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演义同人/罗秦]北平殇》阎摩

3、第3章

　　棺材盖那还没钉钉子呢，按理就是等停灵祭奠出殡之后，下葬的时候再上钉子。所以罗成这一说，左边儿有张公谨白显道，右边儿有史大奈杜文忠，各自伸手就把棺材盖子给搭下来了。

　　罗成就站在中间儿，往上首看，是自己的父王老王爷罗艺罗彦超，再往下首看，是自己的母亲秦氏夫人，那尸身都拿药处理过，宛如生前。罗成往左看看再往右看看，完了之后俩眼珠往上一翻，连一声儿都没出，身子是往后就倒。

　　秦琼自从一进来就寸步不离地在他身后呢，一看不好一抢步就把表弟接在怀里，再看罗成面如白纸是昏迷不醒。这下子周围可就乱了，连北平府的人带瓦岗山的人呼啦就都围上来了，有叫少保的，有喊老兄弟的，七嘴八舌是乱成一团。

　　秦琼一看这哪儿行啊，喝了一声“都别乱，闪开”，他平常为人温和，很少这样高声呼喝，现在这一发话，大家谁敢不听啊？立时就纷纷后退，闪开一块儿空地。

　　秦琼抱着罗成往地下一放，一边儿伸手掐他的人中，一边儿叫魏征和徐懋功：“大哥，三弟，你们快点儿来帮忙！”

　　魏大爷和徐三爷早就过来了，给罗成一看，说：“二弟你别着急，老兄弟这就是急火攻心，醒过来就没事儿了。”众人赶忙一番急救，片刻之后罗成“哎呀”了一声缓过这口气来了。

　　等罗成把眼睛一睁开，众人就吓了一跳，一看老兄弟白眼球都起了红线了，血灌瞳仁。程咬金粗中有细，偷偷地就往门口的方向挪，心想老兄弟那脾气，肯定跳起来就得往外跑，提枪上马找仇人报仇去。可现在肯定不能让他跑出去，等他往外跑的时候我就拦腰那么一抱，先把他拦住再说，再让二哥和徐老道慢慢儿劝他。

　　北平府那些位棋牌官想的也都差不多，齐刷刷站到门口，把出去的路就给挡上了。秦琼一看表弟醒了，也怕他冲动，两只手依旧把着他的身子没敢撒手。

　　罗成从地下坐起来，连站都没往起站，身子一扭就跪在棺木的面前，把头一低，跟秦琼说：“表哥，诸位哥哥，小弟要给父母守灵尽孝，弟弟年轻，遇到的事情少，丧事怎么料理就麻烦诸位哥哥多费心了。”

　　罗成这么一跪一说，在场的人全都傻了。瓦岗山上的大部分都是响马出身的血性汉子，这事儿要搁到他们自己身上，二话不说就拿刀报仇了。大家伙儿心里都想，就老兄弟这能耐，要是一吵一闹谁能降得住他啊，就没想到罗成居然能这么着。

　　别人还都差着，怎么想的都有，那些个明白人，比如魏征秦琼徐懋功都看得出来，罗成这是不伤心吗？错了，这恰恰是伤心过度。他要是能大哭大闹一场，反而这情绪发泄出来，人这心情就恢复得快，就怕他这样的，全都自己在肚子里兜着。

　　魏征和徐懋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么大能耐两个聪明人，现在也是无计可施。俩人一看秦琼，那意思也就看你的了。

　　秦琼长叹一声，站起身来，招呼众人分派下去，一切丧葬事宜由王伯当谢映登协助杜文忠、张公谨、白显道、屈突通、屈突盖、尚青山、夏玉山办理，单通单雄信王宣王君可帮着史大奈、尉迟南、尉迟北、唐万仁、唐万益、毛公遂、吕公旦、党仕仁、党仕杰几位安排整顿上山的北平府兵马，魏征徐懋功二位文臣主理祭奠礼仪，程咬金齐国远李如辉支应往来杂务。

　　众人各自操持自己的事务，人多好办事儿，瓦岗这里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半天儿的功夫，灵堂里里外外一切安排妥当，瓦岗寨全山挂孝，瓦岗山从上至下，自西魏王李密为首，轮流来灵堂祭奠。瓦岗山这是多少人啊，来完一拨儿送走一拨儿又来一拨儿，这人是流水相仿。罗松和罗成哥儿俩全身的重孝，就跪在灵位旁边儿。罗松是双眼红肿，小罗成可没哭，往那儿一跪和就和木头人一样，可也听话，让还礼就还礼，让磕头就磕头，可大伙儿一看呀，哎呦，这人的魂儿可不在身上。

