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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65章 心结难解 ...

  •   太兴二十七年十月
      卫国举兵来犯,突破宣军层层防守,渡过护城河,直逼延城城下。
      湘王楚琰坐镇延城,率军抗敌,用兵如神,刻意让卫军攻到城下,以麻痹卫军。暗中调来临近青州、济州兵马,隐藏于护城河三里之外,待卫军攻到城下再设下埋伏,形成两面包抄之势,卫军插翅难逃。
      经此一役,卫军元气大伤,又遭逢内乱,再无力与宣抗衡。
      《宣史》载:太兴二十七年十月冬,卫国举兵来犯,直逼延城,湘王琰运筹帷幄,延城大捷。
      事情到此本该有个圆满结局,谁知湘王妃进入延城,寻了湘王住处,持着湘王的印鉴,一路无阻地来到湘王所居院落。谁知在门口遭到了阻拦,守门的是楚琰的贴身侍卫,文质娴自然是认得的,颐指气使道:“让开!”
      其中一人恭恭敬敬道:“王爷吩咐不让任何人进去!”
      “那任何人中不包括我!”文质娴话刚落,室内隐约传来若有似无的呻吟声,她脸色一变,一鞭子甩过去。那两个侍卫哪敢还手,当即躲开。
      文质娴趁机踹开房门,门訇然而开,横冲直撞地闯了进去。
      楚琰闻声看了眼身下满面羞红的玉清,低咒了声,喝道:“谁?”
      “是我!”文质娴从屏风后转出,看到罗帐轻掩,两人衣衫不整地纠缠在一起,缱绻旖旎,不禁怒火中烧,手中马鞭扬起,鞭风凌厉地向玉清扫来。
      楚琰一手握住,脸色冰寒:“谁准你伤他的?”
      “你还护着他?”文质娴红了眼,扯着马鞭,却怎么也扯不动,“我还比不过一个男人?”
      握鞭的手突然一松,文质娴踉跄了下,狼狈地摔倒在地。
      “你们都欺负我!”她发起狂来,抽出悬挂于墙上的宝剑,对着室内陈设一阵乱砍,劈了桌子,推倒薰炉,扯了帷帐……
      听在屋外的侍卫耳里,以为发生了打斗,两人哪还顾得许多,急忙冲了进去,巡逻的士兵也闻风耳来,宽阔的室内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众人看到三皇子和玉参军抱在一起,衣衫不整,三皇子妃手持宝剑,一边挥砍一边破口大骂:“你们这对奸夫淫夫,我砍死你们,砍死你们!”
      素来优雅温和的三皇子脸色幽暗宛如修罗。
      赫赫威名的三皇子好男风之事不胫而走,闹得满城风雨。好不容易在军中建立起来的威信瞬间倒塌。
      皇帝听闻,龙颜大怒,诏令前将军接管大军,湘王和与修撰速速回京,不得延误!

      芜元宫内皇帝看着并肩而跪的楚琰和玉清,怒从心来,重重一击桌案:“荒唐!”
      “儿臣知错!”楚琰俯首认罪。
      “你自己看看吧!”皇帝将一叠奏折狠狠甩在他身上。
      楚琰看了看,无非都是一些弹劾他的折子,说他荒淫无度,偏好男风,遭人所不耻,有辱皇家威仪;指责玉清乃妖孽转世,虽身为男儿却行祸水之事,应予赐死云云。
      楚琰心一紧,想开口求情却又怕适得其反,只道:“儿臣有负父皇期望,请父皇责罚!”
      “玉清,你怎么说?”
      玉清楚淡淡一笑,眼里有着洒脱与决绝:“陛下,罪在微臣,请陛下赐死!”也只能这样了,把错全推在自己身上,世人只会以为他是受她迷惑而原谅他,以她的死换来他的江山,他就能永远记得她了罢?
      “清儿……”楚琰心里明白她的打算,深深凝视她,欲言又止。
      玉清蓦然而笑了,笑出了泪水:他终究是犹豫了,他是爱她,却远比不过他的江山,她抹去泪水,眼中透露出决绝:“请陛下赐死!”
      皇帝沉沉叹息:“宣旨!”
      内侍上前,展开黄绫:……湘王琰,夺其镇远将军封号,禁足一年;翰林院修撰玉清,收押刑部大牢,钦此!”
      看来皇帝早已打算好,玉清笑出眼泪,俯首谢恩!”
