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盗风月》弄清风

42、老岫城的驼背

　　翌日，客栈外。

　　“走吧。”风月驾着马车来到门口，斗笠重新往头上一戴，声音懒洋洋的，毫无干劲。

　　商子卿却是没有急着上马车，而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风月，“你不是巴不得一个人开溜，怎么今儿个转性了？”

　　“您老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风月瞥了她一眼，“你那两个朋友给我托孤，我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在下孤家寡人一个，可不想□□白道都给得罪了。”

　　“真是明智的选择。”商子卿点头赞叹，终于上了车去。此去前面老岫城找驼背李，大约能有一日的路程。白无庸的玉佩丢在了赫赫有名的苍珈山脉，那里靠近南疆，可谓是穷山恶水，盛产毒虫猛兽，没有资历丰富的向导带路，就算是风月和商子卿，也是很难通行。而上次白无庸敢一个人深入半月之久，也是靠的这个驼背李带路。

　　到了老岫城，商子卿按着白无庸先前给的指示，花一辆银子买通了城里的小乞丐，小乞丐拨开脏兮兮的留海打量了两人几眼，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为他们带路。

　　三人一路走街串巷，远离繁华街市而去，来到了相对冷清的城西。小乞丐带着两人拐进一条幽深的小巷，小巷里四散坐在墙角的邋遢老汉让商子卿和风月差点以为自己进了乞丐窝。

　　“两位，死驼背就在里面，我可就先撤了。”小乞丐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一扇剥了漆的朱红大门，便极为不义气地先闪了。

　　商子卿与风月对视一眼，大概也觉得自己是进到了什么诡异的地方。但既来之则安之，风月上前，连敲门都省了，直接推门而入。

　　“吱呀——”一声，门开了，两人信步而入，只见大门之后是一个不大的小院，院中摆着一张太师椅，上面躺着一个瘦瘦小小的老头，手里拿着烟杆，正在吞云吐雾。

　　听见开门声，那人头也没有转一下，只幽幽地道：“是哪家的不懂礼貌的小子，拜见老人家不用敲门吗？”

　　那人的嗓子里仿佛噙着沙子，听起来很是难听。商子卿走近几步，笑道：“是白庸医家来的，初次拜见，还请包涵。”白庸医是白无庸在江湖上的诨号。

　　听见居然是个女声，驼背李挑了挑眉，吐出一个烟圈，回过头细细打量了商子卿和风月几眼。

　　眼睛好亮的女娃子。

　　真是没礼貌的小子。

　　“算你这女娃子还算有礼貌，”驼背李贼溜溜地双眼盯着商子卿，自动无视了后面面无表情在赏风景的风月，“说吧，那庸医又让你们来干什么？我记得我上次可是跟他说过的，老头子我再也不做他的生意了。”

　　暗暗腹诽白无庸几句，事先也不说说清楚。商子卿眼珠子一转，道：“老先生这次可错了，跟您做生意的是我们，跟白庸医没有任何关系。”

　　“你们？”驼背李怀疑地审视着商子卿，浑浊的老眼里骤然透露出犀利的神光，“跟你这小女娃子有什么生意可做。”

　　“我要去山神谷，烦请老先生带路。”商子卿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而驼背李听到‘山神谷’的名头，也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商子卿的请求，“不去！你们走吧。”

　　“老先生何必拒绝得那么快，价钱好商量。”商子卿双眼弯弯，嘴角泛起浅笑，按照风月的话来说，奸商的本性又要暴露出来了。

　　“说不去就是不去，老头子我隐退了。”说罢，驼背李转过头去又缩在太师椅上，一副逐客的意思。

　　隐退？你以为你是风月呢？这种谎话也能信？商子卿一挑眉，道：“那老先生就出山一次，又有何妨？”

　　“好狂妄的女娃子，也不怕闪了舌头。”驼背李幽幽的声音传来，话语里隐隐有着威胁的意思，但这怎能吓退得了孔方王？

　　“我的舌头长在我身上，闪不闪是我的事。”商子卿说得起劲，双手抱在胸前，继续道：“老先生的脚也长在老先生身上，带不带路是你的事。但是——这个世界上谁也不会嫌钱多，尤其是像老先生这样的。”

　　“真是有趣的说法。”驼背李却仍是没有回头。

　　“五千两，只要你带我们到山神谷外。”

　　“哎……老朽无能为力啊……”

　　“一万两。”

　　“……”

　　“五万两。”

　　“呼……”又是一个白色的烟圈突出，驼背李的指尖敲打着太师椅的扶手，似在算计着什么。

　　“十万两。”商子卿仍是若无其事地报着价，若无其事地说着话，“这是最高价了，十万两带一次路，道上可没有那么好的差事再给你做，老先生可要想清楚了。”

　　驼背李沉默了一会，却又报出了另外一个价格，“十五万。”

　　闻言，商子卿没有立刻做出应答，而是笑道：“老先生可听说过一句话，叫做贪心不足蛇吞象。”

　　驼背李拿烟杆敲着太师椅，沉声道：“难道我的命不值这十五万？”

　　“你的命值不值这个价我不知道。但世上凡事都有危险，也许老先生今晚就不幸被天外飞石砸死了，也说不一定。”

　　驼背李再笨，也听得出商子卿话里的威胁意味了。商子卿是钱多没地方花，但并不代表她愿意被人狮子大开口痛宰一顿。

　　“十三万。”驼背李再次报价。

　　“十一万。”

　　“十二万！再低没有了。”被这么个小女娃子逼着，驼背李真心感叹现在世道难混，同时也暗自猜测着两人的来历。

　　闻言，商子卿只眼珠子转了一圈，脸上便露出一个大大的明朗笑容来，“成交。”

　　“你这女娃子，心忒狠了。”见买卖做成，驼背李也不再跟他们摆谱，站起身来请两人进屋聊。但驼背李可不是那么安分的角色，心里的那番小伎俩不是普通人能猜得到的。也就是遇到了商子卿和风月，驼背李才稍稍老实了点，暂时没耍什么花样。

　　驼背李自然有他的思量，况且他一向自诩眼光毒辣，这个女娃子看上去笑语盈盈，但那笑容多有狡诈，且看那财大气粗的样子，定来头不小。而那个沉默的年轻男子就更不得了了，驼背李其他没看出什么来，但刚才与商子卿叫价时忽而感受到的风月的眼神，竟是蕴含着仿佛凝成实质般的杀气。驼背李自问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这样的杀气还是头一回感受到，真真让人芒刺在背。

　　这两个人，真真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