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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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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会所内安静异常,所有人都毫无意外地露出一脸惊愕的表情。
“哗啦”一声,从旁边拉开移门的人是须藤晓人。他阴沉着脸,恐怕在刚刚站在门外的时候无意之中听到了新宣布休战第二场的发言。
“绵谷,你在轻视我吗?”
“对啊,新,为什么要这么做?”千早彷徨失措地站起身来,脸色难看得不亚于须藤。
“他是想跟你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吧。”突然插话的人是远山唯,她站在千早的面前,一双狭长的双眸从千早的身上转移到了她身后的男子,“只可惜没用的,第二战就算你弃权,她也没有可能赢,最后只会是两战告负这样的结局。”
“何以见得?”这次的问话者又换成了须藤。
远山唯连眼睛都不眨地回道:“因为最后挑战若宫诗畅,并且战胜她的人,只能够是我。”
新仿佛从远山唯的表情中读懂了什么,疑惑地问道:“远山同学是不是……认识诗畅?”
“为什么……”远山唯下意识地别开眼神。
新脸上的表情安静而平和:“只是有这样的感觉,总觉得你和诗畅,在很多地方都很像,说不定……”
“鬼才会像她!”远山唯愤然打断了新的话,她紧紧地用拇指扣住自己的指骨关节,咆哮了起来,“我,我根本一直以来都非常讨厌她的存在!那个自私自利的人!那个阴魂不散的人!那个……”
“什么?”
远山唯愕然收住声,转过身去,不再说话千早只能从她依旧打着颤的背影看出,她似乎在隐忍着心中一股很强烈的情绪。
这一连串突发的事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反应不及,先是名人赛的西日本代表突然罢赛,再是女王赛的西日本代表意外发飙。似乎有太多预兆,都在揭示着今年的这场争夺将会变得血雨腥风。
在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的时候,新依旧维持着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他转向须藤,施了一礼道:“抱歉,须藤君,我知道你现在心里的滋味肯定不好受,这里大概没有人比我更能明白你心里的不甘。”
顺着新的发话,所有人将视线集中到他的身上。
去年的东西日本代表决定赛上,东日本的代表原田秀雄在和绵谷新的比赛中,同样也是先胜一场的情况下,放弃了第二场比赛。那个时候的新与现在的须藤处于同样的位置上,那些交杂在内心的压抑,羞愧,彷徨并不会比须藤少。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知道只有当人被逼到绝境的时候,才能够真正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因为须藤君说过的吧,接下去会双倍奉还,所以请原谅我的任性。”新深深地弯下腰去,向须藤表达着自己的诚意。
“罢了。”须藤双手叉腰,扭过头道,“总之等一下你可不要后悔现在的决定就好。”他顿了顿,将视线投向远处的千早,“作为交换,绫瀬,你可别让东日本这边丢脸啊。”
“我……”
“千早,加油。”
新轻轻地按住了千早的肩膀,那犹如耳语般的声音穿透她的耳膜,直直地刺中了她的神经。
她回过头,望向新一沉不变的眼睛,那如海水般深沉的双眸仿佛传递给他一种异常强大的力量,让她从刚才的慌乱中瞬间解脱了出来。
她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千早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一刻,自己内心传来的声音。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她的身边都有着她最珍贵的同伴。那两个小小的少年,永远都会一左一右地和她站在同一边的水平线前,面对着牌阵另一边的人。新说的没错,他们三个人,一直以来都是命运共同体。
“小唯,来一决胜负吧!”
千早伸手指向远山唯,说出了一句在热血少年漫画中被主人公重复了无数遍的经典台词。
*
接下去的第二场比赛,就好像是每一部励志漫画都会呈现出的故事一样,虽然场上只剩下千早和远山唯这一对女王代表赛选手在比赛,但是她在每一次的进攻和防守中都表现出了与第一场截然不同的实力。
明明自阵和敌阵各有的两张友牌,但是在听到第一个字的时候,千早便出手了。跟不上她的速度,这一点让远山唯感到吃力。然而,一旦之前所保持的步调和节奏被打乱,接下去的攻防就更显得疲于应对。
七连取,千早获得了巨大的领先优势。
远山唯第一次拿起一旁的毛巾开始擦汗,从她脸上苍白的表情看来,确实被眼前这个突然爆发的女孩逼到了绝境。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牙,背脊开始不受控制得发起抖来。
当再度被对手攻下一张自阵的牌后,远山唯埋首发出了一声“可恶”的喃喃自语声。那声音细如蚊吟,恐怕除了千早之外,没有任何人听到。
千早举起手,将自阵的大山牌送出。然后,有如意料地受到了对方冷眸怒视的回应。
“小唯好像是右撇子呢。”
“什么?”远山唯微微一愣,对千早这句没头没脑的问话不觉明历。
千早并未过多在意,而是继续微笑地说道:“因为诗畅是左撇子,所以虽然你们的牌路很像,但是我发现了,你跟她,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咦?”远山唯睁大了自己的眼睛,望着眼前面容清秀的少女。
“你有着诗畅所没有的长处,难道小唯自己没有发觉吗?”
