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山》车路士

9、玩伴不只是小朋友的事

　　第二天一早，郑正醒来后便习惯性打开电脑上了游戏。有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像个上班族一样，而且比很多上班的人还要辛苦。

　　其实严格来说，郑正并不是一个喜欢玩游戏的人。在成为游戏商人之前，更多的时候他喜欢翻翻那些被自己翻过很多遍的国内外名著。与外国人的思维方式相比，他更喜欢中国文学作品中体现出的矛盾和博弈。

　　对这些书的喜爱应该是他坚持要读中文系的原因，但与其他许多中文系的学生相比，郑正的不同不仅表现在他视金钱如金钱，更表现在他对写作的热情实在不高，究其原因不过是四个字：不会表达。即便是对自己喜欢的书写读后感，他也觉得艰难异常。

　　因此在毕业的时候，看着其他同学简历上眼花缭乱的发表经历，他所拥有的只是一本毕业证书，一本学位证书和一张无功无过的成绩单。靠学历吃饭委实牵强。

　　郑正也尝试过去私营小企业做一些与专业无关的工作，但做了不到半年就辞职了。工作的压力暂且不提，仅仅与同事相处就让他疲惫不已。

　　郑正的习惯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必须说话的时候说的也是直白简单不懂得讨好人的话。久而久之同事非但没有对他更加热情，反而不知不觉就有些排斥。这倒没什么，郑正这样的性格不是一年两年，自己也不招人待见习惯了，关键是领导总是因为他的“故意不合群”找他谈话，长此以往让他烦不胜烦，于是主动辞职走人了。之后便成为了一名游戏商人。

　　在集市转了一圈，郑正发现参加夺鼎争霸的四种材料的价格虽然有回落，但依然在200铜钱左右，赚头还是非常大。于是打起精神奔向炼狱海阁闷头大干，以后就算是没得赚了，心里也不会觉得很亏。

　　刷了一上午再加一中午，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郑正感到精疲力竭头脑发昏，单点一只怪对他来说都是莫大的痛苦。于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洛阳都城。

　　修修装备四处逛逛，着实是无所事事。这样的状态对郑正来说并不陌生，但今天就是莫名其妙感到非常焦躁。翻了背包又翻了装备又翻了技能又翻了排行榜，最后打开了好友列表。

　　以往郑正在好友列表里的目标只有一个——刘岩，不过白天刘岩在上班，号是开着但根据后面显示的所在地为幻镜地图就可以确定那一定是外挂。神经似的上下翻了好几轮看到的全是不认识的人，90%都是通过交易建立的关系。

　　其实郑正也没有什么必须要和人分享的事情，但他确实是想说几句话。就好像跟怪物打了一天的交道现在急于回到人类社会似的，这种急迫的感觉一时间竟然反常地没有被他按捺住。再看好友列表，唯二能算是比较熟悉的也就是鸿生一指禅和轻风舞纱，而且轻风还是昨天刚刚才算是认识的。

　　不过。。。也比鸿生那个疯子要好得多。

　　【私聊】夜饭（回春）：“轻风，你在干什么。”

　　【私聊】轻风舞纱（千里）：“代练。”

　　“……”莫名有点点失望，不过小小品味一下又觉得轻松，毕竟如果真的跟轻风寒暄起来，先受不了的肯定是自己。

　　伸个懒腰扭扭脖子，索性不再纠结在电脑前。开好外挂后郑正决定套上外套出门去寻找人类社会的气息。

　　北京这些年发展的，洋气的地方特洋气，土的地方特别土。郑正住左安门，地名听上去很有那么点历史感，但着实没什么景致。溜达了一会，出了小区就是小吃一条街。白天的路边冷冷清清，春末特有的浮尘天气，被风吹着满街横行霸道的小破塑料袋和纸片，都营造着一片特别让人心烦的浮躁。

　　其实与很多小吃一条街一样，每当夜幕降临就会特别热闹。郑正也曾多次像附近的居民一样在傍晚之后来这里吃烤串儿，周围划拳、劝酒、肆意说笑的声音，有时候让他觉得茶余饭后的那些吹牛皮和倒闲话其实也挺有意思。

　　心中有了热闹的场景，就越发觉得需要找个人一起呆一呆聊一聊。于是郑正决定去找他唯一的好损友刘岩。这个点刘岩还没下班，估摸着这班儿逼青年到家得六点了，于是郑正闲着也是闲着，便舍弃了公交车开始朝西走。

