一处是专门为丫头准备的园子，只可惜我没有见过，那里是怎样的一个地方？一定很漂亮吧？”伊妹不知话要从何说起，只得扯些没边的话。
　　新情笑着打断她，“九小姐又在说笑了。”
　　“以后你带我去看看行不行？”伊妹忽然拉住她的手说。
　　新情惊的脸色大变，慌着抽出她的手，“九小姐，你可别吓我。”
　　“我并没有要吓你呀，”伊妹认真的说，“不是我夸张，我在这里呆了二十年，除了这几座楼阁和后花园之外，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不是九小姐该去的地方。”
　　“你是不愿意带我去了？”
　　新情听她这样说，大吃一惊，“九小姐千万别这样说。您有什么事儿就吩咐我好了。”
　　“不知道慧这小鬼最近在忙些什么，我都两天没有见到他的面了。前几日我碰到他，他还向我诉苦，好像你们两个又闹别扭了是不是？”
　　新情听她这样说，明白了她来的目的，一言不发。
　　“你不要这样沉默，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他因为前一段时间在后花园里喝了酒冒犯了你，已经后悔的不得了，他那天真是醉了，竟连自己做了些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看你这么生气，丝毫没有原谅他的意思，他也烦恼的很，央求我一定要来找你，你也该体谅他一些的，他虽然是爱护下人的，可毕竟他还是主子，你不要太苛责他。”
　　新情听这话惊慌失措，“九小姐这话折煞我了，我也不知道怎样又惹到三少爷生气了。”
　　“在我面前你不用这样辩白，慧儿的心我是都知道的，我对你们两个人是什么样的态度你也该知道的。你也明白他的思想没有那么复杂，他根本不明白你的苦心，这个误会现在已经让他痛不欲生了。”
　　“误会？”她弱弱地说。
　　“在我的面前你还不肯讲真话吗？慧儿跟我说他曾听你亲口否认过他的感情。”
　　新情一阵晕眩，幸好及时扶住的桌子，“九小姐，我……”
　　“慧一直都很喜欢你，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么？”伊妹紧紧地逼问。
　　“九小姐，新情只是一个丫头，能有人喜欢已经是万幸了，又有您和梧楸这么多好心肠的人护着我，只是我怕事情发展下去，我们都会越陷越深，到最后甚至都无法自拔，等三少爷成亲时怎么会受得了？我知道他心思细腻，一定会比大少爷更痛苦，我若是现在点了头就是害他。”
　　“只可惜你的苦心他未必能了解。”伊妹感叹一个小小丫头竟然能考虑这么周全，她再一次明白伊凡会爱上她的理由了。
　　“我宁可他现在和我，也不要将来像大少爷那样痛苦。”新情说着，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我承认，你的考虑是对的，但是你也要知道现在的社会日新月异，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时代总是在改变的，你不能用旧眼光看新问题，你也应该相信慧，相信他可以做得到；你也应该相信我，我也会帮助你们的，还有大嫂，她是那样的疼你，兰心对你也不错啊，至于弘和昊他们更是没得说，也许你不会相信他们有慧一样的勇气和力量，但至少他们是不会反对的。这些你都是应给相信的，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你要相信自己，你是这样一个优秀的孩子，你们两个也互相看重，这可是关系一生幸福的大事儿啊，你不要因为身份地位这些虚荣的东西便放弃你一生的幸福！”伊妹对她了解的越多，越是喜欢她，越是希望两个人在一起。不仅仅是为了伊凡，更是为了眼前这个单纯又心地善良的女孩。
　　新情一直仔细的听着，见她说的这样诚恳，又是这样的关心自己，十分的感动，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来说，这时丫头雨荷过来说：“九小姐，我们几乎快把整个府邸都翻过来了，可就是不见三少爷的影子！”
　　新情听她这样说，眼前一黑，几乎要倒下去，伊妹随即扶住她，关切的问：“情儿，你怎么了？”
　　新情尴尬的笑笑，“我没有事儿的，让您挂心了……”
　　“瑞祥园去过了吗？还有他的书房……”伊妹一边照顾着心情，一边还忍不住回过头来急着问。
　　“去了，瑞祥楼里的丫头说三少爷一清早出了门，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书房里也早早的熄了灯，奴婢甚至还去后花园找了，也不见少爷的踪影。”
　　伊妹急道，“接着去找，小心不要叫梧楸其他人知道。”
　　雨荷应声离开了。
　　新情此时的心情复杂极了，她不想伤害他，所以才不敢靠近，一直压抑自己的情感，可没想到这样反而伤的他更重，他从来都没有让别人都找不到他。
　　她越想越是害怕，如果他有什么万一，就算府里的人不追究自己，她自己也会懊恼死的，这样想着，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流下来……
　　第二天，六点的钟声敲响了，惊醒了似睡非醒的伊妹，她打了个哈欠睁开眼来，正看见新情要出门，便问：“情儿？你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