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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她 她 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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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胜到底戴了那对袖扣与谢美琪一起去吃饭,一顿饭不少人来跟谢美琪打招呼,多半是前几年在各种party上认识的,有些人根本叫不上名字。谢安胜看她说着熟练的英文与这些人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随口应承下明晚后晚下周直到明年的邀约,他想也许她不仅仅会去与别人结婚生子,而且时间也将被工作朋友填满,不会再有一丝空隙留给他。
这原本是他所期望的,可是此刻意识到可能成真,却觉得心里难受,像有一把钩子插入他的心脏,要钩走那些属于他们的丝丝缕缕,在心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小小洞口,他觉得喘不过气来,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微颤抖。他为自己的过激反应觉得无比恼火,谢美琪看他脸色苍白,握住他的手问:“怎么了?”
他看着叠在一起的两只手,真的很相像,柔软的掌心,修长的手指,是什么时候这两只手曾经脱离主人意志,有过一番缠绵交&媾,让他每每梦到,以至惊惧醒来。
他恢复意志,将手抽出谢美琪的掌心,说:“我累了,回去吧。”
回到家里,只见院内屋内灯光大亮,文立欣正指挥着佣人往屋里搬成套的lv旅行箱。谢安胜从车上下来,皱眉说:“立欣,你什么时候来的?”
文立欣穿着粉色套装,踩10厘米高跟鞋,看到谢安胜,高兴的过去抱住他的胳膊说:“安胜,我好几个月没见你了。听说你在这里,特意赶来。”
谢安胜看一个佣人正搬一个28寸的大箱子进屋,说:“这都是你的东西?”
文立欣说:“是啊。”
谢安胜大声说:“都别往里搬了,放回车上去。”
文立欣立马变脸,说:“干什么?我要住这里的。”
谢安胜说:“你不是一向在希尔顿有套房?”
文立欣跟佣人说:“继续搬。”又软下声音来对谢安胜说:“既然有家在这里,干嘛还要住酒店。”
佣人一时无措,谢美琪早去屋里换了身衣服出来,听文立欣说:“美琪的家难道不是我们的家?”
谢安胜厉声说:“这房子是在亮亮名下的!你过来招呼都不打一声,还搞这么大阵仗,到底是要干什么?”
文立欣冷声道:“都这么大人了,还整天亮亮亮亮的叫,你也不嫌肉麻。”
谢美琪再听不下去,从车库里开出那辆兰博基尼扬长而去。回来时屋里已经安静下来,陈阿姨说:“安胜带她去酒店了,说起来她也是文家的人,怎么一点礼貌也不讲。不过你也不对,就那么不声不响的跑掉。”谢美琪却宁愿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过文立欣这个人。
谢美琪大学毕业,在纽约一家电影公司找到工作,给一个大导演当副导演。谢安胜送她一辆黑色兰博基尼做毕业礼物,可她平时只开一辆雪佛兰去上班。大导演要求高,对身边人非常严厉,谢美琪做的辛苦,但并不抱怨,反倒乐在其中。大导演每每有超出常人的想象力,让她觉得很过瘾。
贺聿文继续攻读博士学位,可用于来往在东西海岸的时间越来越少。他说:“美琪,你可以在好莱坞找一份工作。”
谢美琪知他难为,但是她已经习惯纽约,查尔斯说的对,她在洛杉矶待一周以上,便开始想念纽约。
有一天她随剧组到旧金山拍外景,待到太阳下山,剧组准备收工,她正在跟导演核对隔天拍摄计划,听见头顶嗡嗡的声响,只觉吵闹异常。还是导演拍她肩膀说:“美琪,你看!”
谢美琪抬头一看,一架直升机吊着一条浅灰色横幅,上面用玫瑰粉色字迹写着:美琪,你愿意嫁给我吗?不用看也知道,开飞机的正是贺聿文。整个剧组的人都被吸引过来,谢美琪大窘,飞机缓缓落在街区空地,导演笑着对美琪说:“快去吧,明天放你一天假。”
谢美琪硬着头皮上了飞机,贺聿文很是高兴,给她带上耳机和头盔。谢美琪问:“我们去哪里?”
