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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我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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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文手里一杯茶,看起来正要去倒水,李梓闭关一样地沉默了。
所以,许文荡气回肠地:“你终于肯见我了。”
李梓终于说:“也许我不该再来。”
许文点点头:“啊,你失去她,终于认清谁是你的真爱了。”
我笑了,靠,地球人原来都这么彪悍,好好好我忍不住借李梓的嘴道:“你说得对,也许我再失去你,又会认识到你才是我的真爱。”
李梓无声地惨叫,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他热泪盈眶,我讨厌这种潮湿的感觉,只得让贤。
许文被讽刺得快要发怒,忽然间看到李梓热泪盈眶,顿时心软,也红了眼睛,慢慢转开头:“冷静一下也好,我能理解,别担心。”
李梓点头,然后哽咽:“我很后悔那样对她,可是,我不想再失去你。”
果然有真情实感,不象我说得那么拙劣。快,快结束这种潮湿的对话,让我离开这里。
李梓被我烦得不行,最后说:“晚上到我家来吧,我有话同你说。”
许文轻声:“我们约在别处吧。”李梓伸手轻轻把她的头发拨到脑后,我立刻听到:“她尸骨未寒,怎么能上门侮辱。”原来还有点良心,然后大量资料涌进我的身体,我复制了她的记忆。
唔,日久生情,各自压抑,两难抉择。呵呵,有时感情发生,倒也真的很难控制。
李梓同许文约在大直街上一间俄式西餐厅,叫老俄楼。李梓拿本书看,捱时间。我看一眼,把他脑子里的记忆翻出来:“你看过了,老兄。我帮你加强一下记忆单元的神经回路。”
李梓大惊:“你什么意思?你不要动我的脑子!”
我气:“兄弟,你看过了!你记住了,东西都在你脑子里,我只是给你加强一下连接。你一次次重复,也不过是这种作用。”
李梓刹那记得整本书,一时间,微微尴尬:“我成过目不忘的天才了?”
我打个呵欠:“还是得看了才行,以你们看书的速度和你们的寿命,过目不忘也成了不了神。”
李梓问:“你们的寿命是多少?”
我想了想:“对于你们来说,接近永恒。”
李梓问:“为什么我们的寿命短。”
我看看他:“你们明显是处于进化中的物种。你要知道,想要长生不死,基因就必须接近完美,而不会犯错的基因,就是不再进化的基因。”
李梓沉默一会儿:“谁他妈介意进不进化,我想长生不老。”
李梓看到桌上有一只蟑螂,地球人普遍只对猫狗等生命有爱心,对昆虫誓死仇视,所以李梓立刻拿起一团纸,意欲捏死那只蟑螂。
我笑,然后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好象是整个房间晃了一下。如果没有那只虫,李梓一定会认为是自己头晕,我也会认为是他头晕,但是,李梓伸着手,而正前方那只蟑螂在瞬间消失。
李梓揉揉眼睛,无助地:“我眼花?”蟑螂黄褐色的身体,两只触角摇啊摇的样子那么鲜明,没人能眼花到这地步。
李梓张着嘴,良久,结结巴巴地:“时空转移?”
我笑:“切,你当然看不到能量痕迹,可我是神啊,任何物质发生时空转移,都会有能量痕迹,如果突破时间,呵,那简直比烟花更灿烂,我不可能看不到的。时空转移!”
李梓半晌,轻声:“见见见,见鬼了!”
地球人的鬼,指的是一种物质解体释放出的能量,这种能量是一组记忆体,通过影响活着的人类的大脑来交流、感受与补充能量,不是每个记忆体都能正常生存下去,多数记忆体都象初生的婴儿被扔到漆黑的荒野,慢慢在恐惧中消失。我向他指出:“我是万能的大神,我能看到鬼,再说,即使真有昆虫的鬼,你也不可能与昆虫的大脑产生共振,虽然在我看来你的大脑足够原始,但还没原始到那个地步。”
李梓本来恐惧得出汗,听了我的话,立刻镇静了不少,竟然会反唇相讽:“我真的有你这么损?”
