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乘十Ⅱ》姜羽晗

18、认错

　　“小玉，你伤好了吧，陪我回林家堡一趟吧，顺便一起去杭州看看，听说西湖很美的。”这日一大早，绮遥便来凝家找羽晗，“绫和之乔正在外面和阿凝说这事，这次我们五个人一起去。”

　　“好。”羽晗想，留在京城总是挂念十阿哥，出去散散心也好。

　　“我看你是走不了了，”绫走进屋，“兰儿和紫兮一起来这里找你，你去看看吧。”

　　一起来？难道是十阿哥出事了？羽晗赶紧起身出去，看到兰儿和紫兮正在陪凝喝茶。

　　“出了什么事？”虽然见她们二人神色如常，但羽晗心里还是着急，想要先确定十阿哥有没有出事。

　　“爷最近日子过得平静多了，没有那么多人上门找茬了，也没有被带走过，只是……”紫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只是什么？”羽晗心头一凉，难道皇上没有守约，想出新的办法对付十阿哥？

　　“只是爷知道了姐姐为他进宫的事之后，很心疼姐姐，想见姐姐，却闷在心里不说。我和紫兮看得出，他每天都很惦记姐姐。”兰儿放下杯子，走到羽晗面前，握住她的手。

　　“谁告诉他我进过宫的？”羽晗有些惊讶。

　　“是怡亲王，他来看爷，第一句话便问十嫂的伤好了没有。爷被问得一头雾水，怡亲王才明白，原来姐姐进宫为爷说情的事我们都不知道。”紫兮略微有些激动，“我和兰儿这次是真的服了姐姐，换了是我们两个，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为了爷直接去找皇上。姐姐当年在宫里挨了板子已经元气大伤，现在旧伤之上又添新伤。姐姐对爷用情之深，紫兮和兰儿怕是远远赶不上。”

　　紫兮一直都不待见这位“新福晋”，这次她是真的服气了。

　　“爷知道这事之后，几天都没好好吃饭，只要有人提到姐姐就是一脸心疼的表情。有一回还在房间里自言自语，一直说‘小玉为了我连最后一张底牌都掀了，我怎么能这样对她，我怎么还有脸求她回来’。”兰儿恳求道，“姐姐，爷他知道错了，求你跟我们回去吧。”

　　“我不是不想回去，只是觉得心里有个坎，怎么也跨不过。每次他有什么事都要自己扛，把我推得远远的，说是要保护我，说是为我好。可是我想要的不是这些，我愿意和他同生共死，他却总是连让我陪他一起受苦的机会都不给我。我知道他是为我着想，可是我想陪着他啊……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还是不明白呢……我累了，不想再那样死盯着他不放了……你们明不明白……”羽晗叹气。

　　“姐姐如果不想留下来，那也要随我们回去，当面和爷解释清楚。”兰儿见劝不动羽晗，想要直接拉她出去。

　　“好。我去和他说。”羽晗想，不能再一直逃避了，是做决定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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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晗随兰儿和紫兮回到十阿哥的住处，见他坐在院子里，却不是坐在凳子上，而是背靠凳子，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双腿，将自己缩成一团。这好像是小孩子害怕时才会做的姿势。

　　羽晗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他没有动，也没有抬头看她。

　　“怎么了？”羽晗轻声问。

　　“我害怕。”

　　“怕什么？”

　　“我有一件宝贝，可是我又把她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那你知道错了么？”

　　“知道了。”

　　“错在哪里？”

　　“我以为自己做什么都是为了她好，可是没有问过她到底想不想要，没有问过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现在知道了？”

　　“她一直很单纯，她要想要的一点都不多。她不怕吃苦，甚至不怕死。只要我对她说真话，留在她身边。”

　　“晚了。她已经累了。”

　　“我知道。”他将自己抱得更紧，“我知道她不愿意回来了，我很想去求他再给我一次机会，可是我被关在这里不能出去。我觉得很无助，想到死，可是她知道我死了会伤心。十三弟说她为我去找皇上求情，被拖出去打。我想起那时候她被德妃的人打，全身都是水，里面混着血，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叫不出声。我心痛得快疯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每天都好漫长，我熬不过去了。你告诉我，怎样才能解脱，怎样才能不想她，没有她我要怎么好好活着……”

　　羽晗听着他的话，早已泪如雨下。他还是那么需要她，这样要她怎么能忍心离开他……

　　“我回来了，我不会离开。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求你别说这样的话了……”羽晗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将这些话说得清楚一些。

　　“骗人的，我不相信。”十阿哥将自己的脸埋起来，“我是个自以为是的草包，她受够了，不会再理我了。”

　　羽晗起身走到他身前，用双手捧起他的脸。她觉得他的眼睛上好像蒙了一层灰尘，暗淡无光。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眼神。”羽晗缓缓俯下身，亲吻他的额头，鼻尖，最后到嘴唇。

　　十阿哥渐渐放开了抱着自己双腿的手，环住她的腰。

　　羽晗站不住便任由自己跌进他怀里。她抬起头，看着他的脸，他的眼睛里又有了神采。

　　“你也是我的宝贝，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呢。”羽晗微笑着抚摸他的脸颊，这些日子他又瘦了好多。

　　“小玉小玉小玉小玉小玉小玉……”他突然抱紧她，不停喊她的名字。他抱得很紧，好像只要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样。

　　“没事了，都过去了。”羽晗靠在他怀里，忽的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到她脸上。他哭了？

　　十阿哥喊着喊着突然就没有声音了，羽晗撑起自己去看他的脸，发现他满脸都是泪，已经哭得说不出话。

　　“我第一次看见你哭。我听说温僖贵妃走的时候，你都没有哭。都哭出来吧，我会在这里陪你的。”羽晗又躺回他怀里，双手紧紧环着他。

　　或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皇上指婚羽晗不从，逃家出来却还是遇到他。

　　她从山顶摔下来没死，原本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却硬要回来。

　　他把她从这里赶出去，她却还愿意为他进宫挨板子。

　　她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见了他却怎么都舍不得离开。

　　他永远有办法让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