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上残颜美人儿》黑猫之耳

7、面圣

　　“儿臣给父皇请安。”
　　进了御书房，七皇子率先对那坐在御案后埋头批阅奏章的明黄身影行礼请安。
　　静兰随后不紧不慢的躬身行了个礼，学着他的语气道，“女儿给父皇请安。”
　　皇帝抬头，见是他们，这才放下手里的朱笔，上下打量了静兰一眼，笑容满面的道，“你们姐弟倒是先遇上了，都知道彼此的身份了吧？无双，这是你七弟凤暝。老七，这是你五姐姐华阳公主。”
　　“是，父皇。”七皇子凤暝老老实实的应了声，偏过身子面对静兰，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老七给五姐姐请安了。”
　　静兰淡淡一笑，“七弟客气了，都是自家姐弟，什么安不安的？”
　　“你五姐说的是，自家姐弟，私底下没那么多规矩。”皇帝点头赞同，斜了凤暝一眼，笑着打趣道，“你原不是那么知礼的人，怎么今天见到你五姐姐反而变得老实了，像换了个人似的？倒显得生分了，还是原来的好。你五姐姐刚出来，跟兄弟姊妹们都不熟，数你性子活泼，原该多跟她亲近亲近。”
　　“知道了，父皇。”凤暝闻言，笑嘻嘻的应。
　　一直低着头的凤蝶听到皇帝的语气，竟像是平常父子之间闲话家常般和蔼可亲，不由微讶，忍不住抬头望向他。
　　那高坐在龙椅上的男子年近五十，也许是保养得好，看上去有些年轻的过分。五官深邃，相貌英俊，气度平和，一点也不似她想象中正襟危坐凶神恶煞的模样。
　　可就是眼前这个和蔼可亲一脸对儿女的慈爱的男人，在二十年前狠心将她有孕在身的母妃打进冷宫，废掉奶娘一身的武艺让她如一个废人般苟延残喘痛苦的度过了近二十载！不仅如此，除了在她刚出生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并留给了她一个充满讽刺意味的名字后，他就再也没有踏进过冷宫一步，完完全全的遗忘了她！
　　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父皇，怎么可能和眼前这个温和慈爱的男人是同一个人呢？
　　感觉到一束异样的目光正注视着他，皇帝抬眼对上凤蝶的目光，这才注意到静兰身后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宫女。
　　凤蝶毫不心虚的与她对视了几秒，这才不紧不慢的低下头去。
　　“她是……”皇帝暗讶。
　　一般人见到他，不是紧张失措就是畏惧有加，可是眼前的小宫女不但没有丝毫紧张，还大胆的直视他，且目光与他相碰也没有丝毫畏惧。一个小小的宫女怎么会有这么从容不迫的气度？
　　“哦，她是服侍女儿的宫女。”静兰不着痕迹的遮住凤蝶的身影，故作漫不经心的回答。
　　“是吗？朕上午怎么没有见到她？”
　　“她犯了点错，上午父皇来的时候正被女儿罚跪，没有女儿吩咐不敢擅自起身，是以没有见驾，还望父皇莫为此责备于他。”
　　静兰脸不红气不喘的撒谎。
　　“原来是这样啊。”皇帝笑了笑，招手示意凤蝶过去，“你来，让朕好好看看你的模样。”
　　静兰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握住凤蝶的手，凤蝶不以为意的挪开她的手，上前一步跪拜行礼，“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古月。”凤蝶不卑不亢的回答。
　　“古月？怎起了个这么古怪的名字？”皇帝微微皱眉，“古月，你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
　　凤蝶缓缓的抬起头来，目光清明如水不带一丝波澜。
　　静兰宽袖下的双手紧张的握紧，漂亮的凤眸里是藏不住的担忧。
　　奶娘常说蝶与她母亲十分相似，皇帝该不会看出了些什么吧？
　　皇帝的注意力此时此刻都放在凤蝶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静兰细微的反应，而一边的凤暝却将她的紧张尽收眼底，忍不住也好奇的看了凤蝶一眼。
　　不过是个小宫女而已，父皇又没责怪她什么，她紧张些什么？难不成这小宫女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看一眼，顿觉此人周身气度绝非一般宫女女官所能比，忍不住再看一眼，便再也挪不开视线了。
　　他早些年跟随师父学过些易容之术，善观察人之相貌，且凤蝶化妆的功底又浅，他轻易便看得穿。
　　咋看之下，这小宫女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又极安静，很容易被人忽略。可稍微用心便能发现她绝非常人，面部轮廓、五官都生得出奇的好，很是宜男宜女。眉有刻意的修饰过，脸上也故意添了些许斑点瑕疵，但那蜜色的肌肤却不似刻意而为之，应该是晒黑的。加之身材比一般女子稍显高挑，胸部平坦，五指又细又长，不似一般女儿家的纤细......
　　莫非......她是男扮女装？！
　　这个念头猛地窜进他脑海，他暗自惊疑，忍不住偏过头去看了面露紧张之色的静兰一眼，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鄙夷。
　　怪不得她知道西桑有使臣来，怪不得她这么紧张这名“宫女”，原来他竟是男子！
　　没想到男色之猖獗，竟然已经蔓延进了皇宫，就连久居冷宫的公主都养起面首来！只是，她一个从未出过冷宫半步的公主，是如何得到这般神清骨秀的男宠的？更何况，这样的男子，又岂会心甘情愿的做一个见不得光的面首？
　　看来，这个华阳公主绝不简单！
　　皇帝端详凤蝶良久，心中既是惊疑又是惋惜。既有如此处事不惊从容自若的气度，为何偏偏生成了一个女子呢？若是生成男儿，必是他最倚重之人！既是女子，相貌生得好一些，许给哪位王爷做个贤内助也行啊，可她偏偏......唉！可惜啊可惜！
　　只是，这宫中何时出了这等人物？且还是在冷宫之中，不得不令人生疑啊。
　　暗自感叹着，皇帝终于开了金口，“你起来吧。这些年多亏你照顾公主，见公主无恙朕甚欣慰，便赏你白银百两，绫罗百匹，升做五品女官，与何安一起主管华阳宫吧。”
　　静兰顿时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多谢皇上赏赐！”凤蝶面不改色的谢恩起身，退回到静兰身后。
　　站在静兰身后的何安亦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心有不满，她一个小小的宫女什么作为也没有，凭什么和他并驾齐驱啊？
　　皇帝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夕阳渐下，仿佛想起了什么似地偏过头去问身边的太监徐福，“小徐子，凰儿还没回宫么？”
　　“回皇上，奴才才派人去玉阳宫打听过了，十六公主尚未回宫。”
　　“这个小十六，果真是被太子宠坏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回来！”皇帝面色微愠，顿了一下，笑着对静兰道，“双儿，如今宫中未出嫁的姐妹只剩下你和十六了，朕本想让你们姐妹先见上一面，谁知这丫头竟野的一整天都不见人影。时候也不早了，你就先回宫休息去吧，等十六回来了朕让她亲自去见你。”
　　“那女儿就先告退了，父皇。”
　　静兰坐了半天轿子，又在这站了一会儿，巴不得早点回去歪着，听到皇帝金口大赦，立马告退出了御书房乘轿回华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