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尽头》藏月青珂

1、Chapter

　　血色遍野，残阳破碎布满整个山谷。
　　母亲紧攥我的手在傍晚的的密林小路上狂奔，上气不接下气地躲避死亡的阴影。不远的山坡上传来巨大的爆响，隐约夹杂铁器那让人浑身发冷的刺烈声响和女人小孩的哀号声。
　　快逃，快逃，回家去。唯有这一个念头在心里盘旋，支撑早已不听使唤的双腿。我已经连问“还有多远”的力气也没有，只听见喉咙里沙哑的风声在胸腔里共鸣。
　　“鼬，再坚持一会儿！”母亲一边跑一边低声说。
　　那一晚，我们翻越了七座山，终于找到族人约定的聚居地。
　　然而当母亲带着我从黑暗的树影中冲进空地时，映入眼帘的只有残火与焦木，还有眉头紧锁的众人。
　　“大家出去的时候，聚居地被偷袭了。”父亲走上前来阴沉地说。
　　母亲扑通一声跌倒在地，无声地哭着。
　　连我都知道，这一个，是我们族人准备的最后隐蔽地点。

　　这就是战争。残忍，冷漠，毁灭安定与平和。强者打败弱者，再被更强者打败，千千万万无辜的人被迫卷入与他们无关的杀戮中，失去家园、亲人和希望。没有未来，所有人都溃逃着躲避死亡，再对更弱小的人痛下杀手，都在偷生的角落里瑟缩着发抖，却又在别人来袭的时候被迫狰狞地捡起武器。因为这就是战争的生存之道。
　　我的童年记忆里布满残破的尸体和空气中烧焦的臭味，流淌着腥红的河流，回荡着惨烈的嘶喊。那是地狱一样的图景。身边的亲人今天还在对你微笑，说要加油，要一起坚持到底，明天就变成土丘上破碎的死者。

　　万幸的是，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幸存的人们努力建设家园，以此尘封心中那些苦痛的悲伤和思念。和平，像春天逐渐变绿的土地一样复苏，回到人们中间。第三次忍界大战之后，我们宇智波一族在木叶村定居。
　　我依然常常会梦见血红色铺满天地的景象。每当半夜挣扎着从梦中逃离的时候，醒来看见自己已经有家有屋顶，还是久久不敢相信。
　　与逐渐安定的世界一起到来的，是我的弟弟，宇智波佐助。
　　在面对太多死亡之后，佐助的诞生终于让我意识到，这个世界上还有生命这样美好的事物存在。凭吊死者的哭声听了太久，我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还能听见充满生命力的笑声。
　　那一天，母亲把小小的佐助放在我手臂里，我低头看着他的小手好奇地抓着我的头发咯咯地笑。一瞬间，心里有某种温暖的气息化开，我也忍不住笑起来。
　　“鼬，好久没看见你开心的样子了。”母亲温柔地拍着我的肩膀说。
　　父亲曾经告诉我说，宇智波一族有着与众不同的血缘力量，父子之间，兄弟之间会产生看不见也无法割断的绳索，并这样紧紧地连结整个家族。
　　抱起佐助的那一刻，我似乎看见了缠绕在我们彼此之间千丝万缕的绳索。
　　我，是佐助快乐的依靠；而佐助，是我坚强的理由。

　　由于父亲的决定，我很早就开始上学。每天回家的时候，佐助都会冲出来，抱着我热切地要我陪他玩。虽然母亲总是因此训他，但面对着弟弟期待了一整天的兴奋样子，我又怎么能拒绝呢？
　　对于族人来说，我是一个“非常有潜力的孩子”。而对我来说，那些仅仅是经历了战乱的恐惧后最自然的反应。学习，修炼，学习，修炼，对待强大的暴力，只有自己不断地变强，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身边重要的人，保护我珍惜的平和与美好。
　　父亲对我的能力尤其关注。父亲是宇智波族的族长，身负保护族人生存和发展的责任。每当他严肃的眼神看着我时，我能感觉到他在我这个长子身上倾注了许多心血和期待。血统就是这样一种令人措手不及的东西，每个延续着潜能的族群总会时不时爆发出一两个天赋很高的倒霉蛋。我的飞速进步令父亲无比自豪，更联系着族群未来的发展。
　　宇智波族人们在木叶忍者村中的生活并不是理想中那样宽松愉快，我们与生俱来的力量令村里的其他人不得不顾忌三分。我的天赋不只属于自己，同时更属于家族，我必须承担身为长子的责任，做应该做的事，接纳更多的期待，实现更多的期待。
　　佐助是一个敏感的孩子。他希望父亲能像关注我一样关注他，也想像我一样获得父亲的称赞。佐助不知道那关注意味着怎样的压力，只希望能和我更接近一些。每当这时，我只能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戳住他的额头。再向前走，就不仅是“哥哥”这个角色的区域了，那里有许多我还不了解，却隐约感觉到沉重的东西。我不能让你进来。但我怎么能这样告诉你呢？看着你失落的表情，我只能安慰地说：“原谅我，佐助，下次再教你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忍术越来越强，父亲也决定让我参与族中重要的事务。有空闲的时候，我尽量履行对佐助的承诺，带着他去郊外练习。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他是多么热切盼望着每一次这样的机会啊！
　　可现在我的身份已经是中忍，父亲更严格地要求着我的表现。每次任务都不只是任务，也是父亲的观察和检验。每一次任务，都将影响我在村子里的角色，而这角色与我的力量更要被宇智波族考虑在内，成为家族力量的一部分。这让我觉得压抑。家族与村子，似乎是两种不完全相同的力量。村子对宇智波家的顾忌，还有我隐约察觉到的流言，那些都是不信任和不稳定的表现。
　　“哥哥，陪我去修行吧。”这天一回家，就发现佐助坐在门口正等着我。明天他就要去忍者学校，我们兄弟在一起的时间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多了吧。我这样想着，没有再忍心拒绝。佐助每次都要我教他很难的忍术，他的好胜心还真像宇智波家的人。虽然进取心是好事，不过也要张弛有度才好。“佐助，差不多该回去了！”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