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天没有遇见你》银河妖女

1、正文

　　卉轩推开窗子，二月的阳光，一下子泄尽了屋子，不闷不热，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
　　于是，她舒展开笑颜，细细的笑纹爬上她的眉稍。
　　她喜欢阳光的感觉，一如喜欢舒适。
　　她的房间像一个海洋世界。在搬家的那天，她亲手在墙壁上画上了逍遥游动的鱼，海星，以及珊瑚，水草。她画的海水，是透明的蓝，但到深处，却想要把人吞噬般。
　　“卉轩那，多多出去走走，期末考试考完了，就放松下啊。”耳边传来妈妈的声音。这在平日总听起来烦人的声音，此刻，仿佛，成了天籁。
　　“妈，知道了。”
　　她匆忙地换上了衣服，一头乌黑的头发消失在家门后。

　　她在大街上无所事事地闲逛着。她不知自己该干什么。
　　或许，人一离开学校真的会产生一种莫名的空虚感吧。
　　她百般无聊地等在大桥边。她约了朋友，也就是我——沈青黛。

　　在接到她的电话时，我正在写着小说。
　　我一直在构思一部让人悲伤至极的小说，无论怎样，男女主人公都要分离，我甚至最喜欢看的，就是男女主人公擦间而过的情景。
　　这时，卉轩就会笑我“你真是个妖精。”
　　我也觉得我是有一点妖精的气质的。额前细软的留海遮住了我灰色的眼睛。而我身上的装扮也是古怪的，像与这个世道格格不入。
　　为了我，卉轩经常和她的妈妈吵架。而在此之前，卉轩一直是个孝顺的女孩。
　　也的确，难怪她妈妈这么担心。我和卉轩走在一起。简直成了鲜明的对比。卉轩一身淑女装，长发披肩，婉约的笑，那么倾城。而我呢。短而干净的棕色头发，牛仔和短裙的古怪装扮，上面还有一些饰品，那些，只能用鸡零狗碎来形容吧。
　　我也感觉自己有些奇怪，以前我是很不屑和这种天之娇女在一起的。但是卉轩是个例外。
　　现在仍记得，那天我和妈妈大吵了一架，然后气愤地去了酒吧。一个人咕咚咕咚地喝了七八瓶，然后就醉了。依稀间，我就看见是卉轩帮我结的帐，然后把我背回家。
　　于是，我就和她成为了朋友。校园里总能看见她和我牵着手。
　　她喜欢牵着我的手。开始，我总是甩掉她的手，但她总是又拉上来。久而久之，我没有了耐心，就顺从了。
　　后来我多次问她，那天怎么知道我在酒吧，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问题太多，我甚至忘了她这么柔弱的肩膀，是如何承载我的重量的。
　　而每每问她，她总是轻轻地说，没什么，这么早的事情了，我早忘了呢。
　　虽然我不信。但是我抬头，看见她眼睛里一片透明。
　　我笑了。不知为什么，她的眼睛总有种魔力，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
　　我说“如果我是男的，我一定娶你。”
　　这时，她扑哧一声笑出来。

　　“青黛啊，你快出来啊。我都等了一个小时了，你怎么还在家啊”电话又在耳畔响起。
　　我才反应过来。以每秒5米的速度冲向大桥。
　　但是，有时候，错过了一小时，就错过了一辈子。

　　就在我急忙地奔跑的时候，大桥那边发生让我后悔的事。

　　卉轩正在桥边等待我的出现。神情安然而焦虑。握着手机，像是准备再打一个电话。
　　两个男生说笑着走过她的身边，但还是不小心地撞了她一下。
　　她神情恍惚，手机没抓牢。
　　就在手机要直直地坠入河底时，一个男的伸手接住了它。
　　他手机给了卉轩。
　　“小姐，手机。”
　　说话干净利落，他浑身上下透着阳光气息。
　　在他们转身离开后，她仍在回忆他的眼睛，那么近乎黑色的蓝。
　　于是，像很多言情小说演的那样，她爱上了这个男子。没有理由。
　　那只是短短几秒的故事，在她的眼睛中，却烙成了永远。
　　很多年后的某天。卉轩站在窗前，看着阳光洒入屋内，幽幽地说，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宁愿选择那天没有遇见你。
　　但那已经是后话了。

