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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天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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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是这里没错呀。”地上,一个背着旅行包的男生蹲在那儿挠着自己蓬松的刺猬头,面前的一块水泥墩上平铺着一张皱巴巴的地图,上面弯弯曲曲的线条纵横交叉,在一个角落用红笔圈了个圈。
“我记得是在这附近的呀……”男生伸出手指点着地图上的红圈自言自语,一串鲜红色的珠子在袖口处若隐若现。
“榴榴——”背包动了动,拉链从里面被拽开了,一只毛茸茸的白色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甩甩毛,支楞起两只尖尖的耳朵在风中抖了抖。“榴榴——”泰冯感到了小猫趴在头顶的分量,叹了口气,为什么人家的猫都喵喵叫,自家的这只就叫的这么个性呢……
站起身揉揉蹲酸了的小腿,泰冯叹口气卷起地图,伸手拦住一个从自己身边经过的老奶奶。这个老奶奶倒很奇怪,明明是5月初,她却仍穿着臃肿的青色对襟小袄,头上盘着简单的小鬏,扎着一朵白不白粉不粉的绢花,手臂上挎着一个被花布蒙着的竹篮,看上去沉甸甸的。“大娘,关颖路十三号在哪儿您知道不?”老人家总是怕冷的,泰冯忽略掉心中的怪异之感,对老人陪着笑脸。
老太太的眼睛像是被埋在了深深的皱纹里,混混沌沌的目光没有焦距,听了泰冯的话后从身上摸出一块白色绣花的大手帕,擦擦眼角,向泰冯凑了过去,仔细端详着。泰冯被老太太看得几乎竖起了寒毛:“大娘……”
“咦——是活人呀。”老太太小声嘀咕着。
“大娘您说什么呀,我没听清。”泰冯凑近了一点,他好像听见什么人?
老太太回过神,将手臂上挎着的竹篮往上提了提,摇着头摆摆手:“小娃儿,那地方你去不得。”
“去不得?”泰冯愣了下,为什么去不得?
“是呀。”老太太突然变得神神秘秘的,刻意压低的声音簌簌的好像秋天树叶之间相互摩擦,让泰冯莫名其妙的感到脖子凉飕飕的:“那屋子……死过人!”
“……大娘,正常屋子里都死过人……”屋子死过人就不能住了,那死在床上的难道还不睡床了?泰冯笑笑,没把老太的话当回事。
“哎呀!这可不是一般的死人!”老太伸手拍了拍泰冯的手臂,泰冯趔趄了一下,这大娘年纪大,劲怎么也这么大?“在这里面死的是一个年轻姑娘!”
“那姑娘姓程,听说还是一个大家闺秀,那小楼就是她爹送给她的嫁妆。本来她高高兴兴的嫁了人,和丈夫住在小楼里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谁知丈夫出海做生意竟然死于海难,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娘家人又死绝了,原本心灰意冷,想追着丈夫去的,但耐不住肚子里怀着孩子,就强撑着没垮。”那老太太的声音很低,低到你不仔细听就会听漏,虽然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但老人却把它讲述的让人仿佛亲身经历一般:“但那老天呐,不开眼!”
“那姑娘本来就算孤儿寡母太太平平的过一世也就罢了。一个晚上,一伙强盗闯进了那小楼,他们听说那姑娘丈夫和娘家给她留下了一笔不小的财产,就心生了歹念。”讲到这里,老太太浑浊的眼中似隐隐有红光闪烁,但被故事所吸引的泰冯却没注意。
“他们抢了钱财还不满意,却发现那程家姑娘生的漂亮,嫁为人妇后更是添了层韵味,便起了色心,犯了兽行。那群天杀的强了怀了孕的程姑娘,肚子里的孩子这就没了,死去的娃儿就这么生了出来,脑壳儿还没长全呐,程姑娘当场就疯了。”
“疯了……”泰冯叹息一声,疯了对于那姑娘来说到底是一种解脱还是一生的枷锁?