      楚琰沉痛地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流出,沾湿了两鬓。
      经此一事,朝中百僚纷纷上书请立殿下为储君,皇帝虽对楚琰失望透顶,但关于立储一事始终踌躇不决,立太子一事暂时搁置下来。
      皇帝派出部分宫廷近卫军看守湘王府,楚琰被困于府中,密令侍卫传书于楚长歌。
      楚长歌收到信笺,上面只写了四个字:李代桃僵。
      楚长歌移开素娟灯罩,将纸笺点燃,又唤来莫痕:“想办法把玉清救出来。”
      莫痕应下又小心翼翼道:“属下已查出是何人帮令兰姑娘出去来着。”
      楚长歌眉梢微扬,莫痕迟疑了一下:“是碧蓝。”
      楚长歌默然,隐约猜到了碧蓝的用意。不过他还是问了下莫痕的意见。
      “碧蓝心仪王爷,她察觉王爷心思放在令兰姑娘身上,于是帮令兰姑娘出府,来制造王爷和令兰姑娘之间的矛盾。”
      灯罩上的素娟被烛火薰出暖色的薄晕,楚长歌眸光一冷:“明日一早把她调回御风山庄。”
      言罢,走出竹露居,直奔夏莞居所。

      夜色暗沉,楚长歌甫一踏进院落,藏匿于树上的莫星被惊醒,飘身下树。
      楚长歌感觉到身后风声掠过,头也没回问道:“她这几天如何?”
      莫星张口就来:“镇日无所事事,躲在房里,偶尔会和碧雪说说话。”
      “谁问你这个!”
      莫星一怔:“王爷想知道什么?”
      楚长歌脸上飘过一丝暗红,好在夜色太深看不清楚,咳了声道:“比如心情之类的。”
      莫星忍住笑,想了想道:“……她变得很沉默,笑容也少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冷了她几天,她也知道难过了么?楚长歌心下不确定,瞟了眼莫星疲惫的面容,道:“你下去休息吧,今后派侍卫轮流值守。”
      “谢王爷体恤!”
      楚长歌站定在门前,眼角余光发现窗牖全敞,心念一动,从窗牖翻入房间。
      一室寂然,空气中飘散着若有似无的清香,轻浅的呼吸引声隐约入耳。楚长歌轻轻走上前,坐在床沿,撩开帐子,淡淡月光下,她只着贴身衣物,柔顺长发披散在肩头,脸颊泛着如玉般的光泽,额头渗出密密细汗。
      楚长歌拨开长发,露出纤颈上狰狞的伤疤。
      他轻柔抚弄,眼神流露出醉人的温柔,缓缓低语:“无论你心里装的是谁,我都不会放你走!一辈子!”
      “好热!”夏莞拍开他的手,翻了个身继续睡。
      “这么怕热?”楚长歌轻笑,俯下头在她脸颊印下轻吻,突然眉一皱,不同于以往的幽香,她周围散发出似麝香的清香。转眸发现她枕边放着一个香囊,他拿起香囊,借着月光细细打量,丝绸缝制,五彩丝线勾勒光出寒梅傲雪花样,缀以串串翠玉,精致华贵。结口处露出似簪尾的硬物。
      楚长歌轻轻取出,竟是青玉簪,青玉莹润,簪身为龙形,倒像是男子所用。他瞟了眼依旧睡得极沉的夏莞,点了蜡烛,在烛光下翻转香囊,背面无花样,却在右下角绣着晋王府的字样。
      楚长歌心口一痛,楚珩,又是他!他捏紧青玉簪,手背青筋隐现,怀疑这簪子也是楚珩的。她睡觉把这两样东西放到枕边是什么意思?有一个秦思放再加一个楚珩,那他算什么?
      楚长歌快步来到床前,一手缓缓抚上她的纤颈,她的颈子如此白皙纤细,他只要轻轻一捏……慢慢地加重了力道,眸光触及狰狞的疤痕时,心抽搐了下,手劲一松,改为轻抚,渐渐探入领口之中。
      迷迷糊糊中,夏莞感觉到温热的手掌熨贴在她脖子上,轻缓游移,夏莞又热又痒,本能地拍掉那只手。
      楚长歌手一顿,剑眉微扬。
      夏莞这次却是醒了,睡眼惺忪地坐起身子,烛火微燃,映出楚长歌修长的身影。
      夏莞呆了一下,疑似身处梦中,直到楚长歌淡淡的一声“醒了”,她才如梦初醒,怔怔地望着他,牵动嘴角却吐不出一句话来。
      楚长歌压下欲望,别过脸:“穿上衣服。”
      夏莞依言穿妥,坐在床沿闷不吭声。
      楚长歌转过脸:“这个香囊和簪子是哪来的?”