贺聿文说:“一会儿你就知道。”
飞机停在一栋海边别墅的顶楼,这件别墅才是贺家在美国的主产,占地600多平方,俯瞰金门大桥,室内装修豪华精致。
贺聿文让人在天台布置了桌椅,玫瑰花摆了一圈,请来室内小乐团,演奏莫扎特奏鸣曲,曲调欢快动听,配上刚升上的月色,堪称完美。
精美菜肴上来,用餐前贺聿文来到她身边,打开锦盒,拿出戒指托在手中,说:“美琪,你愿意嫁给我吗。”
谢美琪再次愣住,停了半天,贺聿文异常紧张,手已经在发抖。谢美琪这才回过神来,接下那枚戒指,只见一个光滑白金圈上,四片碎钻镶就的花瓣托起一枚整钻,璀璨精致。她将戒指放进锦盒说:“我会考虑。”
他们别别扭扭用完一餐,谢美琪说明天拍早戏,需要回到剧组。贺聿文开车送她回去,走时吻了她的额头,什么也没说。
谢美琪还要在旧金山待五天,第二天剧组里的人见到她都很惊奇,纷纷打听昨天求婚结果,她都一一搪塞。到快要收工时,贺聿文又驾车来等,众人都以为求婚早成,只是东方人含蓄,才会不好意思。
谢美琪做完工作上了贺聿文的车,开始讲今天的工作,待她讲到快没话讲,贺聿文说:“休息一会儿,我一个老师请吃饭,是在家里,据说师娘手艺很不错,你今天有口福。”谢美琪见他不再提求婚的事,松了一口气,放心休息,尽真的在车上睡着。
到了地方贺聿文叫醒她,是一间普通的郊区民宅,前院草地修剪整齐,围绕篱笆种了一丛粉红月季,正在开花。贺聿文带谢美琪上去,还没到门口,门已经打开,一个华人男人从门内走出,大约50岁上下,圆脸带金丝眼镜,一脸和善。见到他们说:“文森特,快进来,这是美琪吧,真漂亮。”
贺聿文递上一瓶香槟说:“美琪,这是张老师,我刚去伯克利多亏他照顾。”
谢美琪恭恭敬敬的说:“张老师,你好。”
他们进屋,里面田园风格装修,小而温馨,一面墙上挂满照片,角落摆了台灯,桌子上放着各式漆器摆件,可见女主人心思细腻。谢美琪很少见到这样的屋子,不禁认真打量,墙上照片吸引她的注意力,多看了两眼,一丝不安划过心头。
他们正要落座,女主人从里面出来,笑说:“晋清,拿上回从国内带来的碧螺春招待客人。”
贺聿文谢美琪听到声音转过头去看女主人,比张晋清年轻几岁的样子,样子清秀,身材保养的不错,穿一身暗红色连衣裙,围着碎花围裙。谢美琪看到她,脸色忽然暗下来,再抬头去那面墙上看照片,果然看到一张她年轻时候的照片,披肩长发,穿大垫肩的西服,与她手里一张照片一模一样。谢美琪眼角瞬间湿润,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再不敢去看那女人。她拖着贺聿文的手往外走,说:“聿文,我们走。”太过激动,声音已经抖的不成样子。
贺聿文被他拖到门边,关切的看着她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张晋清疑惑说:“怎么刚来就要走?”
那女主人看到美琪时已经呆住,此刻更是确定,出声轻叫:“亮亮?”
张晋清很是惊讶,说:“你是亮亮?亮亮,你妈妈这些年一直在想你。”
谢美琪眼泪再不受控制,她丢下贺聿文,一个人向车子跑去。贺聿文回头说:“张老师,对不起,回头再说。”说完追上去。
张氏夫妇追出门外,车子已经飞驰而去。
谢美琪将车子开的飞快,贺聿文在旁边说:“美琪,美琪,你小心点。”
谢美琪握方向盘的手越来越无力,她踩住刹车,将车停住,一把抱住贺聿文,泣不成声,说:“原来她活着,她一直活着,可是她从来没找过我。为什么?聿文,为什么?”
贺聿文在她耳边轻轻安慰她说:“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你也听到张老师说了,她一直想你。”
谢美琪只是一味哭诉,贺聿文待她哭的累了,将她带回家里,放水给她洗澡,从身后抱着她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贺聿文被实验室召回,贺家司机送她去片场。她一天心思全不在工作上,错误百出,导演脾气上来,直接对着她骂。她忽然觉得很想希园,很想谢安胜,还有爷爷。
她给谢安胜打电话说:“我见到我妈妈。”
谢安胜甚是平静,问:“说上话了吗?”
谢美琪停了好一会儿,说:“谢安胜,我想你。”
谢安胜说:“让张叔接你回纽约,我明早过去。”
她收拾好东西等张叔,门铃响,她以为是贺聿文,打开门来,看到张氏夫妇,立马就要关门。张晋清把门撑住,说:“亮亮,请听你母亲解释。”
谢美琪松开门,让他们进屋,苏华眼泪止不住,痴痴的看着美琪,伸手要去抚她的脸,被美琪躲开。苏华一脸心痛,说:“我去希园找过你,亮亮,可是他们不让我进去,你的学校也换掉,北京那么多学校,我不知道你读哪一所。亮亮,你始终是谢家人,我抢不过他们。”
谢美琪昨晚已经哭够,这个时候一滴眼泪也流不下来,她说:“那你为什么要走?父亲死了,你就走。”她记得父亲的葬礼没过多久就再也没见到母亲,她一直当她也死了。
苏华说:“亮亮,我并不爱你的父亲。我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与晋清青梅竹马,只因为被谢安平看上,就只能与他结婚。我不是自愿的,亮亮。”
谢美琪有无数话想说,既然你是被逼的为何还要生下我,生下了我为何又不要我,难道你因为不爱父亲,就一样也不爱我,为了与别人在一起,轻易的将我抛弃。可是她忽然不愿意说,这些都是没有问题的答案,或许有的只是更伤人的答案。她长的没有一处像她的母亲,证明她本来就不是她想要的孩子。
谢美琪记起那面墙上的照片,对了,她还有一子一女,与她长的很像,那才是她的孩子。他们有很多一起的照片,从婴儿直到成年,每一张她都笑着。她手里只有一张他们的全家福,谢美琪路都不会走,被父亲抱着,母亲的脸是忧郁的。母亲不爱她和父亲。
“亮亮,请原谅我,我不是不要你,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
“我已经长大了,别再叫我亮亮。”谢美琪冷冷的说。
门铃又想,张叔和贺聿文站在门口。张叔说:“美琪,我来接你。”
谢美琪看这个从小陪她长大的中年男人,觉得比她的母亲更有亲切感。她说:“张叔,我们回家。”
贺聿文说:“美琪”
谢美琪说:“聿文,你有时间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