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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嫁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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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我的房间没变吧。”提着不太多的行李站在门口,男人拍拍自己身上的雪花。
“当然没有,我给你打扫好了。”递过干净的毛巾,看着男人擦脑袋,他继续说“早上才给我打电话,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差点说出“回”这个字。
“恩。”鞋子跟外套丢在一边,男人直接朝自己房间走去。
半年而已。
分隔了半年,再次见面竟然没什么话好说。他扯扯嘴角,捡起男人乱扔的外套和鞋子去洗手间清洗。
身上还是脏的,男人在房间里看了一下,终究还是暂时忍住坐上那个人刚换的床单上,捂住毛巾,深深吸一口气。后面传来开门的声音,男人这才回过神来,把毛巾丢到桌上。
“要先洗澡还是出来吃饭呢?”
男人点了点头,那人就答应好便退出去了。
也不知道是理解了什么。
男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他还坐在饭桌上百无聊赖的盯着菜。
“那边的工作结束了。”男人坐过来第一句话说的是这个。
“会在这里休息很长时间吗?”他咽下花菜也咽下了原本想说的话。
男人看了他很久,他沉默了下对上视线,“下次去哪里?”
“下次再定。”
“哦。”
一顿饭,再没了别的话语。
他和男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男人的朋友很多,可他交来交去,最后只剩男人这一个朋友。
每次被朋友抛弃或者是背叛的时候(虽然他真的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没权没势他竟然也会被这样对待)只有男人陪着他。
倒也不是感激。
说来每次伤心的时候他都求着男人走。
男人一次也不听他的。
他所有狼狈的样子都被男人看到了,但也竟然不知不觉喜欢上了。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是失去男人这个朋友的导火线。
老天也想让男人这个朋友离开他,但是怎么也拆不散,所以才用了这个法子。
倒也真吓着他了。
男人的工作很奇怪,几乎遍布在世界各地,时间的长短也不一,有时候几个小时,有时候几个天,有时候几个星期。
头一次是半年。
头一次再见面,成了无话可说的朋友。
头一次……
他觉得男人要离开他了。
男人吃完饭一般会回房,那个人则会在客厅看影片。
这次那个人蹲在碟机前很久都没有放入碟片。
男人也隐约猜到了是什么——那个人一直对鬼片又喜欢又怕。
这样回想了一小下,便坐在沙发上,随后看到那个人愉快地用微波炉炸出爆米花然后小跑过来从抽屉里翻出了大概是想看很久但是不敢自己一个人看的鬼片。
旁边的人坐在沙发上吞咽着爆米花,离男人越来越近。
要说的话不知为何说不出口。
“吃点吗?”到了精彩地方,那个人习惯地转过头不看,对着男人笑笑,递过爆米花。
“不了。”
“想说什么吗?”察觉到男人不太对劲地目光。
“法伊……”
“什么?”
“我要结婚了。”
抓爆米花的手停了下来,顿了顿“我认识么?”
“你不认识。”
也对,他连朋友都只有男人一个,怎么会认识别的女人。
“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维卡(其实我想写知世,但是怕众怒)。她还有个妹妹叫瓦妮莎做她的伴娘,我差个伴郎。”
“她喜欢什么。”
男人似陷入了回想,缓缓的回答“喜欢粉色的百合,她很喜欢粉色还有绿色,因为她喜欢夏天。”
他的眼神黯淡了,屏幕上的鬼也没能吓到他。
“什么时候。”
“你要去吗?”
“两个月以后,虽然她喜欢夏天,但是时间不够,必须在春天进行。”
最后爆米花也剩下了大半。
“今晚一起睡吧。”男人吃完饭就进了他的房间。
“怎么了。”他问。
“怎么了?我们以前不也一起睡吗?”男人已经上了他的床。
“没有,只是……”
“我明天就走。”男人在床上看着他,“明天我住她那里去,准备一下结婚。”
他一夜未眠,坐在客厅里,重复放着那部鬼片,嚼着嗝掉的爆米花,想起男人和他以前睡在一起的时候。
“以后都考一个学校,我们都在一起。”
“也一起赚钱买房子?”
“恩,住一起啊。”
“咦,住一起那结婚了又多两个怎么住啊?还有生两个小的。”
“那么多人干嘛。我们俩结婚,我娶你,你嫁我,不碍外人事。”
他曾经真的将男人说的那些话当成了未来。
所以在毕业后,哥哥提议去国外发展的事也被他断然拒绝了。
男人和他都没有双亲,哥哥在国外工作后,他便将哥哥的房间给了男人。
他以为这会是和男人长期生活在一起的方式。
是他的以为。
男人做过很多次恶梦。
梦到那个人因入室抢劫被划伤了;
梦到那个人走路上被诱拐了;
梦到那个人被人骗了;
……
只要在外地,男人便担心那个人是否孤身一人,但男人还是很少打电话问平安。
所以做恶梦的次数不在少数。
男人深深觉得,只有自己在那个人身边,男人才不会担忧。
但是男人睡在那个人的床上却做恶梦了。
梦到那个人不再等着自己,有一天工作结束回来,房子里空无一人。
梦到那个人消失了。
梦到此处,惊出一身冷汗。
清醒过来。
旁边空无一人,连可能残存的余温也没有。
定定地看着墙上的挂钟。
凌晨四点。可他仍然毫无睡意,男人今天就要走了吧。
想到这里,索性关掉电视机及影碟机,洗了把脸,拿着钱包出了门。
给男人做最后一餐吧。
很有可能男人去了那边,便再也不会…
回来。
男人发现那个人是真的不在房子里时,是因为讨厌鬼打电话过来。
“早安,虽然有点早,不过应该你也应该醒过来了吧。”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清早烦人啊。”男人揉揉脑袋,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怎么样,回去休息的快活么,有睡好觉吗?”