      夏莞抬首望了一眼,感觉既好笑又无奈:“王爷深夜闯入奴婢的房间就是问这个?”
      听她自称奴婢,楚长歌下颔一紧:“先回答我的问题!”
      “簪子是楚珩给的,香囊是他的王妃给的。”
      “他为什么要送你簪子?”
      夏莞耸肩:“他欠我钱啊,所以用簪子抵债!”
      出乎意料的答案令楚长歌哭笑不得,答案件如此简单,他却想复杂了,不过心下仍是有所怀疑:“只是抵债,没有其它?”
      他那是什么眼神?夏莞看着就来气,冷笑道:“还能有什么!难不成还是他给的定情之物?”楚长歌绷着脸,沉沉问道:“若他送,你会收么?”
      夏莞不会,因为她不想和楚珩有任何牵扯,会收下青玉簪只是想尽快摆脱他。但为了气楚长歌,她故意大声道:“我会,因为他不会把我关在豪华的牢笼里,让我窒息。”
      “这里会让你窒息么?”楚长歌幽幽反问,“如果不是你三翻两次逃出府,我会限制你的行动吗?”他自认为做到了滴水不漏,却屡次让她逃了出去。他好怕她就如那断了线的纸鸢,飞向天空,飘入云海,再也不见踪影。
      只是尽管把她锁在身边,却依然留不住她的心么?
      心脏一阵紧缩,他颓然闭上眼,背对着她喃喃道:“今日的果是你自己造成的,怨不得别人。”
      夏莞凄然一笑:“所以我就活该一辈子被困在这?这就是你爱人的方式?”
      楚长歌不做声,大步走出房间。
      夏莞将脸埋入被褥里喃喃自语:“心都落在你身上,我哪肯舍得离开?为什么你就不能相信我?”恨恨地捶了下床榻,赤着脚拉开房门,对着他背影大喊:“楚长歌!”
      脚步一顿,楚长歌露出一丝笑容,回首道:“终于知道错了?”
      夏莞懒懒朝他伸手:“把我的香囊和簪子还我。”
      心蓦然沉入谷底,他自嘲地笑笑,眼底一派落寞:“原来……是我奢望了。”
      “奢望什么?”夏莞不懂。
      楚长歌咽下心中苦涩,忽瞥见夏莞赤脚立在台阶,迅速上前抱起她,恨声道:“你就这么在意他给你的东西,连鞋也顾不得穿?”
      听出他话里的醋意,夏莞也恼了:“我跟他之间什么也没有,你不要乱吃飞醋好不好!”
      那你跟秦思放之间呢?楚长歌想问终究没问出来,他怕答案不是他所能接受的,更怕这一问,两人再也回不到从前。
      不发一语地抱她回房,他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
      夏莞沉默了下:“……簪子我不要了,这香囊是华书墨送的,总可以还给我吧?”她看着好看就想留下来。
      经她一提,楚长歌这才想起心中一直疑惑的事:“华书墨为什么要送香囊给你?”
      “呃……防身啊。”
      “防什么身?”楚长歌将香囊里里外外看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奇特之处。
      “就是上次我进了晋王府……”夏莞突然住了口,因为她想起楚长歌似乎不知道她曾被楚珩带进了晋王府。
      看出她心中所想,楚长歌道:“我知道这件事,然后呢?”
      他怎么会知道?夏莞呆了呆,道:“楚珩把我关在一间房里,后来华书墨进来,她说楚珩最讨厌麝香的味道,我若把这香囊佩在身上他就不会碰我啦。”
      楚珩讨厌麝香?他怎么不知道?楚长歌凝眉想了会儿,突然间若有所悟:楚珩想必早料到他会派人去救莞莞,所以做好了万全准备,若能生擒他派去的人,严刑烤打逼问他的秘密。就算不能生擒,也能派出猎犬依着莞莞身上的香味一路追寻找出蛛丝马迹。
      所以楚珩派人夜袭御风山庄来试探他和御风山庄的关系,甚至还在他回来的路上设下埋伏……一环扣一环,楚珩精心设下的计谋。他那时一心放在儿女情长上,不想却疏忽了……
      夏莞见他直盯着香囊沉思,脸上神情变幻莫测,心中疑惑,纳闷道:“那香囊有什么古怪吗?”
      楚长歌没有回答,拉过她的手,将香囊放到她手里,转身离开。
      夏莞愣愣地看着手中的香囊,直到楚长歌走远了,蓦然反应过来:他,他真的把簪子拿走了!她的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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