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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七 ...

  •   十七
      初云觉得,自己的整个思路非常清晰,推理也很有逻辑,理应能说服白莽。可是,他听完后却始终沉默不语,等了许久,初云终于忍不住想要再问一声时,白莽总算站起了身,摸了摸她的脑袋瓜子,哄小孩似的道:“乖,别到处乱跑,一会儿阿爹带你们回家。”

      初云立刻就暴躁了。

      白莽笑道:“云丫头别不讲理。你自己听听,你说的那一长串可不全都是自己猜的,半点证据也没有,让人怎么能信?”说罢了,又捏了捏初云的小脸,低声哄道:“既然韩夫人都已经认了罪,这事儿就到此为止,莫要再多说了。”说罢,白莽一改往日对初云言听计从的态度,一脸严肃地出了门。

      初云很是郁闷。她当然知道自己这些推论虽然很动听,却完全没有任何证据支持,就连最相信她的白莽都不肯相信,更不用说衙门里别的捕快。可是,如果放任此事不管的话,那么真相就会永远地掩埋下去。虽说董益丰和彭举人咎由自取,可是宝蝶呢?

      “初云姐。”水生爬上桌子,一脸郑重地朝她道:“我相信你。”

      “……”

      好吧,总算有个人对她是无条件的信任了,可是,初云依旧觉得很沮丧。她和水生的年岁都还小,如果想要继续查案,除非能得到白莽的首肯,可照现在来看,白莽似乎是恨不得能立刻结案的。毕竟此事关联甚大,东院又有道员老爷始终关注着。

      对了,道员——初云猛地想到道员夫人甄氏,她记得甄氏对韩夫人的评价颇高,如果知道韩夫人有可能是替别人顶罪,她会不会为她出头呢?

      想到此处,初云立刻就坐不住了,拉起水生就朝东院甄氏所在的屋子冲去。

      因这两日天晴,刘县令组织了不少民勇去疏通官道,今儿下午路已经通了,所以东院这边都在收拾东西,准备明儿大早就动身离开。听说是初云求见,甄氏虽微觉诧异,但还是让下人引着她们姐弟俩进了门,柔声问:“云姑娘来寻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初云也懒得再客套,直接把自己的推理说与甄氏听。甄氏听罢,许久未曾说话,蹙眉低头看着桌上的白瓷茶具,犹豫不决。初云强忍着冲动才没有出声相催,过了老半天,她才终于等到了甄氏的回音。

      “韩夫人与妾身相识一场,我也不想看着她白白地送死。既然云姑娘有怀疑,那我便和白捕头知会一声,让他再仔细查查。只不过,老爷和我明儿大早就要走了,这个案子,在我们走之前定是要了结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初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若是明天之前她再找不到付斌作案的证据,那么,韩夫人杀人之事便是板上钉钉,再也无法推翻了。

      半天总比没有时间强,更何况,有甄氏这一句话,白莽那边,也不至于再来搪塞。

      初云郑重地谢过了甄氏后,又急急忙忙地拉着水生往西院赶。付斌行事极为小心,又是事先谋划多时,初云实在没有把握能从他那里找到任何线索。只是他的那个帮手,初云隐隐约约觉得,兴许并非韩家下人,而是隐藏在董家,要不然,他如何能确保董彭二人同时出现在驿站。

      因韩夫人认了罪,衙门那边虽未对外宣布此案了结,但驿站里的住客们都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董家偏院这边却是一片茫然,董益丰被杀,董家上下便没了能作主的人,不论是碧芷还是余下的几个下人,一个个都唉声叹气,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做什么。

      初云不欲泄露自己的意图,悄悄地把半夏唤到一旁,神秘兮兮地盘问道:“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通,你们老爷不是要去南边收款么,为何非要从临河县经过,隔壁玉山县的官道不是更好走么?”

      半夏闻言微微一愣,想了半天,才摇头道:“这个我不清楚,老爷说要走哪条路自然就走哪条,我不过是个下人,哪里轮得到我们说话。再说了,我这还是头一回跟着老爷出来呢,哪里晓得还有旁的路可以走。”

      他的一无所知让初云有些泄气,但想了想,还是继续追问:“那你知不知道,你们一行人中,还有谁对这边的交通比较熟悉的?”