　　我赶到的时候，卉轩正神情恍惚地盯着她的手机。
　　我把手放在她的眼前晃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
　　问她怎么了，她却什么都没说。
　　“那就走吧。”从前她就是这个样子，一个劲地追问她，她一定不说。
　　她牵着我的手。
　　我感觉她的手在莫名地颤动。
　　于是，作家的感觉告诉我，在我来不及赶到的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我却没有想到，这件事，在以后的日子里，会成为分裂的原因。

　　那天卉轩什么都没买，挑衣服时，她总是心不在焉的。
　　于是，我叹了口气，拉她去了肯德基。
　　在喧闹的人群衬托下。她显得是那么安静。只是自顾自地吸着可乐。
　　却什么都不愿意对我说。
　　我努力调节着空气中的冷空气成分。
　　我拼命地说笑话，自己笑了，可是卉轩只是愣愣地看着我。弄的我的笑很是尴尬。

　　在我回家的路上。
　　我无聊地踢着石头。
　　一想起刚才卉轩的神情，我的心就开始绞了起来。像弄麻花辫一样，搞来搞去，弄不清楚。
　　“挨呦”我听见前面传出了叫喊声。

　　这才抬头。
　　一个男生，被我的石子踢到了。
　　我看着那个男生。
　　轻描淡写地说“对不起。”
　　然后，转身，离开。
　　我厌恶这个男的。不就是被石头弄到嘛，真是的，大惊小怪。

　　以后的日子，卉轩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日做在窗边，看着外边。问她话，她什么都不说。
　　我开始为她担忧。
　　我问她“我算你的朋友么？为什么不让我来帮助你！”
　　“你帮不了我”
　　“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
　　“好，我告诉你。”她终于还是被我说服了。
　　我安了心。

　　小路。
　　“啊，原来就为了这个啊。”
　　“是啊。”
　　“卉轩。”我认真地看着她。
　　“努力去追求你要的幸福吧。我希望，你能幸福。”
　　“青黛，谢谢。”
　　树叶飘舞，在空中一圈圈地打转，然后才不罢休地落下。
　　我们的心，像大海那样的透明。
　　我看见卉轩的脸上洋溢着微笑。
　　我不忍心告诉她，我见过那个男子，就是那个被打了石头叫痛的人。
　　我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卉轩这么爱他。

　　或许，真的，很多的事，我是无法了解的，虽然，我是作家，掌管笔下人的命运。

　　在回家的路上，我又碰见了那个人。他说，真巧啊。我不理他。径直走过他身边。

　　一转眼，时间已经过了两个月了。又到了四月。
　　阳光开始变的暖和起来，渐渐地，我依然是夏裙和牛仔，在我看来，有些东西，总是要一尘不变的。
　　卉轩的行踪开始更神秘了。
　　每次我打她家的电话，总是忙音。
　　哎，恋爱中啊……

　　她反复和我提起，那个傍晚。
　　她说，“你愿意让我住进你的心里吗？”
　　他想了一会。
　　她几乎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
　　他说“那，就交往看看吧。”
　　一句话，犹如天堂。

　　就这样，简单而平凡的。卉轩开始了她不平凡的历程。

　　他们会一起去拍大头贴，然后孩子气地争夺相片；卉轩也一改以前娇女模样，开始把烧菜类的书搬回家，或许每个女孩子都有这样的心理，看着眼前的男孩吃着自己煮的菜，然后会心地一笑，称赞说烧得不错。那么，之前的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了。恋爱，真的有魔力啊。
　　满大街都可以看见他们灿烂的笑颜，那么明鲜。
　　在四月到五月的日子里，我一个人，远远地，看着他们快活地生活。心却不知怎么的酸了下。

　　傍晚，夕阳满黄昏。
　　我的身影被拉成了长条。那么修长，那么寂寞。
　　我突然就想起了曾经的零星片断。
　　卉轩婉约的笑，我的笑，交织在一起。
　　卉轩喜欢牵着我的手，然后说，走吧。
　　卉轩喜欢叠声唤我，青黛啊，青黛啊，声音那么忧郁。
　　我们拉着手从一个超市进入另一个，像是赶集似的。而对于那些衣物，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然后，我们拎着大包小包，一边吮吸着奶茶，一边谈论哪个动漫人物帅。这时，我们仿佛都回到了孩童时代。
　　……
　　可是，为什么过去的就永远过去，现在回不来了呢。
　　卉轩，我的卉轩。
　　你找到了属于你的幸福，可是，为什么本应替你快乐的我，却那么的不快乐，甚至，从所未有的感伤呢。
　　或许，是我太自私了吧。我不希望你从我的身边离开。
　　但是，风筝还是要断线飞舞的吧，我想，我要放手了，卉轩，请你自由地……