我笑:“镜子镜子告诉我,谁是这世界上最损的人。”
李梓很无语。
我调戏李梓的过程中,把刚刚蟑螂消失的画面调出来。人类有着巨型的记忆体,任何眼前一闪而过的东西,都会进入记忆体,只不过人类的中央处理器没有那么快速度,经常把记忆扔在记忆海里,永远不会再拣起来看一次。
上一毫秒还在,下二十毫秒已消失。在上一帧与下一帧画面间,这只虫子,诡异地消失了。当然,也有可能,这只死虫子在二十毫钞的时间里飞跑出李梓的视线,也就是说,该虫子在三十分之一钞内跑了四米的距离,每秒一百二十米,比最快的人类快十倍。
要么,有人在二十毫钞的时间里消灭了该虫子,虫子的遗体呢?任何冷兵器都应该留下虫子的遗体,任何热兵器都会留下能量痕迹,我的天哪,这只死虫子不遵守能量守恒定律,擅自消失了。
然后,我又从李梓的两张相隔二十毫秒的画面中(他的视神线所能够接受的最快的刺激周期),看到了一点点差异。
角度有变化,这个变化,根据透视原理估算,大约有十厘米的差距,就是说李梓无原无故平行位移了十厘米,在二十毫秒内,而他没感觉,我也没感觉。
李梓心脏狂跳,口干舌燥,他拿起桌上茶杯,要喝一口压惊,结果把茶水吐出来。刚倒的热茶,入口冰凉。
我抓狂了:“李梓,我们先离开这儿!我有点后背发麻。”
李梓不等我说第二声,已经跳起来扑出门逃走。
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终于感到一点安心。(为啥呢?我不知道,人类的情绪是很神秘的东西,我知道那是内分泌产生的□□化学浓汤与神经电流共同作用的结果,但是,我即不知道这种相互作用的形成原因,也无法预测相互作用的结果,因为信息量太过巨大,没有作精确预测的可能性,但是,简单的预测就容易得多,比如,白天,人的情绪会相对稳定乐观与积极,比如在人群中,人的安全感会增加。
比如,我们刚才吓得半死,几乎全死,走到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人群中,自觉变成蚂蚁群中的一只蚂蚁,安全感回复,思维正常了。
我们深呼吸,只是消失了一只蟑螂而矣,只是一只虫的物质湮灭没有伴随任何能量转换而矣。
我轻声安慰自己,多维空间,是广泛存在的,宇宙虫洞也是经常飘移的,黑洞出现也是可能的。呜,可是这一切都不能解释没有能量痕迹,我哭……
李梓的状况稍微好一点,他当然知道能量守恒,但是,在他的经验里能量一直是肉眼观测不到的,就象一个盲人,对突如其来的黑暗没有太多的震憾。
电话响,李梓接电话,温文的许文劈头给他一通臭骂,偶尔有一两个字眼是关于他母亲的生殖生理的,我们掠过不提,简化来说,她的大意是这样子的:“你昨天为什么爽约?如果不想见我,可以直说,为什么不接电话?”
李梓轻声:“昨天?”他的大脑“轰”地一声短路了,搞到我再也没听到许文女士还骂了些啥。
然后,李梓下意识地把电话关掉,就在大街上,当着行人的面,瑟瑟发抖。
我说:“嗨!”
李梓颤声道:“丢了一天,我们丢了一整天!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呆呆站了一会儿:“我不知道!我……”
李梓怒吼:“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一定知道!倒底发生了什么,在你的世界,发生什么事会让你丢失一天?!”
我沉默一会儿:“我需要仪器检测!”
李梓是学者出生,听到检测啊论证啊,人立刻就正常点了:“你需要什么,我能帮你吗?”
我沉默一会儿,点点头:“咱们去太阳岛。”美丽的松花江,江上的太阳岛。
李梓微微瑟缩,天哪,零下二十多度,冻死人。只有游客才有毅力在这个温度去看雪雕。
我笑笑:“你想不想看看外星飞船?”
李梓轻声:“反物质动力的?”
我点头:“对。”
李梓声音直抖:“那么,那么,推进剂呢?推进剂是什么?”
我说:“没有,反物质与物质反应,生成带电介子,用磁力束控制,喷射出去。”
李梓两眼放光:“啊,天哪,带电介子可以接近光速,那是什么样的推进力啊。”他在想象中上下打量我:“你得是什么构成,才能不被巨大的惯性给压成肉饼啊?”
