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牌情缘]化作千风》艾比斯

16、第十六章

　　歌留多部近日来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放课后，千早刚刚拉开活动室的移门，迎面便看到那让自己背后一凉的场景。

　　六张榻榻米上，花野和筑波正听着收音机内的吟唱声进行着对战，而一旁的由良和玉野则坐在同一侧的方向，似乎正研究着送牌的技巧。沿着榻榻米的方向朝角落的方向望去，驹野和小奏正伏在两张并立在一起的课桌上，交头接耳地讨论着什么。

　　这种……这种……

　　这种一男一女，一对又一对的场面究竟是什么啊！

　　千早顿时觉得有些头大。她扶了扶额，心想为什么之前自己从未关注过歌留多部里这方面的情况，但是很快又一个念头把刚刚的想法盖了过去。

　　现在的自己为什么又会莫名其妙地注意到这样的情况呢！

　　“绫濑，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身后传来西田的声音，千早猛得转过头去，发现少年胖嘟嘟的身影已经挡住了半个门的宽度。她下意识地朝西田的身后望了望，发现没有半个人影，顿时心里平衡了许多。

　　还好，至少肉包君还是一个人。她的脑中顿时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对了，我这周要去接受女帝的特别一对一训练，所以这边的活动要请一段时间的假。”

　　“什什什什……么！”千早目瞪口呆地望向西田圆鼓鼓的脸庞，激动地伸手搭住他的肩膀，“连肉包君都要和女帝双宿双栖去了，这也太奇怪了吧！”

　　千早话音刚落，整个社团活动室的众人都张大了嘴巴望向门口这边。录音机里的磁带声还在不断地回荡着，给这安静的活动室带来一丝诡异的氛围。

　　西田更是一脸僵硬的表情，机械式地张着嘴，手里的肉包噗咚一声掉到地上，滚落到千早的脚边。

　　持续的一秒，两秒，三秒过后，活动室内顿时爆发出一阵响亮的惊呼声。

　　“什么！肉包君和宫内老师！太不可思议了！”

　　“小奏，这已经不是不可思议的问题了吧，这是禁断的信号。师生外加年上……”驹野扶了扶眼镜，望向一脸茫然的西田，“年纪相差三十岁，不，可能将进四十岁。”

　　一旁的筑波正摆出标志性的一脸阴笑，而花野则一边按着手机的键盘一边念叨着：“被超越了，我尚未完成的青春哀歌，竟然已经被一个胖子超越了！”

　　“花野学姐，你发Twitter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玉野一边看着自己的手机提示一边望向身边的由良，只见她听到自己的话后随即惊讶地转向花野，一脸焦躁地阻止道：“不、不可以的，花野学姐，西田学长和老师的事还没有搞清楚，不可以这么武断地散播出去……”她的神情如同一头惊慌失措的小鹿，脸颊微红，眸光闪闪地在花野面前左右晃动，这样莫名可爱的举动让玉野不禁有些心悸。

　　谣言散播的时间大概只有一瞬，爆发的后劲则持续了整整一大段。

　　在接下去的时间里，活动室内只剩下了西田朝着千早咆哮的声音。

　　千早如同一个挨骂的小学生般端坐在榻榻米上，一脸委屈地端坐在西田面前，从里到外地接受着他滔滔不绝的“教育”。

　　本来想借口逃去白波会练习，只可惜西田的脸色一沉，千早便觉得自己的双足如灌铁铅，如履薄冰。

　　不应该是这样的，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的脑内反复地响起这样的声音，浑浑噩噩地听着西田的长篇演讲。

　　似乎自从被太一告白了以后，自己的状态就开始变得有些奇怪。没办法全身心地集中在歌牌上，更会对身边伙伴们的一些细节开始关注起来。甚至连在家里的时候，都会三番五次地翻着手机，连吃饭的时候听到短信的铃声都会让她吓得呛到。

　　“千早，你该不会是有了男人吧。”

　　姐姐千岁这样对她吐着槽，那双幽黑深暗的眼神让她的背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从十二岁开始之一心一意对歌牌持续了六年的爱情长跑竟然在姐姐的一句话下突然崩塌，饭桌对面的爸爸将刚刚饮下的啤酒猛得喷出，妈妈则是笑眯眯地双手合十，对自己露出了期许的表情：“哇，千早也终于情窦初开了吗！”

　　对于爸爸、妈妈和姐姐三人完全不同的反应，千早感到头痛欲裂，只能狼狈地扔下一句“我吃饱了”的话，匆匆地逃上楼去。可惜了当晚餐盘里还剩下一半的可乐饼，那是她最喜欢吃的食物。
　　“所以说，我和宫内老师的谣言，拜托你适可而止了。我只是被老爸老妈念叨最近的成绩啦，喂，绫濑，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思绪一瞬间被西田的又一声咆哮牵了回来，她望向四周，发现大家似乎都已经在西田絮絮叨叨的声音中重新回归了自己手上的活计，只有花野还在那里孜孜不倦地发着短信，似乎就算被劝阻着删掉了Twitter上的消息，也要发信给自己的中学同学，向她们八卦劲爆的花边新闻。

　　正当她的视线扫向部室门口时，移门被什么人“哗”的一声拉开了。

　　太一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清澈的眼神和她的焦灼视线意外地对撞在了一起，让千早尴尬地别过头去。

　　“喂喂，绫濑，你这是在无视我吗？”

　　西田敲了敲千早面前的榻榻米，而在看到太一后完全没有在意西田到底在说着什么的千早立刻俯下身去，向他大声地说了一句“非常抱歉”！

　　西田一时愣住，挠了挠自己的脸颊，说道：“嘛，要是你答应以后不再犯的话，我倒是可以原谅……”

