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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所谓死亡 ...

  •   所谓死亡——一个人造人,却可以遇到这样的人,再幸运不过。

      对于意大利西西里岛,有这么一句话:“如果不去西西里,就像没有到过意大利:因为在西西里你才能找到意大利的美丽之源。”在这里,有着悠久璀璨的独特文化,它的韵味深厚,吸引了诸多的外国游客,但是,光明与黑暗是并存的,在西西里岛的背面,还有着深黑色的历史。
      黑手党,没错,大多数人听到意大利、听到西西里岛的第一反应,也许不是那里的景观人文,而是——黑手党。
      在现代背景下,黑手党这个题材多次被搬上荧幕,人们惊叹于黑手党的冷厉残酷,却也为之着迷,毕竟黑手党教父的地位,不是那么简单的。

      可是,她的任务,却是去刺杀一位黑手党教父呢。
      她垂下头,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圆顶的白色小牛皮鞋,衬得她脚背的肤色愈发白皙。
      面前的男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口气相当正经:“……这次安排的刺杀目标的资料,你应该都已经记牢了,这次的任务,给我好好完成,只要制造一点小混乱就好了,并不需要真的杀死……”

      可是那猥琐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胸口处徘徊,也是不争的事实。
      反正是污浊的身体,无所谓这种视线。

      男人终于说完了,然后打开门带着她出去。她用最自然的态度走出去,即使是背后男人的手贴到了她的臀部,她也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她不过是一个人造人,没有感情这种东西。是的,她不是诞生于女性的子宫与羊水,而是诞生于培养槽与营养液,是人类科学的畸形产物,被当做武器与玩物,虽然有着同样的骨骼、血肉、大脑,却不是有着同等地位的人类。
      是的,没有感情——因为从未有人教导过她。她所听到的,从来只有命令。因为这些命令,她掌握的东西非常多,五花八门的知识,千奇百怪的技能……因为她是被当做武器来培养的,一件用于刺杀的武器,作为一个杀手,需要掌握的东西,太多了。作为一个人造人,在当初制作的过程中,就特意被开发了大脑与身体机能,所以掌握这些东西,对她而言即使谈不上轻而易举,也不算难事。

      只是她唯一想学会的,却是从来没有人教导过她的感情。

      在学习时,她接触过很多的书,也包括了一些用于伪装杀手身份的普通女性会阅读的书籍,言情小说中的人物通常有着丰富的感情,那对她而言是无法理解的,也因此生出了接触的念头。
      只是一直未曾真正接触过。
      她经常接触到的温度,只是血液的温度和情欲的温度。

      经过走廊时,她看到落地镜里的自己,美丽得如同最精致的人偶,却毫无生气,于是她变动了一下面部肌肉,镜中大约刚成年的少女,便笑靥如花,显得清纯而美好。
      只是紫色的眸子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这一次的目标人物,是目前里世界里最大的黑手党家族——彭格列的现任首领,也是黑手党界的最高教父。姓名是Tsunayoshi·Vongola,性别男,年龄19岁,其余种种,所有获取到的资料她都已经印刻在脑中,绝无遗漏。
      她走进会场,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很快便发现了任务目标的存在。虽然在影像资料中,她已经无数次地“认识”过这个和她外表年龄差不多大的黑手党教父,但是当对方真实地出现在她眼前时,却让她有瞬间的恍惚。

      棕发褐眸的少年,一身严肃的黑色西装,却完全无法让人感觉到任何属于黑手党教父的气势,温和而充满包容力,正如里世界里流传的死气火焰的说法——首领大多是大空属性,而大空属性的性质,是包容,宽广如天空。