      “唔,”半夏皱起眉头想了想,犹豫不决地小声回道:“半才或许比较清楚,他常跟着老爷出门,这边都来过好几次了。对了,碧芷姑娘似乎也对此地有所了解,我隐约听她提及过街上的几家铺子。你知道,她本来就在南州,离临河县并不远。”

      “碧芷?”初云似乎没想到半夏会忽然提起她,在初云的脑子里,碧芷一直是个见利忘义、虚伪狡猾的妓女形象,几乎与本案毫无瓜葛。可是,而今被半夏猛地一提,她忽然觉得,相比起半才来说,碧芷似乎更容易被付斌说动。付斌脸上虽有些麻子,但五官却生得很是俊秀,若是仔细打扮,想要获得女人的青睐并不难。更何况,他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卑微下贱的痕迹,谈吐也甚是得体,若是刻意讨好女人,尤其是像碧芷那样的妓女,应该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

      她是不是应该请白莽派人去南州得意楼走一趟呢?

      可是,就算果真是她,为何她会不顾付斌的想法,非要致韩夫人于死地呢?如果她只是为付斌报仇,实在不应该有如此滔天的恨意。

      至于半才——初云沉声问半夏,“董员外出事前一天的上午,你可曾见过半才和碧芷?”

      半夏笑起来,眼睛里有狡猾的光,“碧芷姑娘啊,那天我在院子里瞧见过她,不知从哪里找了根笛子出来吹着,吹了一阵又说冷,便回屋吹去了。还说是什么花魁,我看都是虚名,那调子断断续续的,一点也不中听。至于半才,他那天似乎是出了门,说要出去买东西,一整天没瞧见人。”

      “你一整天没瞧见他?”初云微微有些诧异,“他后来买了什么东西回来了?”

      “哪里有!”半夏嘻嘻笑了两声,脸上表情愈发地意味深长。初云还待再问,一旁的水生却悄悄拉她的袖子。

      “怎么了?”送走半夏后,初云一脸狐疑地朝水生问:“怎么不让我问下去?”

      水生板着脸道:“不是他。”

      “不是谁?”初云愈发地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是半才。”水生低着脑袋,声音压得低低的,“其实半夏应该也知道,唔——初云姐若是不信,去问驿馆的人就知道了。”驿馆对进出的人都做过详细记录,若是半才果真出了门,定是有记录的。

      可是,水生为什么就这么肯定半才不是凶手呢?

      初云想了想,决定暂时不再追问,先去寻了驿馆的小吏问起那日半才的行踪。结果果如半夏所说,半才那日大早便出了门,到下午未时末才回来。

      这么说起来,疑犯便只有碧芷了。那日她故意在院子里吹笛子,吸引旁人的注意后,又假装天冷回屋,之后虽还有笛声,可吹笛子的只怕早就换成了她的贴身丫鬟中的一个。难怪半夏说,那调子断断续续,曲不成曲。

      了解到这一点后,初云觉得,自己可以去找白莽了。回到屋里,白莽正气得跺脚,瞧见他们姐弟俩,恨得直磨牙,指着初云小声骂道:“你你你……你这个惹事的小丫头,早说了让你别管这事儿,你偏不听。你这不是故意为难你爹吗!”

      初云挨了骂,丝毫不以为意,恬着脸上前撒娇道:“阿爹,你别恼了,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可是,我这回是真的找到线索了。”说着,又把碧芷那天有可能不在屋里的猜测说给白莽听,罢了又道:“阿爹若是不信,去把花红柳绿唤过来一问便知。南州距此不远,阿爹不如派个人去仔细打听打听,定能查到付斌与碧芷相交的证据。”

      “你说得倒容易!”白莽气道:“若是前两日倒也罢了,明儿大早道员老爷就要起身,哪里还来得及。”嘴里这么说着,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唤了陶柱进来,迅速叮嘱几句后,陶柱便急急忙忙地出了门。

      “你以为我不晓得韩夫人在替人顶罪吗?”白莽轻轻揪了下初云的耳朵,沉声道:“只是这案子,哎——”他叹了口气没再说话,脸色无比凝重。初云看了他半晌,似乎终于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许,韩夫人带罪入狱,这才是最好的结果。付斌为自己的父母报了仇,韩夫人也可以解除心里的枷锁,而韩家小少爷——初云相信付斌会好好地把他带大。如果真相最后被揭露,付斌入狱,而韩夫人,不论当年事实真相如何,她终究逃不过罪责,到最后,韩家大小姐和小少爷都会变成孤儿。

      初云忽然有些怀疑,她这样的坚持到底有什么意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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