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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第二百三十三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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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瞻抬首看着刘清芬,目射怨光,但随即收敛,一字一句冰彻肌骨,“公主为何嫁我?”
刘清芬一时间被问得发了懵,眼巴巴望着他,身子微微后倾,躲避着他如炬的目光。
“因为喜欢我吗?”他的声音十分的低且轻,甚至夹杂着几分自嘲。
刘清芬怯怯地错开他的目光,支吾着:“我……我不知道。”
他苦涩地笑了笑,走至窗前,目光看着窗外,神色间竟变得静然。
窗外一株梧桐,偶尔飘落几片黄叶,房内十分的安静,静得可听到叶落发出的轻响。
“公主,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诸葛瞻淡淡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静,“爱情意味着长相守,意味着两个人永远在一起,不论是活着,还是死去,我曾经拥有过,而此刻却因公主无比尊贵的身份而背叛了过去的誓言,公主与我,只是普天之下最为平常的陌人,永远也走不到一起,更不会拥有那份炙热的情感,公主,你我之间的婚姻就是个笑话……”
刘清芬满眼是泪,她不明白何以这样美好的言辞被表达得如此绝望,然而她竟深深被感动着,或许眼前男人幽怨的目光重重击在了她的心头。
她怯怯道:“我可以等……一直等你忘记过去的伤痛,我嫁与你,虽是父皇的旨意,但也恰恰是我本人所愿。”
诸葛瞻意想不到刘清芬会如此回答,怔怔地望着她,片刻,起身拂袖而去。
荇叶渚上阴森透骨,两滩上衰草残菱,全无昔日柳琴斜倚棠木舫栏而坐,浅吟低唱的蓬莱景致,多是下人疏于打理的缘故。
残荷片片,大雁都不忍停步。
黄昏时分,夕阳从天洒下浅浅金光,映得湖面波光粼粼,湖天一色,纤尘不染,就连湖边的那几片残荷,也染上一层淡金色,微风中,衣袂摇曳,舟上人孤峭的身影若隐若现。
诸葛瞻长长凤目微眯,抬首眺望西坠的那一轮红日,万道金光笼罩于身。
这一刻的他,默然无语,似远古以来便矗立于此,格外的静然,完全不同于几日前饱受亡妻之痛的颓废公子。
因为在湖中泛舟,恰是与柳琴最美好的时光,一个吹笛,一个浅唱,天作之合,不过如此。
而行至荇叶渚的刘清芬,却望着舟上的人,眸内晶莹。
带着暮色中山的那一抹孤寂,仿若在这整个府里,到处都是他亡妻的身影。
而她这个公主,仅是一个多余的人。
待诸葛瞻烦乱的心绪渐渐平息下来,他独自回到书房,伏在案前,一种莫名的惆怅忽然袭上心头,鎏金珐琅鼎里百合香的气味太浓,诸葛瞻不耐烦地叫人将鼎中香全撤了出去,然而却还是坐不住,一甩手走出书房,站在游廊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要用这清冽的寒气驱散一下胸中的郁闷。
他仰望着神秘而变化无常的苍穹默默不语,一阵冷风袭来,他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双肩,一青衣女子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将一袭绿锦团云纹狐皮裘轻轻披在他的身上。
诸葛瞻皱了一下眉头,“怎么又是这一件?”
那女子的眼光似怨似怒,又似茫然无措,顷刻间垂下眼帘,低声道:“夫人临走前,吩咐红玉把那件素白狐裘放进棺内……”
听说是柳琴的意思,诸葛瞻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冷冷地扬起脸,心里想:难道她想带走所有与她相关的记忆,不愿留下丁点儿的回忆与我?莫非她真的狠心至此?我又该如何熬过以后的日日夜夜?”
“红玉,进来陪我说说话吧。”诸葛瞻静然的眼波中掠起一丝怜惜,转身回屋。
半晌未有动静,空气一片凝结,似能感觉到门口青影的犹疑。
背后却传来一个笑声,“红玉,既然你家公子请你喝一杯,不妨随我一同进屋来?”
说话者却是姜维,但见他目中浮起一丝趣味,快步已进了屋。
终于,红玉轻移莲步,默然的目光扫过姜维,微微停顿,但最后目光落向对面那略显清瘦的诸葛瞻。
姜维打量着这个女子,有些诧异这个小小婢女竟是荆钗布裙不施脂粉,却有一段自然的风韵,眉宇间还笼着一份孤傲,神色间带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绝。
“不想思远兄府上的女婢也有如此气质?”姜维唇角勾起,淡淡笑道。
诸葛瞻自斟三杯酒,转头看他,轻笑道:“红玉原是小妹的贴身丫鬟,因小妹困在洛阳,她便跟在琴儿身边伺候,你可能不知,红玉身怀武艺,更善于女扮男装,倒有几分侠客的心肠!”
姜维马上取杯递与她,她却并不接过,只是两眼盯着窗外,良久后,她淡淡说道:“今儿我不想饮酒。”
姜维听了,轻轻一叹,自饮而尽,正言道:“馨儿身边的人总是与众不同,只可惜红玉没能像叶儿那般随她去了洛阳……”
红玉秀眸内泛起了泪花,不语,只是僵立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