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隐隐水迢迢》云湖七月

22、第 22 章

　　一阵清透的凉风吹来，公孙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后的温暖吸引着他，于是他更深得向后靠去，好舒服……悠然得叹了口气，还想睡，可是总觉得什么地方很奇怪，为什么这床似乎在动？而且一直动个不停。
　　公孙策终于不胜其扰睁开眼，顿时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自己正骑在马上，走在旷野之中。
　　“醒了？”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笑道。
　　不是李元昊永远带着寒冷的声调，却是熟悉的低沉柔和。
　　“庞统？”公孙策猛地回过头一看。
　　可不正是他？就坐在自己身后，笑盈盈得看着自己，两人贴的很近，大概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尽管天色很黑，公孙策仍然清楚的看见那人眼底眉间深深的笑意。
　　对这种情况不太自在得回过头，发现庞统两只手环住自己的腰牵住前面的缰绳，这姿势很有些暧昧，公孙策的脸顿时开始发烫。“这是哪儿？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公孙公子足智多谋，聪明绝顶，那就请猜一猜吧？”
　　庞统提着缰绳，一任那马匹缓缓前行，清风自耳边掠过，熟悉的发香在鼻尖萦绕，连同肌肤接触的实感带给他一种安心的感觉。
　　安心，对！自公孙策被李元昊抓走之后，直到今夜他才觉得安心。
　　公孙策完全没办法理会到他的安心，怒道：“你当我是神仙么？这没头没脑叫我如何猜起？”
　　这人，当真是没有半丝浪漫情绪。庞统很无奈。只得将定计救人一事细细说了一遍。
　　庞统的意思是想让公孙策安心，谁料公孙策听了之后立刻急了：“宣城还在激战，你身为元帅，不快点赶回去指挥，居然有闲心在这策马漫步？”
　　真是半分心思也闲不下来。庞统郁闷道：“你放心，你那个梁大哥做事谨慎，我信得过他。”语气中不由有些酸酸。
　　“那倒也是。”公孙策听了之后略为放心一些，却让庞统一阵气结，却听公孙策继续问道，“展昭呢？”
　　不是梁远方就是展昭，庞统心中不禁更酸，冷淡回答：“我让他留在宣城帮梁远方。”
　　“他怎么可能听你的话？”公孙策讶然。展昭不是士兵，而且关怀自己的安危过甚，怎可能乖乖留在宣城，而不来救自己？
　　庞统搂着公孙策的手紧了一紧，笑道：“你不是让他听我的话么？”
　　公孙策脑子转了好大一圈，才想起那夜在西夏营中情急间喊出来的话，顿时脸上发红。庞统看他耳朵上透出隐隐的红色，心情一阵大好，随口调侃道。
　　“本帅还不知道，原来公孙公子这般信任本帅。”
　　却听公孙策哼道：“我是怕展昭鲁莽坏事，情急之下才这样喊的。哪个相信你？”
　　庞统知他死鸭子嘴硬，淡然一笑，又将手搂得紧些，并不说话。
　　公孙策顿觉奇怪，以往两人针锋相对，见了面就唇枪舌剑，争论不休。可是今日他醒来之后，庞统每每温言软语，有求必应，就连他故意挑衅都不见回嘴，这可真真见了鬼了。
　　忍不住略回了头：“庞统，你没事吧？”
　　庞统此刻抱着那个人微凉的身躯，闻着那人身上悠悠清香，只觉得心情舒畅，全身懒洋洋的，根本不想去费脑子想些什么东西，听到公孙策的问话也只是柔柔得嗯了一声。
　　公孙策立刻回过头来，他，莫不是见鬼了吧？这等柔情脉脉的人怎么会是庞统？
　　肯定是他伤没好，毒也没清，于是乎，脑子还不清醒，出现幻觉了。
　　公孙策在心里这般催眠自己，渐渐又觉得困倦，迷糊欲睡。

　　冷风吹过，庞统眼眸一深，搂着公孙策的腰身一紧。
　　刷刷刷，夜色之中几道亮光无声无息朝马上之人袭来。
　　庞统早已察觉，抱着公孙策凌空跃起，左手虚拍几掌，轻轻落地。
　　眼前几个黑衣人影，黑布蒙头，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睛，他们手中皆握着的一把雪白锋利的柳叶刀。
　　公孙策自庞统怀中醒来，怔道：“怎么了？”
　　庞统柔声道：“没事，你先在旁边歇一会，我很快把这几个家伙料理了。”
　　公孙策睡意未消，听他温言软语，轻轻哦了一声，顺从得站到旁边去了。
　　庞统难得见他乖巧模样，若非强敌在侧，一定要哈哈大笑出声，掠过眼前几人，眸光倏地一冷，敢打扰他庞统的好事，你们活得不耐烦了。
　　“阴山四鬼，怎么只来了三个了？”
　　三个黑衣人没想到瞬间便被对方识破身份，呆怔一会，无声使了个眼色，三把明晃晃的柳叶刀从上中下三个位置朝庞统袭来。
　　庞统冷哼一声，身形倏地拔地而起。
　　他身上没有武器，但是赤手空拳，他也绝对不会输。
　　三把柳叶刀同时袭空，身前已经失去了庞统的身影，同时身后一阵厉风袭来。
　　砰的一声，其中一个已经飞了出去，柳叶刀铿锵落地，余下的两个仍旧在与庞统缠斗。
　　那人眼眸一闪，突地纵身朝一旁的公孙策袭去，庞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掌逼退身前两人，即刻分身来救。
　　岂料那人身形突地一转，回身朝庞统攻去。
　　“雕虫小技也敢拿到本帅面前献丑！”
　　庞统哈哈一笑，大袖一挥，数枚银针叮叮落地。身后风声忽至，柳叶刀再度袭来，同时前面的人影也再度飞近。