我笑:“电磁力固定与缓冲。”
李梓快乐地哼哼着:“快快,带我去看带我去看。”我喜欢他,他爱科学爱到忘了恐惧。
美丽的松花江啊,冬天的松花江特别的美。
那是雪与冰的世界。
象童话王国。
我们走在结冰的河面上,李梓只是觉得冷,我去感受到平静坚硬的冰面下,那缓缓的水流,与水流中的生物,多么奇妙的组合。气与水被一层固态水隔开。同时行进在水的三态中,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李梓只是兴奋地问我反物质的事:“你们是怎么生成反物质的?也是用粒子加速器吗?”
我呆呆地:“粒子加速器?”
李梓也呆了:“不是?”
我检索李梓的记忆:“哦不,你当然可以用撞击汞原子得到金子,但是,有啥必要那么费事啊,直接挖矿不好吗。”
李梓兴奋得:“能不能透露一点,一点就行,告诉我个方向,有什么办法可便宜得到反物质?”
这个容易:“很简单,猎户座的马头星云,那是离你们最近的反物质星群。”
李梓惨叫:“不,不可能……”
我点头:“嗯,是的,随时有可能,一道火花闪过天空,然后,你与你的世界变成一堆带电介子或者γ射线风暴。那会是一场无比华丽壮观的宇宙大爆破,不过,你们与马头星云间,有一条时间屏,所以,比较遗憾,你有生之年,可能不会看到这种美景。”
李梓的脸拉老长,给了我一堆叉叉叉,想了一会儿:“我是说那么远……你耍我!没有反物质飞船,你们用啥动力能飞出银行系?还有那个什么时间屏?”
我回答:“早期的动力是反物质与铀的混合动力,通过黑洞引力加速飞船,穿过时空裂,黑洞附近经常会出现时空裂的。”
李梓完全放弃了:“靠,完全没有参照性!”
然后,他忽然间明白过来:“嗨,我刚才说银河系,你没反驳啊!”
我点点头:“对,我来自银河系。”
李梓震惊地:“这么近?”
我犹豫一下:“实际上比你想象的要近,嗯,也比你想象的远。”银行系是咱们的家不假,但是,咱们不是一个维度里的生物,跨维度,那是走到你的整个世界之外,比你这个世界的尽头还远。
李梓摔了个跟头,我决定换个话题,不好让原始人大脑运转超荷的,他们系统不够稳定,容易出事。
李梓抹抹脸,我在他脑中读出:天哪,他们莫不是要侵略我们?
我笑得:“不不不,别担心,我们不会,我们是纯研究,纯兴趣,不会侵略你们的,这就好象,你们不会同羊抢草吃一样。”
李梓有点尴尬,疑心未灭,半晌:“地球是不是很漂亮?”他的脑子说,我们不抢草,可我们吃羊肉……
我安抚李梓:“我需要借由你的眼睛,才能看到地球,是的,在你眼里,地球非常漂亮。”
李梓好奇地:“你,你们,是什么样的?能让我看看吗?”
我想了想:“能,不过,你不怕受惊吓?”
李梓心痒地:“象异形吗?”
靠!“完全不象!”那是什么玩意儿,真是的!地球的虫子再过几亿年也许能进化成那样。
李梓咬着牙:“我宁可吓死,也要看。”
嗯,对,科学家就应该这样子,没点好奇心还混个屁。“好,没问题。”
快走到太阳岛上时,我让李梓往没人的地方走:“飞船在下面,你得与我溶为一体,所以,找个没人看见的地方,别让人以为你消失了。”
李梓很纳闷:“与你溶为一体?怎么溶?”
我说:“你的身体解体,但记忆与思维保留。”
李梓喃喃:“解体?对我们来说,是死亡。”
我引诱他:“你将通过心灵感应,看到我看到的世界。你不是要看看我吗?只有这样才能看到,你的眼睛看不到我的,得用我的眼睛才能看到我。通常,你们的接收能力太差,不可能感应到我的思维,但是,如果我主动发送给你,就没问题。”
李梓没怎么犹豫,我理解,对于一个学者来说,宇宙的秘密吸引力是无限的。他想的是:“妈的,我死也要看看反物质飞船长什么鬼样!”
李梓的解体过程很成功,他没感到丝毫的疼痛,相反,所有细胞甚至所有分子,原子的同时解体,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安宁。我问李梓:“怎么样?”
李梓略带欣喜地:“好象在融入宇宙一样,很温暖,很平和。”
是的,身体很舒服,心灵很平和。
我凝聚成人类的过程却不太舒服。
然后,接通天地线,李梓看到我看到的,他惊叹一声:“啊呵!”
