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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第二百六十三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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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渐渐看清楚了置身之处,熟悉的丝织床褥,还残留着旧时的味道。
琴声戛然而止,君兰回过头来,满脸都是喜色,她慢慢走到榻前,俯下身子,脸上爱怜横溢,“姐姐终于醒了,你不知这十多天,可忙坏了茗轩。”
刹那之间,馨儿鼻尖一酸,知道为了自己的身子,府里的人又受累了,心中突然又是一阵难过,但逐渐逐渐,从君兰的眼神中感到些许温暖,低声问:“炎儿呢?怎么不见乳娘抱了他来?”
君兰微笑道:“公子怕炎儿打搅你静养,便移到东院去了,你放心好了,待会儿我便叫人抱他过来给你瞧。”又转面吩咐竹影去端药来。
馨儿面上一紧,“绿珠没回来吗?”
“不曾见到,”君兰腕慨摇首,“你离开这段时日,发生了好多事,叶儿已诞下一女,可临产前出了好多血,至今还卧床不起,沈颖也搬出府了,嫁给了石苞,其实他们早该在一起的,而最为奇怪的事,就是府上叫娉娉的侍妾一夜之间没了踪迹,派人去寻,也都无果......”
馨儿涩然一笑,“这个女人倒走得快,没想到他能有如此善心,故意放这女人离开。”
君兰一怔。
晌久之后,随一声叹息绵延,屋门被推开,珠帘抖动,海棠花影映在男人雪白的脸上,一双莹然澄澈的眼睛,近在咫尺,冰凉的眸子,让燥热冷却,寒玉的脸庞,让迷惑凝冻。
他把药碗搁在案上,君兰微欠身,颔首笑道:“子冉方才还说你有事缠身,可听说姐姐醒了,还不是急急地来了,那我这个外人,也该回避了。”言讫转身走开。
馨儿望住他,不禁落泪。
此时此刻,她身边只有他。
他眼里有血丝,嘴边还长了一个血泡,颇为狼狈,憔悴的眉眼里,传达着无限的深意,那种属于他的感情,柔而脆,涩而美,就像暮春那一抹最美的花海。
“对不起。”她说。
司马昭的眉动,仓促的瞥了她一眼。
她继续说,“一直以来都让你担心,祈佑的事,你还在怨我吗?”
司马昭没有说话。
馨儿抿紧樱唇,见他眼波漾漾,似有淡淡的哀愁,便知他还在生气。
司马昭见她张嘴,用手掌遮住,“不要再提他,否则......”
她轻咬了一下他的手,问:“否则怎样?你当真生了气。”
司马昭起身,语气干涩,“我知道他成不了事,我也知道,你终究会回到我身边。”
馨儿看着他那双迷惑的双眼,微微一笑,然后又问,“你为什么放走娉娉,她当初可是一心想毒害你?”
“她可以为我引路,”司马昭慵懒道,“想她一个孤身女子,有毒害他人之心,必是听命行事,就像沈菀那日行刺一事,沈菀本性善良,出此下策,只为暴露行径,自掘坟墓,她只为寻死,而娉娉则是求生,我何不顺藤摸瓜,探探其中玄机呢?”
馨儿倏怔。
恍惚中,又忆起那日昙花一样的女子在自己面前最后一次颇为凄美的绽放,而她唯一的妹妹沈颖,终于遂了心愿嫁与石苞,这或许能告慰沈菀的在天之灵。
离开司马府的娉娉,回到落英谷,一路却是又喜又悲,喜的是重遇故人,悲的却是......却是那么多......
她心心念念的是那个短暂美好童年中的俊美身影,她切切记挂的是她唯一的兄长安危,每一日她都恨不能插翅飞回故都,每一夜她都在为刀口舔血的兄长祈福,不幸的离散带给她无尽的仇恨......
这落英谷是她如今的栖身之地,也是旧时同师门兄弟们苦学武艺之所在。
推开园门,静寂无声,疾步走过,推开屋门,依是静寂。
看来师兄不曾来过,厚厚的灰尘淹没了它本来的气息。
一颗心顿时如坠深渊,幽幽荡荡的杳无着落,失魂的挑起帘幔,却见那人正立在帘后。
当场呆立,傻傻的看着。
“是你......你是阿茹......”马骏眉头一敛,抬手想要扶傻傻站在帘下的人,却有什么凉凉的落在掌心,一看,那脸上的泪珠似断线的珍珠,全落在他伸出的掌心,凉凉的令他一颗心顿时酸痛起来。
“阿茹,”情不自禁的伸手环住那落泪的人,“我知道你这些年过的艰辛,你可知道,自那年你走失之后,老夫人便派了许多人去寻你的下落,可惜都......”笨拙的拍拍她的头,又拍拍她的背,心仿似给什么揪住了,纠结着疼痛着。
这个怀抱多温暖坚实啊!娉娉闭上眼,她盼了半生,她争了半生,其实魏茹是罪臣之女,久居诸葛馨之下又如何,她只要有这样一个怀抱就可以满足,在这个怀抱里,她永远是天地唯一的阿茹!
“阿茹不哭......阿茹不哭......”
曾经马骏也是这样安抚怀里的佳人,在他眼中,阿茹就是一位可人疼爱的小妹妹。
到后来,马骏不再吱声。
阿茹埋首怀中无声的哭泣,也不知过了多久,马骏才听得低低的声音,“马骏,你怎么会认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