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落》萧蓝夜

9、土方十四郎的回忆

　　土方想拿出手机给近藤打电话问清楚冲田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又怕此举引起近藤进一步的怀疑。他不确定近藤是否知道了自己和银时现在的关系。如果近藤知道了，那冲田就一定是近藤派来监视他的。毕竟作为真选组为数不多的精英之一，近藤不可能放任他陷身在一段感情里置真选组的任务于不顾。土方有些急躁，下意识地拿出烟来，却连按了好几下打火机都没有点着。他发狠地把打火机扔到一边，金属制的外壳在地上碰撞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忽然想起有一次审问的一个真选组的叛逃者。那个男人在真选组里一直都是默默无名的人，不会主动争取任务，也不会和别人争功劳，交给他的工作却会认真的完成。这样的人在真选组里太多了，土方甚至都不能一下子叫出他的名字来。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背叛了真选组，从近藤的房间里偷走机密，想要把它送到真选组的死敌见回组的组长那里。若不是近藤发现及时，那将给真选组带来一场极大的危机。
　　那个时候的土方还不明白他是为了什么。因为真选组里的人都是从小或失去家人之后被领养来，或从孤儿院抱来的被抛弃的，排除了卧底的可能性。既然一开始不是卧底，那么就只可能是背叛。土方审问了他很久，想要从他口中套出背叛的原因以及他和见回组之间的联系。连续三天三夜的不吃不喝，加上精神和□□上的双重折磨，却还是无法从他口中得出任何想要的情报。最后，土方不得不使用自白剂，才问出了他背叛的原因。
　　“她在等我，等我……我想要和她在一起……无论如何……”男人因为神志不清说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土方却明白了这些话背后的意义，一瞬间他觉得很震惊。且不说在真选组的严格控制之下这个人怎么会有时间纠缠在儿女情长里，单是他能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女人背叛培养了他二十多年的真选组这点就让土方实在难以理解。
　　之后在从男人那里得来的少量的情报的帮助下，土方带着真选组的一支暗杀部队捣毁了见回组的一个小队。那个队长——就是背叛的男人的情人，在被土方开枪杀死之前说了让土方难以忘怀的一句话：“你能来到这里就说明他的事情败露了，我也不求你放过我们之间的任何一个人，我只希望你能把他和我葬在一起，将我冠以他的姓。”
　　那个女人到死都没有露出一丝慌张的神色，甚至连头发都没有乱，安详地闭着眼睛迎接最终的死亡。土方无法不接受这样一个女人临终前的最后一个请求，因此将女人的骨灰带到了那个男人面前。
　　“是莲姬么？”那个男人脸上浮现出难以描述的表情，仿佛是悲伤到极点，却又像是得到了至上的幸福。
　　土方把骨灰放在男人的怀里，拔出手枪对准他的太阳穴。“近藤先生说今天之前必须要解决你，真选组不能容忍一个叛徒。”
　　“嗯，我知道。”男人慢慢地抚摸着女人的骨灰，好像在抚摸她生前美丽精致的面容，“土方先生，谢谢您把莲姬带到我身边。”
　　“没什么，我答应了她会把你们合葬的。”土方看着男人温柔的面容暗叹一声，“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
　　男人短促地笑了一声，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土方道：“就算现在要我重来一次，我也不会改变当初的选择。或许可以说，我当初会选择为了莲姬背叛真选组，就已经预见了这样的结局。”
　　土方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你真的可以为了爱情连命都不要？你从小在真选组长大，不会不知道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的吧？”
　　男人摇了摇头，“不，就是因为在真选组长大，所以我才会在遇到莲姬之后发现，这世界上有着远远比像行尸走肉一样活下去更加幸福更加值得追求的事情。”
　　“行尸走肉？”土方不解，“对你来说真选组里的生活就像行尸走肉一样么？”
　　“是，就是这样。”男人的眼里显出痛苦来，“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什么，不知道真正的是非善恶是什么，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我们只是听从真选组的命令而行动，每天接受任务，然后完成任务。这就是我们生命的全部。土方先生可能不能理解这样的痛苦，因为土方先生作为近藤先生的亲信毕竟跟我们这些下层的杀手是不一样的。可是土方先生真的觉得自己的生命有意义吗？真的觉得一生都在真选组里面是开心的事情吗？土方先生真的觉得开心过吗？”
　　土方被男人问的哑口无言。这些问题他连想都没有想过。
　　男人对土方的反应报以了然一笑，“土方先生也回答不出来吧？在我遇到莲姬之前我从未想过这些问题，每天只要活下去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可是，可是老天垂怜，让我有幸遇到她。那个时候我们还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两个人都很快乐。我第一次知道我可以笑得那样开怀。我很小心，不想要真选组发现我和莲姬在一起的事情，我知道如果近藤先生发现了这件事情我和莲姬都不会有好下场。可是，先发现的竟然是见回组。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莲姬的真实身份，竟然是见回组第五番队的队长。而莲姬也知道了我是真选组的组员。见回组的组长以莲姬的性命要挟我，要我将真选组的机密文件偷给他。我没有其他选择，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莲姬死去而什么都不做。”男人的手有些颤抖，大概是回忆起了那个时候艰难的选择，“即使我知道这相当于是来送死，我也不可能放弃莲姬的生命。”
　　土方静静地听他说完，男人好像松了口气，对土方感激地笑道：“真是谢谢土方先生，还勉强您听我把话说完。请土方先生动手吧，要是近藤先生怪罪下来连累你就不好了。”
　　“你……真的不后悔吗？”土方最后问道。
　　男人脸上又浮现出土方难以理解的幸福，“是，我不后悔。现在，我只想去另一个世界陪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