“是啊,疯了。”老太又用手帕擦擦眼角:“那些强盗一看就慌了,怕把事情闹大,又看那抱着死婴颠颠笑着的姑娘满身血污实在恐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那姑娘用床单裹了,活活埋在了院子里。”
“他们以为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但他们想错了!”老太太发出嘎嘎嘎的笑声,像是老旧的门在风中吱呀晃荡,毛骨悚然。“他们死啦!统统都死啦!先是家里的孩子失踪,然后是婆娘也失踪了,等找到的时候,都齐刷刷的在自家田里面埋着呢,脸都烂了半边,但那眼睛还都是睁着的呢。”
泰冯僵硬的扯了下嘴角:“大娘,您讲的是鬼故事呀?”
老太太却不理睬他,自顾自的讲着:“那些畜生吓坏啦,冤魂索命!做了那等恶事是要遭报应的!他们整天提心吊胆,一有风吹草动都会抖得像个筛子,就这样过了几个月,有天晚上突然发疯,都跑进了小楼的院子里用手扒拉着埋程姑娘尸体的那块地。等第二天人们找到他们的时候,一个个都把脑袋埋在土里断气了,两只手骨头都露出来了。大家挖开土,看见了裹着床单的尸体,虽然几个月过去了,但仍像刚死一样新鲜。”
泰冯默默抖了抖:“大娘,那尸体然后怎么了?”不会就埋在院子里吧?
“程姑娘啊,报完仇之后被她娘照顾着,现在还在小楼里呆着呢。”老太太抬起头,语重心长:
“娃儿,那搂是程姑娘母女俩的住处,原来住在里面的人都被母女俩赶出来了,你还是别去了为好。”
泰冯无语的抬头望天,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堪称别墅自带花园的小楼这么便宜了,也明白了卖楼给他的那个男人对自己同情的目光,原来是闹鬼呀。但从小坚信唯物主义、相信一切怪异现象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即使解释不了也一定是因为现在科技不够发达的的泰冯会就这样被一个离奇的鬼故事吓跑吗?答案是否定的。
“大娘,您就告诉我吧,那些都是传闻,世上怎么会有鬼?”
老太太叹息了一声,摇摇脑袋,却不与他争辩,只是伸手点了点路边的梧桐树:“顺着这排树走,走到头,你看到一棵泡桐就到了。”
泰冯顺着老太手指的方向看去,的确在绿色的深处看见一点红色的影子。“大娘,谢谢啦。”泰冯低头道谢,却看见老太太顺着梧桐树绵延的阴影向着反方向走了,只刚才一会儿的功夫,她居然离自己有了五六十米远。“那大娘腿脚真利索。”泰冯赞叹了一声,趴在他头顶上做装饰的小猫抬抬眼皮,悠闲地甩了下尾巴,喉咙里发出阵阵咕噜噜的声音。
“关颖路十三号……”泰冯拨开挡在铜牌前的杂草,将上面的字读了出来。院子里一株巨大的泡桐树开满了鲜红色的花,红色的小花随风落下,纷纷扬扬,一张女人年轻的脸在花雨中一闪而过。“榴榴——”趴在头顶的小猫抬起脑袋,幽绿色的眼睛盯着那个方向,发出警告的声音。泰冯无所察觉的伸手将它捞了下来抱在怀里,走进了院子。院子里一片荒芜,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草,白色的小楼是欧洲的建筑风格,即使历经多年也依然看出造价不菲,若不是这闹鬼的传闻,这样的好地方也绝对轮不到自己。黑色的大门覆着一层灰,把手上还缠着爬山虎,干枯的老筋和嫩绿的新芽交缠在一起,一时间竟有些扯不开。
“榴榴——”小猫从泰冯手中挣脱出来,伸出爪子扒在爬山虎上,也不知怎么弄的,竟扯下一大块,正好露出锁眼。泰冯高兴地拍拍小猫的脑袋,摸出钥匙插|进孔里,也许是太久没有使用了,钥匙在锁眼中艰涩的摩擦了一会而,拧了半天才听见卡擦的开门声。推开门,迎面扑来的灰尘呛得一人一猫咳个不停,挥手撽开扑头盖脸的灰尘,泰冯环顾四周,经不住吹了声口哨:“哟,不错嘛~”虽然家具上都蒙着白布,但依然能看出这里曾经的模样:“赚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