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茶室叙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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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茶室叙话
见着殷别离安静听他诉说之后，语气仍十分镇定。欧阳少恭轻轻眯了眼，而后绽了个冷淡的笑，语气虽仍旧云淡风轻，却似乎已然有什么悄然改变。
“……哦？你可知……渡魂究竟为何？”
“……愿闻其详。”
“渡魂……便是以自己的残缺魂魄侵占他人的身体，强行融合他人灵魂，以延续生命……”欧阳少恭顿了顿，狭长的凤眸静静透过雾气看着她，不曾稍移，“他人灵魂一经融合，纵然未散，却也一世不得清醒，白白耗费了魂魄之力，直至寿命将尽，重入轮回。”
“……”
“如此算来，被渡魂的那人可谓已然死亡。千载渡魂，我已不知害过多少性命……”说到此处，欧阳少恭却忽而笑了出来，漠然而清冷，声音一字一句恍若要透彻人心：“可惜我从未有丝毫迟疑！更无怜悯之心！”
“虽然这般的确有些残忍。但你所为仅是将生命延续下去，又何错之有。”轻叹一声，纵然欧阳少恭眼神愈发凌厉，但她仍是安静与其对视，视线不曾稍离，纵然说道‘残忍’二字，亦毫无所动，“我却感激你坚持至今，否则又怎会与你相遇，结成挚友。
“……你真是作如此想？”
“万物荣枯均有序，一切事情的发生总有其因缘。只叹天意弄人，我又何必为陌生人而喜悲。”殷别离静静饮下茶水，将茶杯置于桌上，发出轻轻的响声。她也定定地看着欧阳少恭的眼瞳，仿若要直入人心，“或者你想听我说什么？视你如妖鬼？！”
——就如同多年渡魂遇上的那些所谓爱人友人一般。
“……”欧阳少恭似是稍微怔愣了一下，眼里有着淡淡的迷惑，而后又随之散去。他饮下茶水，轻叹一声，说道：“并非如此。只是……过去如若说起这个，前一刻仍殷殷切切待你之人，却会在转瞬间变了个模样。别离……自然与他们不同，是我拘泥了。”
“……”轻笑着摇头，殷别离继续将两杯茶蓄满。茶水如琥珀一般流动荡漾，却也慢慢平息下来。
“不过……当日被贬为凡人之时……”停了片刻，欧阳少恭复又说道，“寡亲缘情缘，命主孤煞……多年前蓬莱命数改变，因天灾而毁。如今与我为友，可并非什么好事。你的命运亦会有所转移，说不得便凶恶缠身。”
“呵，医者本便是与天争命之辈，又何尝会怕了这冥冥之中运数的变化。”殷别离仍是未见惊恐，怡然不惧，却反而笑着问道，“为何你如此肯定，当年蓬莱天灾是因你而生？”
“……”
“哈，见过许多推卸罪责的人，倒少有如少恭这般将罪责自揽上身的。”不觉笑出了声，殷别离轻咳一声，说道：“失礼了。”
欧阳少恭显得有些飘忽和冷淡的面上，也带上了少许无奈之色：“难道你真的丝毫不惧？”
“……虽有惊疑，但也解了我一直以来的疑惑。”殷别离沉吟片刻，轻声说道，“少恭绝世之才，似乎无有不会之物。且灵力如此强大，心智如此细密成熟……当年初见之时你便是如此，当时你不过一个稚子而已。”
“……你早有怀疑？”
“少恭并未遮掩，我又怎会注意不到——”殷别离有些失笑，却是问道：“多年疑惑放置心中，我却始终未问，只因尊重于你。今日若是你仍旧不说，我还是不会相问，仍是待你如前……少恭只怕心中也十分明了，却不知为何现在却郑重说与我知？”
“……”欧阳少恭却未立刻回话，而是静默了半晌，安静盯着茶杯上翩然而起的雾气，恍若陷入了沉思。许久他才轻缓地说，“或许，已是厌倦了……”
“与其始终这样暧昧不明下去，我宁可求一个结果。无论是喜是忧，是吉是凶……”
“……”一瞬间回想起了许多，那激烈涌动的情感现下仍旧刻在石壁之上，深切而悲绝。殷别离定了定神，说道：“长痛不如短痛，不外如是。只是既然你已告知于我，不知这样的答案，你可满意？”
“……呵……”缓缓浅笑一声，欧阳少恭凤眸眼角轻轻扬起，再次移向她，颇有些似笑非笑之感。
“过去之事，自然让人了无实感……不知别离知晓我日后将做之事，又会如何反应？”
“……日后？你是指拿回自身的半魂么？”
“自然不是如此简单。你可知我为何让百里少侠他们前往祖州取仙芝？”
“……仙芝？不死之草？”殷别离沉吟片刻，轻轻敛起眉心，“起死回生之药……？”
“呵，当日青玉坛中，我曾与你说想要此药草，却并非因其药性……”欧阳少恭轻声笑了出来，声音十分愉悦，“而是因为……焦暝亦生于其中。所谓不死之草，便由此得名。”
“……”
“看来别离已有所感。以焦暝入药，成仙芝溯魂丹，喂予死尸吃下之后，焦暝便会将尸体吞噬，并聚合为死者的形貌。白日难见而夜晚聚形于人……”
“百里少侠的母亲……韩休宁便是将我半魂封入百里少侠身躯之人。呵，此仇……”欧阳少恭略顿了片刻，似在收敛无边恨意，“让她心爱的儿子亲手喂她吃下丹药，尸体亦被焦暝吞吃，再不复存！”
“……”仿佛被那般无穷恨意所摄，她只是静静听着，并未言语。
“不过这只是一个小小玩笑罢了——”欧阳少恭声音愈发轻缓温柔，“千载渡魂，世人都如此愚昧善变……不如便将那些还未背叛之人，取出魂魄入药制成仙芝溯魂丹，从此魂身相合，化为焦暝常伴身边，也好过他们终有一日露出那般嘴脸，狠狠背叛离去——尤其是，心爱重要之人。”
一室静默。
“……”良久，殷别离轻叹一声，神色不见悲悯，亦不见慌乱恐惧，只是冷静言道：“伤人者自伤，你又何必如此。或许有人如我这般并不在乎你此前经历，你却将他制成焦暝，岂不是舍本逐末？”
“……如你这般之人，千年来我也只遇上巽芳一人。蓬莱天灾，巽芳离我而去；而你终有一日也会步入轮回，再见已是他人……既然始终不能长伴身边，便是魂身相合，留于我身边，岂不更妙？！还是说……”欧阳少恭眼眸微眯，溢出几分狠色，“方才你所言俱是为假，你也想着背叛我之后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茶室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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