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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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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磐经》十九卷:八大地狱之最,称为无间地狱,为无间断遭受大苦之意,故有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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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少:
十五岁的时候,我父亲被警察打死。十五岁的时候,我母亲被警察打死。十五岁的时候,我哥哥被警察打死。十五岁的时候我姐姐被警察打死。
当然,十五岁的时候,我并没有被警察打死。
我打死了一个警察。
对了,我叫赵墨。和联社的老大。
而那个时候,我还是和联社的十三少。
我家里五口人。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父亲说,女孩子也是人。于是,我排老三。为了人丁兴旺,讨个吉利,人们习惯叫我十三少。
那个警察,我十五岁时打死的那个警察,叫张隐。是个卧底。
因为他,我家破人亡。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我毫不犹豫的开了六枪。子弹掀开他的天灵盖。距离太近,血,脑浆阿什么的混在一起,被子弹激的飞了出来。有些甚至溅到了我的脸上。
如同高浓度的硫酸。
非常热,非常痛。
我把枪递给手下。走到他的面前。那张原本周正的面孔现在已经烂成了一团。我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抬起腿狠狠的踹了下去。
血肉飞溅。
我想,现在应该可以用到这个词来形容。
我的Norvegese上沾了血,也许还混着脑浆。我并不在乎。同时,我发现这种就连鞋绳也是人手制作的来自A.Testoni的皮鞋真的是很舒服,非常的舒服。踹起人来都让我感觉到分外的爽。
1500美元,值!
一脚,两脚……
我的裤子,我丝质的黑衬衫,都星星点点的。溅了很多的血。很多的不知道的东西。也许是内脏。又或者是脑浆。
我不馈?
我知道我是没头没脑的踹。
我并不介意踹到了他什么部位。
反正都成了烂柿子。
尤其是脑袋。
就在我很快意的踹着的时候,有人说:“十三少,祸不及妻儿!”
他的声音不大。我的动作却停了下来。然后,转身,看着说话的人。
我发誓我当时是在笑着的。我的脸上绝对绝对有着笑容。可是,很明显,周围的并不这么认为。
他们动作僵硬。甚至在不自觉的倒抽冷气。恐惧从他们的眼底很明显的泄露出来。
除了一人。
花七。我的保镖。对了,还有,他陪了我十年。也是刚刚说出那句‘祸不及妻儿’的人。
花七的声音好像很柔软。从没有过的柔软。
这让我有些错愕。
他说,十三少,祸不及妻儿。
我明白他的意思。
不远处,张隐的女人和孩子在四个兄弟手中挣扎,惊惧,恐怖,嚎叫,声声泣血。
“祸不及妻儿?!”我嘴角飞快的弯了下。走到他近前。
“祸不及妻儿?!”我点点头。然后,一脚踹在花七的胸口。他吭都没有来得及吭一声就倒在地上。
我走过去,伸出手。把他拉了起来。
“那我妈呢?我姐呢?她们也是女人啊!手无寸铁的,无辜的女人!
可她们被人用机枪打成了个筛子。
凭什么?
你告诉我凭什么?!”
“十三少……”
花七皱着眉头。刚才踹他那脚我并没有留情。他还没有缓过来。话虽然说不出来,却昂着头看着我的眼睛,表情复杂。
于是,我看到了他的想法。
那只是无伤。警察的误伤。
他这么告诉我。通过他的眼睛。
我还拉着他的手。第二脚就那么踹了过去。这次,他飞了出去。趴在地上,没有起来。
我再次走过去。蹲下身子。
“花七,你知道嘛?我爸我哥死无全尸。我一点想法都没有。他们出来混,他们就得还。这是祖师爷定下来的。谁也改不了。我们不认命。可我们信。刀口上讨生活刀口上死。这天经地义。
可我妈,我姐不一样。她们什么都没做过!凭什么让她们和我爸我哥一样死无全尸?!就因为她老公她儿子是□□?!所以他们就要倒霉?!
这口气我不服。
我不服。
花七!
规矩?意气?我不讲。
警察能做的事,我也能可以!”
我站起身,银色的小刀在左手手指间翻飞,右手则插在了裤兜里。
我向那女人走去。
“你不能!”花七忽然在我身后喊。
我略一停身。一颗子弹呼啸着擦身而过。没入女人的心脏。
平静而痛快的死法。
女人断气前似乎还说了一句谢谢。
我站住。转身。右手从兜里拔出。
“为什么?”
银色的小手枪顶在花七的额头。闪着冰冷的光芒。我看着他,“给我个理由?”
对,他是花七。从小就跟在我身边的花七。所以,我才会要他给个理由。如果是别的人,我相信,此刻,这里只会多一具尸体。
花七看着我的眼睛,神情镇定。
“给我个理由。”我说。
“因为,从现在起,你就是老大!欺负女人,不是你的本事!我不可以让我的兄弟们有个欺负女人欺负孩子的老大。”
他一字一顿的说。看着我的眼睛。好像有一世纪。
我微笑。大笑。我确信我在笑。可声音却固执的留在嗓子里发不出来。然后,我弯下腰,开始吐。一直吐,一直吐,直到连胆汁都呕了出来。
一个兄弟递给我一瓶水,不太熟练的安慰我,“老大,以……以……后习……习惯了,就……就……就好了!”
我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全部给我滚!”
除了花七,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的看着我。
他们以为我因为第一次杀人而感到恐惧。感到焦躁。
其实不是。
根本不是。
我恐惧,只是因为我难过。我难过是因为死的那个人是张隐。
本来,在不知道他是卧底前,我,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喜欢他。
可惜,现在,一切都完了。
我喜欢的人又死了一个。
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张隐?
哼,张隐!
他妈的,统统都是假的!
后来,在张隐的口袋里我发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张隐还是个少年。在他的旁边,站着一个同他一样年轻的少年。
阳光洒在他们年轻的脸上,洒在他们那身整齐崭新的警服上。
他们精精神神的站在阳光下。笑容灿烂。
照片背面写着五个蝇头小字。
工整而严肃的宋体。
丁律和杨湛。
丁律和杨湛。
我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然后,我又认识了一个警察。
我把那照片仔仔细细的看了三分钟。然后,递给花七。花七接过来,很干脆的把照片撕成了很多个碎片。
碎片在湛蓝的天空中飞舞。如同张着雪白翅膀的蝴蝶。
我抬起头看向天空。突然间,发现我的心情好了很多。
我很庆幸我没有告诉丁律也就是张隐我的想法。因为我知道就算我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喜欢他,他也绝对不会喜欢我。
不是因为他有女人。
杨湛。
我伸出手,对着虚无的空间轻轻的握了握拳。
明媚的阳光中,我开始无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