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洞房 ...
-
当坐在轮椅里的季亚诺出现在宴会厅,客人们纷纷交头接耳。
司仪在主持台上宣布,由于新娘临时身体有恙,因此由新娘的弟弟代为完成婚礼。
全场暴起一阵惊呼声,旋即,转为经久不息的嗡嗡声。
尽管在我身边的新郎一副无所谓的漫不经心表情,我的心里却为他必须面对这种羞辱,而感到无比的难受。也因此在心里抱怨了姐姐几下。
在婚礼进行曲的乐声中,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推着新郎的轮椅,来到主婚人的面前。
我没什么经验,也不知道该站在哪里,或是要走到哪里。
不。应该说,我根本没经验。
继母在我身后悄悄地推了一把,低声道:“过去啊。”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想看看她有没有明确地用某一根手指指向要我去的位置。
“过去站在亚诺的身边。”一个威严的声音在我面前说道。
我赶紧扭回头来一看,对我说话的是新郎的父亲,他并没有看我,而是远远地望着他的儿子。
还有啥可磨蹭的呢。我踮起脚,一溜小跑往台前跑去。刚跑几步,觉得不够庄重,便慢下脚步,庄庄重重地走到新郎的身边,面对着主婚人站好。
以前看到别人的婚礼上的许多浪漫好玩的过程都被省略掉了,一来便是交换婚约誓词。
我又不信教。据我所知,姐姐也不信教。
这个主婚人我也看不出来是真的神职人员,还是婚庆公司的角色扮演。
“新郎,你愿意永远爱着新娘,不论是贫穷、疾病。。。”主婚人兴致高昂地问道。
坐在轮椅里的人绽开一个笑容。
那一瞬间,我以为那已不仅仅只是一个笑容,在那张既完美精致又英俊到极点的脸上,竟似绽开了无边的春色。
他闭上眼睛,过了两秒,才缓缓睁开,笑道:
“我愿意。”
“新娘,你愿意发誓爱他、敬他,不论贫穷或是疾病,都陪伴在他身边,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为止,永不后悔,你愿意吗?”
我太过于吃惊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以至于主婚人向我询问了第二遍誓词,我才意识到他正在和我说话。
“我愿意。”我匆匆忙忙地答道。
接下来是交换戒指。
新郎握住我的手,将一枚造型简单大方的白金指环套在我的无名指上。
看着这枚戒指,我松了口气,幸好姐姐挑的婚戒不是镶钻的花戒,否则我真没有勇气代替她戴上。
季亚诺将另一枚一模一样的指环放入我的掌中,再将手递给我。
我捏住指环,握紧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指环套上他的无名指。
他握着我的手,示意我和他一起面对客人们。
嘈杂的宴会厅里,不知何时变得静悄悄的。我意识到每一个人都在看着我们。
“今天,非常感谢各位至爱亲朋前来观礼。”新郎面带微笑说道,“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不是第一次来参加我的婚礼。”
他笑了一下,全场的客人也纷纷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我应该没有让大家失望吧?”他高举起我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提高声音说道,“这一次,我的结婚戒指终于不用再回到我的口袋里。你们都看到了吧,我终于把戒指送出去了。”
客人们暴起一阵善意的笑声。
“我也很高兴,能够有一个顺利完成仪式的婚礼。请大家为我祝福吧。”
新郎高声说完,便低下头,托起我的手,双唇含住我戴着戒指的指节,深深地吮吸了一下,我甚至感觉到了滚热的舌尖,在我的手指上滚动了几下。
他的热切,再次令我对他产生了同情。一再被女人在婚礼上抛弃,对于男人来说,不论表面上如何的无所谓,心里其实是深深受伤的。
宴会厅里响起一片掌声,客人们愉快惬意的笑了起来,端起酒杯,为新郎祝福。有些人端起酒杯离开座位,向新郎和新郎的父亲敬酒,并为新人送上祝福。
如果单从把戒指送出去的角度来讲,不错,戒指是送出去了。但是,是在我这个男人的手指上套着呢。
而且,新娘还是下落不明啊,你要人家祝福你啥呀?