　　一路溜达着，郑正吃了一笼包子喝了一碗馄饨也没能抵挡住腿疼脚酸。行百里者终于在半九十的地方招了一个出租车把他拉到了白纸坊，刘岩走到自家楼下看见郑正的时候，壮士正叼着一个橘子味的棒棒糖捧着手机边嘬边玩不亦乐乎。

　　“嘛呐你？！流浪儿似的！”

　　听到声音郑正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便收起手机朝刘岩走过来。“等你。”

　　“小孩子都不吃的东西就你光天化日之下享用还不觉得丢人！”刘岩一脸嫌弃，恶劣的表情让他那张本来还看得过去的脸瞬间变得看不过去了。

　　“嘴淡。”说着话郑正也没把棒棒糖拿出来。

　　刘岩一拍脑门，一脸了然的样子，“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你戒烟呢。不过我友情建议你可以选择没有棒棒的糖，这样至少不会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你一奔三的大老爷们儿跟这儿特loli地嘬糖呢！”

　　“据我所知loli不是骂人的话。。。走，请你吃饭去。”

　　“要有全局意识！把loli跟大老爷们儿放在一起那就是骂人的了。得了，我知道你跟我这儿懂装不懂呢。”说完刘岩就转身往楼道里走，“我得上去换身衣服，今天跟酒厂泡了一天，人都快发酵了。”

　　毕业后刘岩毅然切断了自己的作家梦、教师梦、学者梦等等一系列与中文系有关的职业梦想，投身到完全不沾边的营销咨询行业中，接触的客户也是五花八门，基本上客户做什么刘岩就得跟着做什么，人称了解客户，了解行业。

　　最近刘岩接了一单酒厂的活，这是他在学习了两年多之后第一次作为项目主导接手项目。对此刘岩非常重视，这一周的时间基本上都耗在了酒厂。

　　郑正跟上刘岩的步伐上楼。刘岩住的是他父母留给他的旧房子，老两口都处于半退休状态，索性搬去了昌平的新房子，让刘岩一个人在这里蹦达。以前刘岩跟他女朋友厮混于此的时候郑正从来不上楼去，用他的话说就是陌生女人的气息容易让他紧张。

　　对此刘岩很无奈，也不知道是郑正不接受他前女友还是他前女友不接受郑正，反正俩人往一起一坐就是各种别扭。刘岩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让两人彼此熟悉，后来发现每次仨人一起吃完饭郑正那边倒是无所谓，自己女朋友这边却嘀嘀咕咕个不停。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嘀嘀咕咕逐渐从发发牢骚升级到抱怨再升级到埋怨，发作的时间也从饭后挪到了饭前最后饭前饭后占全了。刘岩实在不堪其扰，终于在某一次前女友大发雷霆质问刘岩“郑正他总当电灯泡就没点儿自觉性么？！”的时候决定没有性命攸关的原因绝不再让这两只随随便便见面。

　　刘岩一边换衣服一边问吃什么去。郑正瘫在床上歇腿，闻言斜睨了一眼刘岩嶙峋的后背，说：“就你那饭吃八两屁用不顶的样子，吃什么不一样。”

　　“这就不一样了啊，今天你请客，我跟你说就算是为了给你面子咱也得想出点有意义的吃食啊！”

　　郑正哼了一声算是笑了，“宰我不用找理由。牛街开路吧，这时候打不上车，公交挤过去什么食欲都没了。”

　　“。。算我谢您，牛街我上哪宰你去啊？”刘岩一边穿外套一边走过去踢了床腿一下，“得，来日方长，拆成两顿吧。”郑正翻身起来跟他出门。

　　走到门口，刘岩刚刚把手放到锁把上，忽然魔怔了似的转过头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郑正被他这么一堵，只好也跟着站住魔怔似的盯着刘岩不吭气。

　　“你。。你没别的事？”

　　“？？？”郑正抬抬眉毛，想问刘岩又哪根筋不对了。

　　“单吃饭的话，打个电话不行了嘛，跑来抽什么疯？”

　　“……”郑正放下眉毛用手揉了揉，“没事干，瞎溜达。”

　　“！！！这十公里你就走过来了？！”

　　“没，一半儿的时候走不动了，打车来了。”

　　“……“刘岩纠结了，“壮士，能不能麻烦你犯二也彻底一点敬业一些？”

　　话毕，拽上郑正风风火火就向牛街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