      她移动脚步,用得体的姿态走过去,向这位教父行礼,身旁的男人也挤出笑脸,道:“彭格列十世,晚上好。”
      “您好,安吉列家族的首领。”少年颔首,姿态优雅,礼貌地询问道,“您身边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侄女。”男人用手肘轻撞了一下她,“她一直很想见见您呢,我这不是把她带来了?”
      她配合地露出羞怯的笑容,粉嫩的脸颊上升起一抹红晕,看起来娇羞可人,就好像是满怀心事的少女,看到憧憬着的男子一样,偷偷地抬眼看着面前“一直很想见见”的彭格列十世。
      这一眼,却是注意到少年表情上一瞬间的尴尬与疑虑。

      被发现了吗?她这样想着,姿态却没有任何的变化,下一秒,却被少年询问道:“请问我能陪这位小姐走走吗?”
      “当然当然。”男人赶紧回答,狂喜之情溢于言表。这样的态度让少年的眉头轻皱了起来,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示意她挽上他的臂弯,带她离开会场,来到会场外的露天阳台上。

      此时宴会还未正式开始,参加宴会的人大多聚在室内相互认识,露天阳台上空无一人,只有微凉的月色倾洒在木质的扶栏上,为棕色的表面镀上一层乳白色,看起来有种虚幻的美感。
      少年带着她走到一边的扶栏上,松开臂弯,就这样悠闲地靠在了扶栏上,对着她轻笑:“这里比起室内,要好很多了吧?至少可以远离你那个所谓的‘叔叔’。”
      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对于那个一直用猥琐的视线看着她的男人,她并不想要待在他边上。
      可是,这位彭格列十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的任务是刺杀眼前的这个人,这样与她单独相处,无疑是创造了最好的条件。这样想着,她垂在腿侧的右手,悄悄伸进了长裙中的暗袋,握住了有着她熟悉的纹路的枪柄。

      这一次的任务没有让她携带匣武器,因为彭格列十世是极为纯净的大空属性,而大空属性的调和能力,相当克制其他属性的死气火焰,更不用提彭格列十世火焰的纯净度远胜一筹了。
      她这次只是要制造一些混乱,所以用枪就可以了。
      这样的动作,却是在肩膀上感觉到温暖的气息后顿住。

      少年的西装上装就这样披在了她的肩头,让原本露在外面的肩膀与手臂都被包裹在了衣服里,原本与秋季带凉的空气接触的皮肤,就这样感觉到了暖意。
      少年的白色衬衫与黑色领带在月光下看起来异常醒目,却反常地显得十分柔和,一如少年唇角的笑容:“这样的天气,女孩子还是多穿一件吧。”
      暗袋里的手指松开,转而抓紧了衣襟,她垂下头点了点,头一次听到自己的心跳速度不寻常。
      好暖和,之前的冷意为什么没有感觉到呢?这样一对比,真的是很暖和……
      这个人,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你并不是安吉列的侄女吧。”少年轻声说着,“总觉得,你的表情都像是面具一样套在脸上,应该是被强抓来的吧?放心吧,待在这里就不用看到他了。”
      她没说话,只是觉得少年给她的感觉有一种超乎寻常的亲切感……没错,就是亲切感,让人想要靠近与依赖,这样的感觉,就是亲切感吧?
      “对了,还没有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少年对着她温和地笑笑。
      “……紫。”她没有名字的,因为杀手身份的缘故,她在每一次出场前就被安排好了不同的身份,回答时只要说出安排好的身份就好了。但是,在面对这个少年的时候,她想告诉他自己的名字。“紫”是她给自己取的名字,一直没有人问过她,现在,终于有了说出的机会。
      “紫吗?挺好听的名字啊。”少年扬起嘴角,这时的笑容带上了一丝稚气,看起来就和一个普通的少年没有差别,“你的眼睛也是很漂亮的紫色。”
      “嗯。”她低下头,有种不敢看着少年的感觉。

