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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拙劣的表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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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慕看着她,顿时觉得有一些痴了,心头有一种难言的情愫,“一点点”膨胀,“一点点”蔓延,“一点点”酝酿,亟待冲破他坚固的心房。
“怎么不回答?对我的说法不服气?”她故意做出气恼的表情,“你现在的处境比南宫家更危险,知不知道?”
“白绮,你是唯一一个,看穿我的人。”他褐色的眼睛深邃如同大海,他的眼神,就像那涨潮的海浪,积蓄了侵袭的力量,一波一波涌到海滩上来。
白绮霎时住了嘴,被他眼中的汹涌波涛,震慑住了。她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他似一尊高不可攀的神像,没有一点点的亲近感。
可是,此刻的他突然变了,不说话,只是深深地凝视着她的双眸,好像要将她的面容雕刻进心里去。他看着她那粉红的娇俏面颊上,春花一般的绚烂,冬雪一般的晶莹,一点点诱惑着他,好似一朵含苞的百合,在期待着春天的到来。
可是,白绮却不动声色地挣脱了他的怀抱,趁他失神,一点一点,拉远了彼此之间的距离,眼睛也不再看着他的,好像预料到了什么,抗拒着。林慕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丝慌张,他知道在她坚强的外表下,是一颗敏感的心。如果她此刻是在退缩,那么以后,她就再也不可能给他机会,让他靠近她了。
“白绮……”他突然唤了她一声。“啊?”她正走神,听他一声唤,本能地抬头望向他。可是她这一望,还没有将他望进眼里,他却已经将她揽进怀抱,俯下身将他的唇紧贴过来,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此强占进她的心里了。
白绮只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搁浅在海滩的小鱼,此刻已经淹没在他汹涌的浪潮中,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要死了,被这片大海遗弃,干涸而死。可是林慕救了她,他将大海的水灌进了她的喉咙,将大海的能量输入她的四肢百骸,使得她重新得到了生命。他给她带来的,是海水一般咸咸的、甜甜的感觉,是她曾经主动品尝过,却已经久久不敢奢望的感觉。如今,海水主动涌上来,将她包围,她只觉得自己幸福得都要溺毙了。
可是,不对!她的嘴唇干涩痛裂,舌尖舔舐到了一丝鲜血的腥味,那种特殊的味道经由味蕾浸入到她的心脏,她的脑中瞬时炸开了一个响雷!
她突然急急地欲将他推开,因为恐惧,不可名状的恐惧!可是他不肯放手,他的唇像水蛭一般牢牢吮着她,他一定认为她是在使小性子,要故意反抗他!
可是,没有时间了。她用牙齿狠狠将他的舌头一咬,他突然吃痛,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白绮瞧准时机,又推了他一把。他终于不再坚持,而是退后一步拉开距离,怒目俯视她。
白绮故作不经意地,抬起手抹了抹唇,果然,袖子上已经染上了丝丝血迹。她并不在意林慕的目光。这种情形下,是个男人都会愤怒的吧。她的心里只有庆幸,庆幸她将他们两人,从危险的边缘拉了回来!
“为什么?”林慕低沉着声音,凝目注视她,“告诉我为什么?”
白绮略一低头,看见他的喉结仍在微微跳动着,想象他是怎样的心情。而她自己的脸上,居然也还能挤出一丝笑:“什么为什么?”
“……”
林慕的神情,是前所未见的愤怒和失落。他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他原本以为白绮是了解他的,她是那么执着、聪明,那么不顾一切。他仍然记得那一次,她跑来向他道歉,她脸上倔强无悔的神情,是那么教他刻骨铭心。
她信誓旦旦地说:我喜欢你,就像我手心里的这道伤疤,是永远刻在身体上的!你可以将它削除,但只能教它变得更痛、更深。那么我对你的喜欢,也同这道疤一样,只会更久、更多……
她仰望着他的神情,就此定格在他的记忆里,也许就是那一刻开始,他为她动心了。他不知道自己身体内的剧毒,还能潜伏多久,他还能活多久。但是他情愿相信她,相信一个小女孩的“信誓旦旦”。
两人对视良久。
“……你不是要做我哥哥吗?”白绮终究冷静了下来,声音里留有一些余温。她不想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更不想沉默,猜心是很费神的一件事。
林慕握紧身侧的掌心,举步恢复到近在咫尺的距离,那眼睛里,留有一簇不可思议的火苗。白绮看见他的身形靠近,听他在头顶说道:“我不想做你哥哥。”
“不想……”白绮呢喃着这两个字,仰头看着他,可是林慕突然上前一步,弯腰将她重新拥在怀里,让她不能再直视他的眼睛,她一阵慌张,突然发问,“那么,你是谁?”
她感觉到他的身体一僵,颈边的呼吸也屏住了。她紧张地等待着,可是,没有回答,他根本说不出口。突然间,完全清醒了过来。
终于彻底明白,林慕就是林慕,他是高不可攀的神,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再多的意乱情迷,再热烈的火焰,都不可能使他放低姿态,让他融化。可是,白绮不会生气,更不会恼怒。他说过,她是他的克星。要当林慕的克星,就要比他更决绝,比他更狠。
那一张被冷风冻得通红的小脸上,雪花融成了水滴,沿着她的脸颊蔓延,一直滑落在他的肩头:“林慕,你不需要说出口……不管怎样,你要成亲了。可是,像我这种贫贱出身的女孩儿,连做妾都是不配的,会遭人嫌弃的……”
他将她抱得更紧,感觉她冰凉的身体紧紧缩着,像是一棵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草,强迫自己一点一点,抖落叶子上的凄冷寒霜。
“林慕,我知道我已经非常幸运了,不应该得寸进尺。如果不是你收留我,我恐怕也无路可走了,与其被白家人欺负,还不如重新回到大街上,当个自食其力的小乞丐……”
白绮听见自己的声音居然有一丝哽咽了。
而林慕,一只手箍着她的后脑勺,一只手紧紧揽着她的腰,想将她变得温暖一些。沉痛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里,嘴里喃喃念着她的名字:“白绮、白绮……”不由自主地捋着她的头发,抚慰着她,想起白欢儿说的那番话,她果真是被“欺负”了吗?