是的,很美,很漂亮。在我眼里,物质的解体迸发出的能量,无比美丽,每一种粒子都有自己的颜色,能量的颜色是一样的,可是姿态变幻无穷,一条条一线线交织在一起,曼妙无比。
李梓正在慢慢散成碎片,零零星星的原子碎片如同发光的尘埃慢慢冷却熄灭,慢慢溶解扩散。其间不断迸出火花般的能量。
很漂亮。
看完烟火,我四望,一片白色大地,对于我来说,地球是一个色彩与亮度过分繁杂鲜明的世界,这个冰雪之地,算是比较安宁的地方。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很干净,很漂亮。
然后听到李梓的惨叫声。
乖乖,你已经解体了,还叫唤个屁,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能伤害到你的东西了。
李梓惨叫惨叫,我只得劝解一声:“兄弟,放烟花吓着你了?”
李梓指着我:“你,你,你……”对啦,他解体了,所以,他从我的脑子里接收到我眼睛所看到的一切,也就是说。他用我的眼睛看到了我。
我看看自己:“喂,我比异形漂亮多了吧?看看,多么完美的曲线,多么漂亮的色彩,多么……”
李梓颤抖着:“不,不可能!”
我只好搜索他的思维激发点,原来刺激到他的是大小比例,李梓,一米七左右,我,六千米左右,所以,刚刚他的解体,虽然已经在放三四倍于他自身体积的烟花,仍然象我身上一粒雀斑大小。
嗯,云彩在我指尖飘过,我笑笑:“其实,我已经缩小了不少,这个不算高了。”
李梓颤声:“我一直,我一直在你的身体里?”他一直以为是我在他的大脑里……哈!
我点点头,笑,其实,是一直在我的脚趾头上。
李梓喘息,抬头看我,其实,是用我的眼睛来看我,他问:“我怎么会没感觉?我一直在你的身体里?”
我伸手,弯腰,向江畔一个人身上拍去,李梓惨叫,惨叫声中,我的手穿过那人的身体,没地而入。
李梓还是惨叫,我无语:“大哥,你什么事都叫,我就要认为你无法承受无情的事实与真相,让你关禁闭了。”
李梓闭上他的嘴,半天,才又道:“你,你你,你是幻影?”
切,这种狗屁问题,我不屑于答。
李梓摇摇头:“你,你真实存在?你是物质?”
我点头:“然也,我是物质的。”
李梓拼命地摇他的头,好象能从他那可怜的小脑袋里摇出智慧似的:“你,如果是物质的,我怎么能在你身体里走来走去没有感觉?如果你的密度象空气那么小,你怎么凝聚在一起?”
我摸摸李梓可爱的大头:“物质指的是客观存在,不但包括分子原子组成的一切,还包括电磁场,甚至时空与虫洞。”
李梓又在哆嗦,我只得叹气:“你听说过中微子吗?中微子可以穿透地球,不同任何物质发生任何反应。”
李梓半张着嘴:“你是中微子构成的?不可能,中微子是最小粒子,几乎没有质量……”
我呻吟:“我打个比方。我当然不只是中微子构成的,就象你不只是上夸克构成的。”
李梓瞪了我半天:“你不发光也不反光?还不折射光?怎么可能没有人看到你?”
我苦笑:“对,我不反射光线,有时候大气变动时,会有一点折射,不过,我太高大了,所以,即使有什么折射散射,大家也当大气现象了。至于发光,正常人都不发光吧?”
李梓无法接受:“你有质量吧?这么庞大的体积,一般来说,只有大密度的物质才能承受大巨大的重力……”
我不禁笑:“暗物质构成宇宙的百分之九十,你们对那百分之九十一无知,是不是?”
李梓半晌:“告诉我!”
我摇头,不行,上次爱因斯坦死活要证出万有引力与电磁力有一个统一公式,正确的方向,却导致最坏的结果,当你的同时代人都不认同你的正确,你的结果要么,是被同类用火烧死,要么,是被人叫疯子,孤独而死。
我同李梓说:“太超前的知识对你一点好处没有,你想想若干年前的炼金术,对推动社会有什么用处?知道可以从水银中得到金子的人怎么了?得到金子了?还是汞中毒了?脱离整个社会知识基础的知识,一点屁用没有。至于,正好适合你们的知识,实在是不太好找,让我想想,什么是你们能理解的,又暂时不知道的?”我想了好久,终于小声:“中微子其实没有质量,不过,我不知道按照你们的技术水准怎么才能证明这一点,我眼睛一看就知道它是能量。”
李梓吐血……
他给我的思维感应是:“跟没说一样,废这半天劲!”