仿佛胸腔内顿时涌入了一片汪洋,远山唯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她无法分辨出刚刚对面的那个女孩对她所说的话,甚至无法看清她的表情。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空白的虚拟空间里,她在那里不断地走,不断地徘徊,然后看到一扇门,她踮起脚,伸了伸手,却依然够不到门把。
她变成了四五岁的模样,穿着幼稚园的制服,带着黄色的小帽子,坐在大雨倾盆的台阶前,等待着自己的母亲。天色向是被倒上了墨水一样黑,所有同班的小朋友都已经被各自的父母接回了家,然而她却孤零零地坐在那里,手里拽着一个已经有些发旧的布偶玩具。
他们说因为她没有爸爸,所以总是一个人待到很晚。她没有办法反驳,只得揉着发红的眼眶,不断地压抑着自己的呜咽声。
她的确没有爸爸,从有记忆以来,她的身边就只有妈妈一个人。妈妈需要工作,不然就没有办法养活她。所以她只能忍受寂寞,只能一个人。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听到面前的屋檐下传来滴滴答答的响声,她抬起头,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向她身来湿漉漉的手。
“抱歉,小唯,你妈妈打工的店里发生了一点事,没有办法来接你,刚刚突然下雨,我有点迷路,她只给了我这个地址,总之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那个男人语无伦次的话几乎让他差点被保育院的老师以为是坏蛋而报警,在好不容易解释了自己的身份,并与远山春子取得证实后,他们才放心地将女孩交给了他。
结果两个人只能打着小小的伞回家,男人没有带伞,虽然他说自己淋点雨也没有关系,但是她还是将自己的小花伞递到了那个人的面前。
他背着她,将她高高地举在肩膀上。她给他打伞,至少还能保证他那像是艺术家一样的头发湿透。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人是妈妈的再婚对象,叫做远山佑一郎。
一年后,妈妈成为了那个人的新娘,她跟着一起入籍,姓氏也换成了“远山”。
在此之前,她对那个男人的印象只停留在苍白的面容和淡淡的笑容上,对他的称呼也从之前的“佑一郎”,变成“叔叔”,最后是“爸爸”。
她很高兴自己有了父亲,而且升入国小后,所有的朋友都羡慕她有个如此帅气的爸爸。
“小唯,你跟你爸爸长得真像。”
她最喜欢听的,就是这样的话。
无关血缘,她觉得佑一郎就是自己的爸爸,独一无二。
直到后来,若宫诗畅的出现。
《歌留多界最年轻的女王诞生!》,刊登这则新闻的报纸被放置在佑一郎的画室内,她偶尔放学回家的时候看到。当时,她只是奇怪从来不喜欢看新闻的佑一郎怎么会有报纸在画室里,但是当她看到刊登着那个年仅十五岁的年轻女王的照片时,她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
那个叫“诗畅”的人,比起自己,跟佑一郎长得更为相似。
她知道父亲有一个女儿,那一刻,她几乎可以肯定,若宫诗畅就是他的女儿。而且,父亲到现在都一直记挂着她。
深深的嫉妒冲昏了她的头脑,她模仿着诗畅,从言行到举止,她加入了歌留多会所,在内心树立起总有一天要取她而代之的念头。但其实她知道,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是在不断证明着自己的无能,越害怕失去的东西,却越容易离开,这是世界不变的真理,人心也一样。
她始终只是个冒牌货,始终都会被人遗忘在角落。
然而这个时候,却有人告诉她:“你和诗畅,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你有着诗畅所没有的长处。”
她再次将视线聚焦到面前的少女身上,跟卑微的自己比起来,她实在太过耀眼。
她输了,输给了井底之蛙的自己。
“女王代表赛第二局结束,东日本代表绫瀬千早获胜!”
长长的战役后,浩瀚的天际下划过一丝触不可及的喧嚣。东日本和西日本的代表们,各自迎来了决定自己命运的最后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