　　五月，阳光耀眼。
　　我还是原来的装扮，在学校的一间简陋的音乐室里，安然地弹着我的悲伤乐曲。
　　我修长的手指在琴键间跳动，我完全沉浸在其中。
　　一曲终了，有掌声响起。
　　我一看，是他。
　　然后我才知道，他叫乔。
　　就在他准备和我大大侃一番时。我起身，翻下琴盖。
　　留下句“好好照顾卉轩”的话，就离开了教室。
　　对他，我始终提不起兴趣。
　　但是我永远不知道，就是这句话，在他的心里泛起了波浪。甚至，之后的唇齿相对和擦身而过，都是由这起的。

　　之后的之后，越来越多的机会，我和他相碰，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我还是心软了，把自己的手机号给了他。
　　看着他欣喜若狂的样子，一种罪恶感和恶心感又浮上心头。
　　他对我说的话里，绝大部分是关于他自己，关于他从前的校园，以及生活习性等，而关于卉轩，每次只有我问他，他才会回答，而且几句话就搪塞过去。
　　我开始越来越担心，越来越感伤。整天呆在卧室里，双手抱膝。
　　我担心卉轩受伤害，并且时刻有罪恶感充盈心头。
　　没有理由的理由，不为什么，我只是希望卉轩她快乐，幸福。

　　“青黛啊，我是卉轩。”
　　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唤我的名字了
　　“你能出来么，就在你家楼下的江滨公园。”
　　“好。”
　　我搁上电话，心却隐隐不安。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这么不安了。
　　我赶到的时候，已有一大群人围在江边。我可以想像出他们指手画脚的样子，神情不屑而惋惜。
　　我扒开人群，赫然看到一个男子在救一个落水的女子，虽然不知是不慎落水还是想不开自尽。
　　我5。3的视力，告诉我，那个女子，是卉轩。
　　那么，那个男子就是乔了吧。
　　出乎意料的，我没有焦急，反而出奇地冷静，眼睁睁地看着这出闹剧。
　　我很想知道在我到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作家的直觉告诉我，不要去探求为什么。
　　所以，我静静地看着。
　　就在大家认为是男子在救女子时，那个细微的动作，却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我的眉宇舒展开来。然后，嘴角微微上扬。
　　悄然离开。
　　我突然无比地庆幸自己的迟到。上一次的迟到，我错过了与乔的相见。这一次的迟到，我错过了阴谋的布局。
　　我突然就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

　　卉轩被送进医院急救，期间，乔，片刻不离。
　　而我，没有去看过她一次。
　　如果卉轩受伤害，那么，我宁愿没有看见。

　　但是，对她病情的担忧，以及对她的想念，使我还是不由自主地走向了医院。
　　在来回的白色的人中，我害怕看见卉轩。
　　我害怕想像，她苍白的面孔。
　　一双手拉住了我。
　　我却没有惊讶，我知道，一定是乔。
　　我看着他那蓝色的眼睛，听他说着什么，却什么也听不进了。
　　他说，青黛，纵使，卉轩比你先遇见我，但是，我还是爱上了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是卉轩的朋友，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没关系，不用现在答复我。
　　言情小说中的套数，又被他再一次地用了出来。
　　我问他，你难道不爱卉轩吗？
　　他只是摇了摇头。
　　“从来没有过吗”
　　他无语。
　　“那你为什么，要在傍晚答应她的要求呢，你这不是让她从天堂坠入地狱吗？”我的起一下子上来了。
　　“因为，如果是傍晚的话，我看不见她的脸，我把她想像成你。”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像个僵尸一样，继续向前走。
　　孽缘啊……