我很无语,靠,是你一定要问,我都说说了也没用。
我遥控我的宇宙飞船,打开门,不要问我怎么遥控的,思维控制,原理说了你也不懂。
李梓瞪大眼睛,其实他瞪不瞪都没有用,他已经没有眼睛了,他只是反射性地试图控制我的眼睛,用他的精神瞪我的眼睛,可怜他那豆大点的脑子了,不可能的。
我笑:“你歇歇吧,不用瞪眼睛了,我解释给你听。看,那个半透明的白,是冰雪大地,淡褐色半透明的是泥土大地,也就是太阳岛,是的,你现在不但能看到物质的表面,而且能看到内部,三维的,原因?原因是因为你现在直接看到的是来自物质的各种力场,包括引力与微磁力对我的视神经的作用,而不是光子在物体表面的反射作用于你的视神经引起的刺激。啊,现在慢慢打开的那个,是我的飞船,对,在土壤中闪烁着的金色光线围成的一个球,就是我的飞船。”
李梓惨叫:“什么?那个,看起来,不象是……”
不象是物质,嗯,地球人很纠结于求同,坚决不存异。我笑:“当然不是物质,你看到的金色光线,其实是磁场。看到圆球底部有一个很小的圆球了吗?那个是物质的,虽然,原则上我身体的消耗,都可通过能量直接补充,但是,你知道由能量生成物质需要加速粒子,就象你们用质子撞击质子后,质子总质量会增加,但是那样损耗能量太大,还要特殊装置,没有必要。形象点说,那个里面装着我的食物,而且加速度也要作用在有质量的物质上,你是不能直接加速能量场的。不过,我们把质量减到最小。整个飞船大约有十公斤重。”
李梓惨叫起来:“十公斤?”
我说:“加速到亚光速时,质量已经大得可怕了,几乎要引起时空塌陷了。”
李梓瞪着我,张着嘴:“如果我已经疯了……妈的,这种疯还真他妈的壮观!”
李梓如果是个实体,现在一定已经流出口水了,他还保持那个半张嘴的姿态:“这么大,十公斤?”
我很得意:“对,整个飞船有十二公里,刚好同太阳岛一样大,所以我把这东西放在这儿。嗯,当然地球人是看不到的,不过……”我微微黯然,亲爱的同胞们啊,几千年过去了,你们还在找我吗?
李梓喃喃:“磁力场,咦,可是,温度呢?空气呢?水呢?还有,宇宙幅射……”
我责备地看着他:“啧啧,你还真狭隘,温什么度啊,你以为全宇宙的人都象你们一样娇贵,上下浮动个几十度就要了你们的命?当然了,我的生存区间也不太大,几百度,不过,我们更适应寒冷气候,绝对零度时会冬眠。空气,呸,我要空气做什么?游泳玩吗?水?我喝水?”我笑倒:“小子,难怪你怕我侵略你的地球,我到地球上来喝水呼吸空气?嗯,你们干嘛不去侵略宇宙黑洞?说到宇宙幅射,强磁屏障是做什么用的?”
好歹李梓同学也算是个工科的教授,眨眨眼睛,也感觉到就算他不完全理解,但一切都是有可能性的。他只喃喃地:“沉在土里。”
我回答:“如果没有你,如果我不是在你身上放了一个磁力装置,我就会从地球这边漏到地球那边去,这个飞船也是用磁力附着在这个岛上的。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没被加速度压扁吗?因为磁场是均匀作用在我全身的,它同时加速我身上每一个粒子。”
李梓已经傻了。
他倒不是被浩如烟海的知识海洋给吓到了,他是被自己的想象给吓到了,他想象他这些日子,一直身上系着一个硕大无朋,头顶天脚踏地,状如气球般的东西走来走去。那只气球穿过山穿过云穿过墙壁,系在他身上晃荡。
李梓张着嘴,高山仰止一样看着我,口水如同小桥流水。
我只得安慰他:“大小不是问题,物种的高低不在于此,当然你智力上也没啥优势。”(我发誓我本人没有这么损,完完全全是这个叫李梓的家伙本质不好影响到我了。)
我进了飞船,把当天发生的所有事,输入计算机,然后站在机器中央,立体扫描,扫描过后,计算机得出结论:“一,曾发生低温超导;二,有超出常规量的磁化现象;三;微量的质量与能量损失;四,体内有微量质能转换。”
我微微叹息,最后一个微量质能转换我明白,就是说我的某些组成部分正在质量减小同时放出能量,如果说我体内某些物质变成了放射性的同位素,你大约能明白点,我就象一只被扎了个洞的大米袋子,每走到一个地方,就会漏出一点米来,给追踪者指引方向。
我叹口气:“亲爱的,好久不见了,看起来我应该没事多来几次看看自己有没有中彩。”
计算机客气地回答:“您又更换性格了吗?我要不要做相应调整。”
我笑:“嗯,这回不用了。”损人为快乐之本,我不想成为他人的快乐之源。我吩咐:“把结论量化一下。”
计算机呜呜地吐出结论,当然是直接标到我的大脑里,而不是什么屏幕上。李梓第一时间与我共享结论,所以,他当即晕掉:“绝绝绝,绝对零度?”
