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滑过喧嚣繁华》苏末那

1、流沙，滑过喧嚣繁华

　　我站在城市的最中央，周围全是你的栀子花香。 —— 越暮。­

　　时隔多年，他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晨，我带你回家。­

　　他不知所措地瞪着眼前这个优雅的男人，过了那么久，他都忘了，曾经有个人说会带他回家。­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痛苦地让他快要窒息。­

　　他猛地甩开他的手，恶狠狠地说，滚。­

　　他无言，只是迅速地给他办了转学，是他授课的学校。­

　　他总是穿一件纯白的衬衫，在校园里飞快地踩着脚踏车，风吹起衣角就像长出了一对翅膀。­

　　而他总是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他，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浅笑，眼底却是数不尽的萧条。­

　　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做着不同的事。­

　　晚饭后，他说，越暮，你干嘛。­

　　这是从搬到这儿来，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讪讪地笑着，喝水呢。­

　　他迅速地翻起白眼。我是问你到底想干嘛！­

　　他还是那句话，带你回家。­

　　我已经没有家了，越暮。他喃喃地应着。­

　　他伸出双臂把他圈在墙上，温柔地吻住。怀里的人有些挣扎，最终还是陷进了他的温柔。­

　　两人的关系从那次开始稍稍起了变化。他偶尔会跟他说说系里的事，他总是安静地听着，然后对他说，晨，你开心吗？­

　　放学后，他会在校门口等他，带他一起回家，不在乎外人有些异样的眼光。有一次他开着车忽然回过头，对他说，晨，你身上真香。还有模有样地吸了吸鼻子。­

　　是栀子花，早上人家摘了送我的。你……喜欢吗？­

　　嗯，喜欢，很好闻。­

　　他很想问是更喜欢花香还是更喜欢我，但是从此他身上的栀子花香就再也没有消失过。­

　　大学生活是枯燥的，没课的时候便会聚在一起讲些八卦。­

　　说着说着便说到了那个帅气的转学生，接着便是每天同他一起的优雅教授。­

　　随后便有人来问，迟晨，你跟越教授是什么关系啊？­

　　听到他的名字时猛地怔了一下，随即淡淡地回答，没关系。­

　　骗谁呢！据说你在原先的学校打了人，转学是他帮你办的，你们是不是睡过了？­

　　他一拳打在桌面上，手瞬间红了一片。­

　　不是觉得自己被侮辱了，而是担心他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渐渐的他开始疏远他，早晨早早地出门，下课也是第一个冲出校门。­

　　晚饭，他搅着碗里的面，没什么胃口。­

　　他开口，晨，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他嘴里含着面，咬字不太清楚。­

　　你最近是不是在躲我？­

　　没有。他低下了头，不停地吸着面却如同嚼蜡。­

　　是不是有人说什么？晨，他们说你什么了？­

　　你知道？他忽然抬头，面汤沾了一脸。­

　　听说过，但没想到他们会当着你的面说。他看着他，眼底除了柔情还有担忧。他害怕心爱的人会受到伤害，就跟当年一样。­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气的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我怕你不高兴。他垂下眼帘，其实最怕的是你会因此跑掉，但果然还是跑掉了么？­

　　他无话可说，人家是担心他，他无法理直气壮地说不要你管。至少现在的他已经狠不下心了。­

　　以后，还是一起吧。骑车太累了，我又不喜欢挤公车。他松开手，撇了撇嘴别扭地说，坐下继续吃面。­

　　晨，你开心吗？­

　　你问很多遍了。他厌恶地翻了个白眼。­

　　他不置可否。还是想听他说开心，因为这样自己也会开心。­

　　其实，现在的生活还不错，至少……比当初好。离开你的那几年，我不知道是怎么过的。他淡然地阐述着过去，回忆压得心口生疼。得到过幸福，才更能体会失去的痛苦。­

　　我不会再丢下你，谁都不能再伤害你，你是我的，迟晨是我越暮的，谁也不能改变。他拥住他，许下从未许过的誓言。当初年少不惜福，待福尽去悔当初。­

　　秋去冬来，窗外洋洋洒洒飘着雪花，照得整个天空明亮得晃眼。­

　　他穿着米色的风衣，一条纯白色的围脖，在小区花园的雪地上踩着脚印，深浅不一。­

　　他依然是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依然是挂着淡淡的笑，只是眼底的萧条换成了甜蜜。­

　　现在的他们又跟以前一样了。他在他面前不再是故作冷静，他对他笑，向他撒娇，像个孩子。­

　　以前他们也是这样无忧无虑地在一起，直到危机出现，那该死的未来害他差点丢了他。

　　幸好，还来得及把他找回来。

　　幸好，他还愿意跟他回家。­

　　望着远处玩得不亦乐乎的爱人，眼底的柔情有增无减。­

　　他跑到他眼前，欢快地弯下腰道，越暮，一起玩吧！­

　　他笑着准备伸出手，一个不留神被爱人钻了空。调皮的人儿在远处挤眉弄眼哈哈大笑，只留下他一脸的雪花。­

　　论文成绩出来了，他是第一。­

　　晚上，被人压着去庆祝，却唯独少了他。­

　　他不停地打他手机，一直无人接听。他抛下一大堆为他庆祝的朋友，着急地到处找人，却在酒吧旁边的小巷看到了他，还有和他拉扯着的妖娆的女子。­

　　没有愤怒地冲上前，因为不想在情敌面前太过丢脸。­

　　没有过多的言语，因为无话可说。心，疼得麻木了。­

　　他又一次感受到了被抛弃的痛苦。­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打开门的刹那间被灯光刺得睁不开眼。­

　　他已经回来了，他还知道回来？不，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家，要走的从来就不该是他，是自己。­

　　意识定格在那一刻，然后便是无止境的黑暗。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不想再被丢掉了。­

　　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满脸的憔悴，眼里布满了血丝。­

　　他没有提起那晚看到的，以为只是误会，直到再次看到那个女人出现在校园。­

　　平常不多人的操场挤满了人，只为那个妖娆的女人。­

　　他被人群挤到中央，然后看到他急急忙忙地牵着她的手走出包围圈。­

　　他拦住他们，面无表情地说，哥，你忘了要带我回家。然后转身跑掉。那是重新在一起后，他第一次叫他哥，也是最后一次。­

　　他发了疯似的找他，不顾倾盆的大雨沾湿了头发。他走遍了城市的每个地方，唯独在有栀子花香的地方驻足。当他再次找到他的时候，他的世界完全变了。他瞎了，哑了，瘸了，整日坐在轮椅上，双眼空洞无神，想念着，不甘着，却无法表达。­

　　他辞了教授的工作，带他回到了以前住的地方，坐落在半山腰的小别墅。­

　　他在他耳边轻声地说，晨，我们回家了。­

　　­

　　我以为幸福离开了，其实它一直都在，只是我被蒙住了眼。 —— 迟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