　　在进入病房前，我把自己的眼泪擦干。
　　然后，推开门，一如既往的欢颜。
　　卉轩苍白地躺在床上。点滴慢慢地进入她的体内，却丝毫没有给她增添血色。
　　我问她，你怎么拉。
　　她无力地看着天花板，想了很久。
　　“青黛啊，我和乔分手了。”
　　听了这个。我看着她，没有血色。
　　“他说他不爱我，从来没有爱过我。
　　然后我问他。‘那，如果，我变成你所期望的样子，你会喜欢我吗？’
　　‘不会，你就是你，没有必要为了我而改变你自己。’
　　青黛啊，青黛啊，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傻啊。自己追求的幸福，原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我看着卉轩，从来没有地恨乔，这个狠狠地伤害卉轩的男子。
　　“青黛啊，青黛啊，”她拿起我修长的手，细声说“青黛啊，乔说他喜欢你，那么 ，你就要好好地和他在一起。我多么希望，我能给你你要的一切。所以，现在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泪水一下子充盈了我的眼眶。
　　“卉轩，你怎么，告诉你吧，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甚至是厌恶他的。”
　　“青黛啊，有很多是会改变的，一如我对你，你不是开始很嫌恶天之娇女吗，但现在不是接受了吗。所以，你对他的厌恶，也是会变的。”她苍白地冲我笑笑。
　　我无奈地垂下眼帘。替她削着苹果，泪水，一滴滴地落在苹果上。

　　第二天，我拎着鸡汤，再来病房的时候，卉轩已经不在了。
　　我以为是乔带着卉轩出院了。但是打打乔的电话，他说没有，还问我考虑好了没有。我没有听完，就摁断了电话。
　　卉轩，卉轩，你在哪里？
　　对了。那棵许愿树！
　　以前，我们总是一起在一棵古老的榕树下，对着树说出我们的秘密。我们把它叫做许愿树。
　　我们经常说“如果我们很老很老了，那么，再来看这棵树的时候，一定会有甜美地一笑吧，毕竟，都是最美好的回忆的。
　　我在树叶间寻找，果然，她留了纸条。
　　青黛：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这棵树下的。
　　我要去很远的远方了。不要来找我，好么？我也希望，我能安静地过完这一生。我多么希望，那天没有遇见乔。要是那天，我拿紧了我的手机，那么，这一切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吧。青黛啊，青黛啊，我多么希望，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那么的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算了，过去的就过去吧，记住，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胃病不要在犯了哈，记得按时吃药，还有还有，放在冰箱里的水果要早点吃掉呢，你总是忘记，这样不好呢。好了，不说了，如果有缘，我们还会相遇的吧。
　　卉轩

　　傻瓜，就算你拿紧了手机，还是会有东西掉的，这是劫难，无法逃避，所以，你不必自责的啊，傻瓜，你怎么可以离开我呢。
　　卉轩……
　　刹时，乌鸦凄惨地叫了声。
　　枯藤，老树，昏鸦。我永远记得这个场面。
　　我主动去找了乔。
　　这几天，他也消瘦了不少。胡子参差地长着。
　　看见我的到来。他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喜。
　　“乔，你不应该爱上我，因为，我从来不爱你。”
　　“乔，可是，卉轩爱你，你难道要伤害一个爱你的女子，而爱一个心里没有你的女子吗？”
　　“这样不值。”
　　这次的谈话，总是我在说着。他始终低着头，无语。
　　沉默很久。
　　“青黛，我想，我真的错了。”
　　我开始微笑。
　　“乔，知道吗？卉轩最喜欢的，是你的蓝的近乎黑色的眼睛。”
　　于是，他像个小孩子似的扑到在我的怀里。

　　我一直在追求的悲剧，我想，我找到了。
　　我们的爱，就是最大最好的悲剧。
　　只是，无论结局怎么样，我都只是一个旁观者，从来没有真正地参与其中，所以，结局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一如，我穿夏装和牛仔的装扮不会改变一样。

　　下雨了，卉轩撑着雨伞。在朦胧的水汽中，淡蓝色的伞花透着梦幻的气息。红灯。她就这样静静地等着，等着对面绿灯的亮起。一部双层公交车驶来。只是这时，绿灯亮了。她怜悯地看着这辆车，然后，走向对面。彼时，乔在双层公交车的第二层，他就坐在最前面的位置。
　　在不经意间，卉轩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中，而公交车再次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