我黯然,是,只有绝对零度能让我失去知觉。
李梓结结巴巴地:“曾穿过强磁场是啥意思?”
我叹气道:“没啥意思,就是说,除了我这次进飞船,我还进过一次飞船,根据磁场强度看,大约是地球大小的一个小飞船。”
李梓瞪着我,半晌:“小飞船?那么,大飞船,是多大?”
我懒懒地:“就象原子之于夸克。”
李梓轻声:“十的几次方那种大?”
我点头。
李梓沉默了。
嗯,地球人还很纠结于大小。
李梓半晌问:“二百斤的质量与一百焦能量是啥意思?”
我轻声道:“你二倍的质量,与思维活动需要的能量。”
李梓看着我,忽然间开始尖叫,一声又一声,直叫了十几声,才大喊:“大侠!小白!你们在哪儿?别吓我!快回答我!你们在吗?”
没有声音。
李梓静下来。
我在飞船里躺下,他们又追来了,我却有点累了。
奇怪了,以前没有这种感觉。也许此种疲惫感是地球人特有的,可是它却让我忽然间了悟,我其实还有别的选择。一直逃逃逃,每次被追上,身体里的同伴就被收割,我,其实在以他们希望的方式进行收集生命标本工作。我,也不过是个容器,类似于捕蝇器之类的,只不过我还拥有可怜的智慧与感情。在这样无望的生涯里勇敢地一遍遍追问生命的意义。SB意义。
其实我可以选择结束的。
李梓终于颤声问:“他们呢?”
我回答:“被收割了。”
李梓哆哆嗦嗦地怒吼:“收割?那是什么意思?”
我笑:“你听到了,我失去了一些质量与能量,就是这个意思。”
李梓问:“他们被抓走,做什么用?”
我说:“实验室的小白鼠做什么用?测试,检验。”
李梓不寒而栗:“测试?”
“测试极限状态下的反应。”
李梓不会说话了:“极限状态下……”
我说:“只是心理上的,生理上的一经扫描就清楚了。”
李梓再一次重复:“心理?”
我笑起来:“对,比如,让你一次次重回车祸现场,一次次看你妻子死去,观测你的心理崩溃极限……”
李梓惨白着脸,半晌,惨叫:“抹掉我,抹掉我!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惨笑,与惨淡的半透明李梓面面相觑。
良久,李梓轻声:“你一直,在他们的控制下?”
我点头。
李梓道:“你一直,在逃亡?没有自己的生活,甚至,不能保持自己的性格,你的情绪与感受,都不是你自己的?”
我惨白地,没有表情地看着他,我同李梓相知甚深,我完整地拷贝了他,我知道他要做什么。
李梓轻声:“如果你不能保持自我,你怎么能算存在着?”
我笑,我点头,我明白。
李梓伸手:“你已经逃了几千年,你应该知道,只有死亡可以真真正正,永远地逃开他们!”
我轻轻关掉计算机,计算机有存在感,听到这种对话,会阻止我们。
李梓问:“你知道杀死自己的办法?”
我知道:“与反物质结合,放一场烟火。”
李梓沉默一会儿看看蓝色的天空:“死前,可以带我去看看太空吗”
我点头,手动点火发射,发动得太快,磁场作用不够均匀,一根手指无声地飞出飞船外,专门等着捕捉宇宙粒子的地球学者们,今天可有收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