顿了顿,“过得怎样是我自己的事。”
“真搞不明白你这个人,结婚前夕竟然不跟新娘培养感情……”
“少啰嗦。”
“听听,是没睡好吧——毕竟没美人做伴不是吗?”那头传来窃笑声,还夹杂着酷似楼下大黄狗吠叫的声响。
“去,去,那边去!”
“汪汪,汪汪汪汪……”
警惕下床扒开窗帘,大树上果然有个诡异的人影。
“你这混蛋,竟然跟着我来。”
“哈,哈哈……哪能啊,我是今天才来找你的……哎,你别冲动啊,不要试图过来!……哎,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企图偷窥你睡觉……也不该打扰你睡觉……靠!有空想打我还不如找你那个金发小伙子去,我看见他垂头丧气地往那头走了……我怎么知道他想去哪啊,靠!!”
用力关紧窗户拉上窗帘,男人穿好衣服跑下了楼。
春天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比冬天更来的残酷。
起码这个号称春暖花开的季节现在让他冷得发抖。
也不知道是否又是一种狼狈。
忘了带钥匙的他买完菜,无奈站在自家门口,终是忍下了叫醒男人的扣门动作。
总觉得……
只要男人不醒,起码现在不醒过来。
那男人或许就永远不会再走了。
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回到男人从未离开过的时候。
附近有供休息的小公园。
男人总是会在炎热的夏天要他乖乖地占两个位置,然后买来两只雪糕蛋筒。
一只香芋味,一只葡萄味。
男人总将两只都伸出来让他选一只。
但他知道,无论他选哪只都无所谓,因为男人不会去吃。
他喜欢雪糕,不喜欢蛋筒。
往往啃完雪糕后,他便与男人交换继续啃第二只雪糕,男人则负责咬剩下的蛋筒。
有时候上面残留着点点雪糕,男人会将它们舔去。
男人从来没将他喜欢什么味道和什么季节记住。
他也从不知道,男人为什么喜欢吃不带雪糕的蛋筒。
去年的夏天,男人没有和他来小公园。
他知道男人以后的夏天也不会再和他一起渡过了。
男人的新娘是一个喜欢夏天的女人。
也是……
明明应该高兴的事,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
不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不敢承认——
因此当男人站在他面前的时,他错愣了。
“为什么不回去,坐这里干什么?”
“忘了带钥匙……”
“……”看着那个人低垂着脑袋,在寒风中发抖的样子,男人忍住了之前盘旋在脑中的话语,心疼地摸着那个人“冷吗?回去吧。”
“我买了你喜欢吃的……”
讨厌鬼笑嘻嘻地跟了过来,瞟了一眼对方使劲做的眼神,男人打断了那个人的话,“回去再说。”
“这么快哄回来了?那小伙子才像是你的媳妇嘛,还是过门好多年的那种。咦,你都是有夫之夫了,还跟那个维卡结婚干嘛?”跟过来的人等男人独处时,冒出来疑惑道。
“不关你事。”点燃一根烟,男人狠狠抽了起来。
“哦哦,那走吧。”
“你自己走。”
“开什么玩笑!”讨厌鬼摇摇手中的两张机票。“说了维卡让我来的。新娘可是很急的。”
他忙着做男人喜欢吃的虾球鱼丸时,男人已经整理好行李了。
“法伊…不要做了,我要走了。”
“吃完再走不行吗?”他慌忙停下手中的回头去看在厨房门口的男人,却碰倒了盘子,未下锅的虾球及鱼丸连同盘子一起滑进了锅里,烧得滚烫的油溅在了他大半个身体(向着光逃亡后遗症么…怎么会有这种伤害法法的段子!)
拉远他,男人关掉燃气,“时间快到了。”
男人找出药膏,轻轻涂抹在烫到的肌肤上。
“不要做菜了,下次我不在的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男人把他抱到沙发上,又收拾好厨房。他忽然想,自己要是得点什么病就好了,那么男人或许会每天陪在他身边吧。
“两个月后的婚礼,记得来。”
“这么快就要走了?”
“恩,你会来的吧。”
“恩。当然,你少了我当伴郎。”
男人关上门的时候,讨厌鬼已经不耐烦了,“你到底是进去整理行李还是在干最后一次道别?我他妈在外面都等了一个半小时了!你的飞机被里面的那位小媳妇打下来吗?”踩踩地上的一堆烟屁股,讨厌鬼在手机上噼里啪啦按了一通。
“机票再买一次就是了。还有不要把门口弄脏。”
“喂喂,我替你忙前忙后的,总得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干得爽不爽?”
“闭嘴。”
“啧,真冷淡,维卡到底看上了你什么。”
“至少她不喜欢你。”
“总有一天她会知道谁才是对她真的好。”
门外的对话他在里面全听得到。他本来想打开门让男人再进来坐坐的,既然是改时间了。但是另一个人的话……
在初次见面的人眼里,他跟男人原来是这种关系么。
本来都不想去男人的婚礼,现在……
更不敢去了。
他走到厨房里,将男人盛起来未炸好的虾球与鱼丸倒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