斜斜地勾起一抹笑容,她并不再说下去。只是任凭他将自己拥着,趁他失神,慢慢抽出被他箍紧的右手,缓缓朝他左侧腰间摸去……神不知鬼不觉,那个香囊终于被她解了下来,捏在手心里。
林慕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奇怪,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抬起头来望向她的脸。那湿润的小脸上洋溢着阴谋得逞的笑容,他眉宇微蹙,只见有个彩色的小东西,正在他眼前肆无忌惮地晃荡,而白绮那手臂举得高高的,显然正是这幕后操纵者。再看向白绮那蓦然放大的笑脸,他顿时有了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白绮却突然撤回恶作剧,重新将小东西握在手里,龇牙咧嘴地说:“让我来看看里面是什么香料,气味好像跟以前不一样呢……”
林慕见势不妙,心里一沉,不假思索地急伸出一只手,出击,想将那小东西夺过去。
白绮趁他松手的空档,机灵地闪离了他的怀抱,瞬间就躲到了十步开外的亭子一角。
“哈哈!”白绮得意一笑,“这么激烈的反应,不像你的作风,一定有秘密!”
林慕将步子一迈,挺身向前,脸颊微红:“真是胡闹,快还给我!”
白绮不置可否地邪邪一笑,眼睛里满是作弄的得意之色:“真是不可爱,亲都亲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这么怕羞!”白绮撅起小嘴,刮脸羞他。林慕一口气没喘匀,呛在了喉咙里,一阵连连的咳嗽,腰都直不起了。估计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遭人这样异类的“贬损”。
白绮瞄了一眼林慕那越发“红润”的脸色,心里一高兴,三两下就将布囊拆了开来。里面已不是花瓣,是碎末细腻的香料,这一来,她要找的东西,就更显而易见了。她将里面那片小小的纸片拈了出来。
林慕已经回神,见她已经看向那小纸片,跨步上前,“白绮——!”却不是抢夺那片纸,只是伸出手欲蒙住她的眼睛!
可是白绮眼疾手快,“哈哈”爆出一声大笑:“我已经看到啦!”
林慕捂着她的眼睛,白绮却将他的手指毫不费劲地掰开一丝缝隙,睁着两只惊喜的大眼睛望着他:“林慕,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林慕支支吾吾,随口道:“怎么误会了?”
“你不是不可爱,是太可爱了!”将那纸片在他眼前炫耀,“赶快从实招来,‘林慕喜欢白绮’,嘻嘻,喜欢多久了呢?”
透过指缝,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期待地望着他,他积羞成恼,口是心非地反驳道:“那,那明明就是你写的,我的字有这么难看吗?”“嘻嘻,字虽然是我写的,可这香囊早就换过了,我猜,是小丫鬟给换的吧。可是,这几个字怎么还在里面呢?”白绮作百思不解状。林慕死不认账:“我怎么知道。”白绮突然了然一笑,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哦……是你放进去的,对不对?你把我的书法还给我,却没有把这个还给我,更没有扔掉,而是重新放了进去……最重要的,还不给我看,你刚才的反应,代表了什么呢?”自言自语到此处,又挠头思索起来,嘴里细碎地嚼着话头,“啊,明白了!你终于承认了是不是!”
林慕放开捂着她的手,撇过头不看她,任由白绮将他摇摇晃晃,刑讯逼供。可是,那原本刚毅的侧脸颊,此刻却变得异常柔和,甚至是有一些尴尬的绯红。明明白白,就是默认了。
白绮嘴角一牵,突然觉得好开心,未及他反应,一个跳身就勾住了他的脖子,“啵”的一声,扎扎实实在他侧脸颊上亲了一个!心里大呼,哈哈哈,今天就是她白绮大丰收的一天啊!春天播种,秋天丰收,今天终于将本钱赚回来了!
林慕已经僵成了木偶人。白绮有一点邪恶,又有一点得意地想:她该不会是他的初恋吧!哈哈哈,虽然有一点不可思议,不过那就赚得更多了,太好了,呼哈哈。
林慕终于有所反应了,脸上的神色急剧变化着,有一点发火的前兆,不,不对,是羞涩,不,也不对,是高兴,不……白绮被他搞得有一点头晕,正准备放下环在他脖子上的手,却听他突然开口了:“我想,我确实,为你动心了……”
“……”白绮的嘴角翕动着,不知该说些什么,那一双手也已经落了下来。她听他在耳边继续说:“我可能,已经后悔了……”
白绮心里一颤,低头不去看他的脸,反问道:“什么、后悔了?”
林慕却牵起她的一只手:“我不该答应那门亲事……”顿了一顿,“虽然,那其实是个交易。”
白绮听罢,只觉得心头长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他要收回刚才说的那句话,即便那句话不是“喜欢”,更不是“爱”,只是“动心”。
“我明白,我知道。你娶她,没有错……”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可是她又转念想到了什么,那个笑容突然就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