　　公孙策在旁边打了个哈欠，虽然不懂武功，他依然能看出孰强孰弱。可是……既然明知不能打赢庞统，为什么还要来送死？公孙策刹那之间心生疑惑。
　　蓦得，他觉得浑身一冷。
　　一柄柳叶刀从树后无声无息得朝他袭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他纵身往旁边一移，他感觉背部一阵剧烈的疼痛，眼前顿时一片迷糊。
　　柳叶刀一招得手，想要再下杀着，就听空中一声怒吼。
　　排山倒海般的掌力瞬间已经到了胸口。
　　咔嚓一声，唇间溢出浓厚的血水，眼珠不可置信的放大。
　　另外三人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飞走。
　　庞统没有注意他们，双手搂住公孙策的身体：“公孙策……”声音是那样的颤抖。当时他从余光中看到那刀光一闪，心跳委实已经停顿。公孙策一个文弱书生，被这刀砍中焉能活得下来？当下也顾不得手上被柳叶刀砍中，飞身来救。
　　公孙策睁开眼睛看着他，见他脸色煞白，脸上一片愧疚，嘴唇无声得开合一下，再度晕了过去。
　　庞统紧紧咬住自己的牙齿，猛地抱起公孙策，飞身掠上马匹。
　　他们的目标，一直是公孙策。
　　在第四个人出现的时候，庞统就已经清楚，故意调开他的注意力，只是为了要一击成功，他居然——上当了！
　　李元昊！
　　如果公孙策死了，我就让你……
　　不不，他不会死……
　　搂着腰部的手更紧了些，却有炙热的东西滴下来，沾湿了他的手。
　　他知道，这是那个人的血。
　　不，你不会死……
　　暗夜之中，一连串急促马蹄之声消逝在天际。
　　夜，很深。

　　宣城刚刚打了个大胜仗。
　　李元昊中了调虎离山和引蛇出洞之计。庞统故意整顿兵马，放出风声，让李元昊以为他们要夜袭盘龙山。李元昊便将计就计趁机去夺宣城。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头来还是被庞统算计了。
　　宣城之战，由于排兵布阵得宜。梁远方人马虽不多，但仍然重击了李元昊，其实以李元昊兵马若是全力进攻也未必会输，可惜他中计之后惊慌失措以致乱了方寸，所以溃败而走。
　　盘龙山有飞云骑前来报信，已经大获全胜，并将盘龙山一把火烧了，让李元昊回不了老巢，只能当丧家之犬。
　　几条人影站在城门前，焦急得徘徊着。
　　“梁大哥，不是说庞统带着公孙大哥先回来了么？怎么到现在还没到？”展昭搓着手踱着脚，脸上一片焦急，“不会庞统把公孙大哥弄丢了吧？”
　　梁远方保持冷静：“展昭你放心，有元帅在，阿策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说，仍然翘首而望。
　　“阿策？”展昭眨了眨眼睛。
　　“啊？”梁远方顿时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叫出了小时候的称呼，脸上顿时发红，幸亏天色黑暗看不出来。
　　展昭却并不是这个意思，他若有所思的喃喃着：“包大哥以前也是这么叫公孙大哥的。”
　　梁远方一愣：“你是说……包拯？”那个人的名字念出来竟有些困难。
　　“是啊，以前包大哥和公孙大哥在一起的时候……”展昭开始缅怀过往……
　　忽听一阵急如暴雨的马蹄声传来，展昭和梁远方同时朝前看去。
　　夜色苍茫之中，仍看见那人一身白衣耀然自黑暗中飘来，手中似乎还抱着一个人。
　　“公孙大哥！”展昭兴奋得大叫，迎上前去。
　　岂料那马却丝毫不停顿，闪电般自两人面前掠过去，展昭伸出手，却只抓到那人衣角，嘶地扯下一块来。
　　两人尽皆愕然，这庞统搞得什么鬼？
　　“这是什么？”展昭忽然感觉手中黏黏的，伸手一看，却是一块被鲜血浸透的丝布。
　　梁远方顿时脸色大变，他蓦然意识到庞统反常的原因。
　　“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