　　未等西田把话说完，千早便猛地站了起来，对着出现在活动室门口的少年道：“那、那个，太一今天怎么会来这里，补习班呢？”

　　“喂，绫濑你这家伙果然是在无视我啊！”

　　西田的愤怒已经在太一和千早的对视中完全被湮没，可怜的他被驹野和小奏一左一右架起胳膊，退向了后方。歌留多部中所有的人都屏息以待地看着那对被晚霞的颜色晕染了发丝的少年和少女，这种场景让他们不禁回忆起了不久前在近江神宫的饭厅包厢外偷听的时候。

　　“啊，因为指导老师给了我这个，所以想先来问一下大家的意见。”太一说着掏出一张纸，递给千早。

　　千早按捺着胸口起伏的心跳，接过那张纸，才发现原来是文化祭的申请表。

　　“往年的文化祭，像我们这样的三年级学生不是全部pass吗？”

　　“嗯，确实，不过似乎也因为很多三年级的学生为了在卒业前留下美好的回忆，还是很有人想要办的样子，所以今年瑞泽也变通了很多，说是可以采取社团报名的方法。”

　　“以社团为单位吗？”打断了太一和千早，后方的小奏插话道。

　　“是，所以还是想来听听大家的意见。”

　　最受瑞泽学生欢迎的“双祭”，即春天的运动祭和秋天的文化祭，向来被称作是蔷薇色高中生活的代表。然而一旦进入三年级，为了应对马上就要来临的升学考试，十月的文化祭一般只有一、二年级的学生以班级为单位组织开展，三年级的则只有在当天被允许作为观展方前来参与。

　　“虽然文化祭的确是很有趣啦，但是我们部里就这么点人，能办什么样的活动呢？”西田说着转向一旁的一、二年级生，“由良和玉野是一个班吧，你们班要准备搞什么？”

　　“鬼屋。”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着。

　　“那花野呢？筑波你们的？”

　　“女仆咖啡厅。”花野盯着手机，面无表情地回答。

　　“校歌合唱团。”筑波眯着眼睛，舔了舔上唇说道。

　　由于花野和筑波两个代表二年级的答案都太过奇葩，令人完全搞不懂策划者究竟是太过高端，还是不走寻常路，于是一行三年级的只能将视线投向由良和玉野。

　　小奏略显兴奋地问道：“那么由良同学和玉野同学也会扮演鬼吗？”

　　“嘛，因为被班长说了‘不肯每天留下来做布景的人当天都要去扮鬼！’这样的话，所以……”玉野略显无奈地摊了摊手。

　　“哦！那是演什么鬼？”

　　“我是天狗，真昼是雨女。”

　　“哇！百鬼夜行吗！好像很有趣的样子！”三年级的几个人眼睛纷纷亮了起来，“到时候我们一定来捧场！”

　　一旁被无视的筑波默默地举起了手：“那我们班级的合唱也请大家赏光来看看……”

　　他话音未落，就被身边的花野挤了出去：“真岛学长，到时候二年D班的咖啡厅，我会穿上女仆装等你来的！”

　　“啊……”太一有些不置可否地笑笑，部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驹野的眼镜角亮起一道光：“大家……不是说要讨论歌留多部的文化祭问题吗？”

　　他的一席话顿时将不知跑题到哪里的众人拉回了正道，西田拧着眉梢，若有所思地说道：“除去一年级和二年级的，我们只有五个人，能够搞什么呢？”

　　“姑且听说篮球社和足球社的人打算举行一场表演赛，吸引大家的注意，也是为了来年的部员招募打下基础。”太一补充道。

　　“表演赛啊……”

　　众人的思绪不禁游走到了举行歌牌表演赛的场面，但一秒钟后，马上被所有人摇头否定。

　　歌牌的表演赛，一定会让前来参观的人员发出“那帮人究竟在干什么啊”的诡异疑问吧，这样的场面在他们二年级时给新加入的社员做示范的时候已经发生过了，实在太过惨不忍睹。

　　“对了，不如戏剧表演怎么样？”小奏双手击掌，眼神一亮。

　　所有人都将视线集中了过去。

　　“用百人一首里的和歌来演绎其中的故事，这样既宣传了歌留多部，也会很有趣，不是吗？”小奏的眼中已经不断地浮现出那些由和歌所编织成的悲恋及哀歌，然后她伸手指向站在最前方的千早和太一，“那么就决定由部长和千早演绎男女主人公了！”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千早连续发出了一长串的疑问声。

　　然而小奏却丝毫没有顾忌她的反应，继续义正言辞地说道：“剧本，道具，服装这些后勤工作就由我和驹野同学、肉包同学搞定，千早和部长就作为歌留多部的代表登上舞台去吧！”

　　“可是小奏……”千早显然有些腿软跪地的倾向。

　　“千早和部长这样的大忙人应该没有时间每天留下来做布景吧。”

　　“这个那个……”

　　“部长要去补习班，千早也要去白波会准备东日本的预选赛，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大家没意见吧？”

　　一旁想要发声音的花野被玉野高高的身躯挡在了身后，而搞不清状况的西田也在小奏凌厉的眼神攻势下败下阵来。身为当事人的千早一脸的紧张和纠结，相对来说，一旁的太一则要冷静很多。

　　“如果千早愿意的话，我想要参加。”

　　太一说着朝着千早的方向看来，那样的眼神她是第一次见。

　　“就当做是高中三年级最后的回忆也好。”

　　“……”

　　飒爽的秋风从未关紧的窗缝间窜入，千早望着太一诚挚而深邃的双眸，心中有一缕波澜被顿时抽空。

　　“嗯。”

　　她默默地低下头去，耳根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