　　这可没法儿劝，一拨儿一拨儿的弟兄们都说了些惋惜节哀安慰的话，罗成是根本没听进去，都由秦琼和罗松在一旁还礼答话。到晚上人少了，秦琼嘱咐程咬金在这儿陪着罗家哥儿俩，自己又回到后山看看自己的娘亲宁氏老太太。秦母见着儿子，说起妹妹妹婿一夕惨死的事儿，免不了又是一通伤心，秦琼唯恐老太太身体还没好，伤心过度一旦再有反复，于是陪着娘安慰开解了好半天，这才服侍老太太睡下，自己又连忙赶回灵堂。

　　等回到前边儿还没进去，程咬金从里边儿出来了，拿手一拽秦琼：“二哥诶，您跟我过来。”

　　秦琼一看这是有事儿啊，跟他走到边儿上，问：“咬金，什么事儿？”

　　程咬金平时说话那是纸糊的驴大嗓门儿，现在居然也压着声音悄悄儿地跟秦琼说：“二哥啊，我看老兄弟这不对劲儿啊。”

　　秦琼赶紧问：“我走的这会儿出什么事儿了吗？”

　　程咬金说：“事儿是没出，可是您看看这都一天了，老兄弟别说哭了，眼泪都没一滴。刚刚给他拿过东西去，给水，喝了两口，给饭，一口都不吃，说话，一句都不搭理。再这样下去这人可就憋坏了。”

　　秦琼摆摆手，说我知道了，这晚上也没什么事儿了，你们哥儿几个赶紧回去休息。都嘱咐完了秦叔宝这才回到灵堂里边。一看里边儿冷冷清清，就剩罗松罗成哥儿两个，旁边儿还有北平府的几位棋牌官在那儿陪着。

　　秦琼走过去先安排张公谨白显道他们回去休息，这几个人一看罗成还在这儿，都不愿意走，秦琼说诸位，日子一天一天过，今天完了还有明儿呢，停灵七天，你们天天这样可顶不住，都回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呢。

　　大家一看有秦琼在这里陪着，也都放下点儿心，纷纷回去休息。

　　秦琼又来到罗氏兄弟身边，看了罗成一眼，一看果然，自己走的时候什么样儿，现在还什么样儿。秦琼放着他先跟罗松说：“大哥，您远路而来，也在这儿守了一天了，今晚还是去休息吧，今天晚上就由我陪着罗成在这里守灵吧，明天你们哥儿两个再轮换。”

　　罗松本来也打算在这里守灵的，可是一听秦琼的话说的有道理，一想七天呢，我们俩人得换着班儿的来啊，于是也就点点头，秦琼安排亲兵引着罗松到后面休息不提。

　　都安排妥当了，秦叔宝这才来到表弟罗成身边，伸手拍了拍罗成肩头，然后也往他身边一跪，一语不发。过了半个多时辰，秦琼也没说话，反倒是罗成把头抬起来了，看了看秦琼，轻轻地喊了一声“表哥”。秦琼答应一声，罗成又不说话了，秦琼也不问，继续在旁边儿陪着。

　　又过了一会儿，这可就半夜了，冬景天儿，夜里冷得刺骨。秦琼站起身来把火盆挪到罗成身边儿，把火拨旺了一点儿，刚想继续跪下，罗成又叫了一声“表哥”。

　　秦琼又答应一声，这回罗成说话了：“表哥，你回去歇着吧，我一个人守着。”声音稍稍有一点儿的嘶哑，可是说得很平静。

　　秦琼看了看他，说：“表弟，我陪着你。”

　　罗成抬起头看了看秦琼，过了一阵儿，才说：“表哥，你再说一遍吧。”

　　秦琼跪在罗成旁边儿，用手伸过去把表弟的肩膀一搂，说：“表弟，我陪着你。”

　　罗成也不再说话，慢慢儿地把头往秦琼那边儿凑过去，用手抱住秦琼的腰，把头扎进表哥的怀里。秦琼拿手慢慢地顺着他的脊梁往下捋，一边儿捋一边儿轻轻地说：“表弟，我在，你想说什么就说，不想说也没事儿，表哥一直都在。”

　　罗成微微点点头，一句话也没说，就把头一直埋在秦琼的胸前，过了一阵子，秦琼就觉得胸前衣服微微有点儿发湿，叔宝叹了口气，这心才微微放下一点儿。兄弟两个人就这样一直互相偎着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