      她不想动手了,这么久的任务以来,她头一次不想动手——不想对着这个人动手。
      为什么呢?也许是因为肩膀上的这件衣服?以往的目标,看到她的装扮,只会想要把她的衣服都脱掉吧……
      她不知道这一整个任务怎么回事,她被分配到的任务只有制造刺杀彭格列十世的混乱,后续她都不曾了解,但是她这个环节却是相当重要的,如果她就此放弃任务,应该会受到相当严重的惩罚,因为她当初被制造出来,就是作为工具来使用的,现在这件工具违背了制造者的意愿,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么一来,她就已经不合格了。
      不合格的工具,已经没有用处了,只能丢掉。

      她伸手抓住了少年的袖口,换来少年有些奇怪的表情:“有什么事吗?”
      “今晚,安吉列家族有针对您的阴谋,请小心。”她说。
      少年的脸色微变:“这种事彭格列的情报部是知道的,我将你带离就是为了避开室内的场景,但是你现在说出来……窃听器在哪里?”这时的少年,看起来已经没有了一开始温和的样子,严肃而冷静。
      一般像她这种负责行刺的人员,身上都会被强制装上窃听器,一旦失误就会被暗藏的狙击手杀掉。
      她摇头:“我身上没有窃听器,因为我本来就快要死了。”她的语气十分平静,简直不像是在述说她自己的情况。

      不过,既然彭格列家族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为什么这个人还要带离她呢?里世界的每一场阴谋之后都伴随着无数的血肉骨骸,她作为参与计划的一员,也应该步入地狱。
      可是这个人却将她带走,甚至在这种情况下还想着要救她,这就是彭格列十世的包容吗?

      “本来就快要死了?”少年紧皱眉头,又很快松开,神色里带上复杂的意味,“你就是那个安吉列家族培养的……‘武器’?”
      是的,武器,安吉列家族内部一直是这样称呼她的,因为她只是一个人造人,只是被用来当做武器使用。
      她点头,安静地等待着少年接下来的话。会放弃她吧?不过能说出自己的名字,已经够了。
      “也就是说是人造人吗?那么寿命的确是有限的,不过凭借彭格列的技术,努力一下的话应该还有机会……”少年低声自语了几句,抬起头来,褐色的眼眸异常明亮,抓紧她的胳膊,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我现在就带你回彭格列的医疗部,应该可以延长一阵子你的生命,这期间会想办法来改善你的体质,尽力让你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她错愕地愣住,头一次明白惊讶的滋味,紧跟着的,是心里涌上的满满的暖意。尽管如此,她还是开口说道:“您没有必要理会我的,我只是一件武器。”
      “说什么傻话!”少年气恼,看起来就像个执拗的孩子,“就算是人造人也好,你也是生命,这就足够了,我不可能忽视一个生命!”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啊。”她不解地问道,又像是在感叹。
      “这跟第几次见面无关吧?”少年坚定地看着她,“我只是想要救你,因为你跟这些过错无关,如果要说是武器的话,罪不在武器,而在于使用武器的人,比起那些制造使用你的家伙,你更有活下去的必要。”

      应该生气的才对,被当做怜悯同情的对象,按照那些书上所说,应该是要暴怒的才对。一个人类,与制造她的人类同属于一个物种,有什么资格去评论她关心她?明明都有着一样的罪孽。
      她却无法生气,只觉得有陌生的东西从心底涌出,慢慢地扩散开来。

      “那么,下辈子好了。”她轻声说,抬头直视着少年的眼睛,从对方褐色的眼眸中可以看得到她的身影,她突然想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她是学会了如何调动面部肌肉使自己看起来是在笑着的,不过她现在不想用那样虚假的笑容面对眼前的少年。
      一直靠体内的死气火焰压抑着的位于心脏的炸弹,终于是冲破了死气火焰的抵抗,将薄薄的心脏内壁炸成碎片,口中溢出的鲜血有少量飞溅到了少年的身上,印在白色的衬衫上看起来异常显眼。
      啊,弄脏了……对不起。

      最后印在眼中的,是少年的惊愕表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所谓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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