但我对他的盲目喜悦也勉强可以理解,毕竟是有过三次无功而返的婚礼经验的人,第四次能让戒指见到天日,也就算是可喜可贺了。也难怪他不挑,这么急切地想完成婚礼。
新郎一直拉着我的手。我也恪尽职守地跟在他的身边。
我的心情是平静中略带兴奋的,并且还有一丝丝见义勇为、拔刀相助的自豪感。
在我的心中,更多的是希望我所做的这么多努力,能够在某一天得到姐姐的感谢和赞赏。
不过我不知道,真正的新娘是不是在自己的婚礼上也吃不到东西。
总之,婚宴开始后不久,新郎便带着我一起离开了婚礼现场,坐进了一辆缀满鲜花的加长豪华轿车里。
其时,我的肚子里空空如也。
我们俩人面对面坐在舒适的皮质座椅里,一点也看不出来季亚诺是个需要轮椅代步的人。
车厢顶的灯开着,他一直望着窗外,忽然间,瞥了我一眼,笑道:“今天只能直接带你回家了。不过我保证,以后一定会补偿你一个最美妙的蜜月。不止一个,你想要多少次蜜月都可以。我保证。”
我听不出他的玩笑里是不是有遗憾的语气。今天的婚宴结束后,本该是姐姐和他一起开始蜜月旅行,演变成这样,不得不说是一件憾事。
“真是谢谢你的体贴,你一定知道我明天还要上课。即使你今天就带我去度蜜月,只怕学校也不会同意我请婚假。”我恭恭敬敬地陪他开玩笑。
“确实如此。”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唔,我会酌情安排。”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种时候,我怎样小心都不为过。因为我知道,尽管他表面上一派若无其事,但实际上并不是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车子停了下来,门被打开。
在婚礼上一直推着轮椅的那个男人,将轮椅搬到车门前。
我张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季亚诺腿脚麻利地下了车,坐进轮椅里。
他向我招招手,示意我也下车。
我来不及打量这栋住宅的外观,匆匆跟着轮椅进了敞开的大门。
姐姐和这个家庭谈婚论嫁历时几个月,我却是第一次来到姐姐未来的家。
进门是一个大得过分的玄关,然后是一个天花板达两层楼高的大厅,中央悬挂着巨型水晶吊灯。大厅的面积很大,疏密得宜的摆放着沙发茶几,以及陈设类的艺术品。优雅奢华自是不必说,却无一般家庭里客厅常见的温馨之感。
轮椅被推进大厅左侧的一道有着精美浮雕的厚重的双开扇木门。
进门就是一间装饰得极为温馨舒适客厅。穿过客厅,是一间比方才的客厅略小一点的房间,看上去像是更加私密一点的会客室或是起居室。
推着轮椅的男人继续往里走,进了一间大得超出我的想象的卧室。
卧室虽然大,却并无空旷清冷之感,暖色的灯光装饰着每一处显眼的或是不显眼的位置,家具和地毯,以及窗帘,无不显示出这间卧室作为新房,是多么的浪漫迷人。
猜测不出来这间新房是不是姐姐亲手布置的,或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杰作。我忍不住想知道,姐姐为我安排的房间,到底是什么样子。
推轮椅的男人离开了卧室,不一会,一个中年妇女敲了敲门,请我们去外间的起居室用点晚餐。
这是个异常受欢迎的邀请,我拔腿就往外走。
但我毕竟是有教养的读书人,走了几步,便转身回去,推着那个装残废的人的轮椅,一起去吃晚餐。
晚餐刚吃完,那位中年妇女从卧室里出来,走到季亚诺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刚刚搬来的物品已经收拾好了。
季亚诺示意我推他回卧室。
进了卧室,他指着离床不远的一张造型华丽的书桌,说道:“你的东西都搁在那里。”
我过去一看,除了一只书包,桌上摆放的竟然全是我的课本。
这算什么搬家啊,一件衣服也不帮我拿来。只好明天放学自己回去拿一点了。
“我的房间在哪里?我还有点作业没写完。”我站在书桌前,转头问这间屋子的主人。
他的面色一沉,眼神变得阴郁,垂下眼帘低声道:
“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度过新婚之夜?”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我也放低声音,竭力避免说出敏感的字眼,“我也很抱歉我姐姐对你做出这种事,不过,我相信她会回来的,她也会加倍补偿你。”
“日后的补偿,又怎么能消除此刻的痛苦。”他闭了闭眼睛,声音无比的消沉,“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度过一个人的新婚之夜,但我知道我肯定会痛苦的要发疯,我无法承受这种折磨。晓北,留在这里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