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十年》净微蓝

10、10

　　所幸闷油瓶小哥只是沉吟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到时候，别出声。”他警告了一声。
　　吴邪点头。
　　十年下来，如果说他有什么进步的话，大概就要算是让他不出声他就能真的不出声，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受到点惊吓就喊出来。
　　于是两个人蹲在碑刻旁边，身边就是栩栩如生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起尸的古代女尸，怀着紧张而又好奇的心情一点一点看着碑文上的字句。
　　好吧，更正，紧张又好奇的人只有吴邪一个人而已，闷油瓶小哥轻车熟路地把吴邪带到碑文之前之后就在一边盯着女尸发呆。
　　吴邪这时候也懒得管小哥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了，一心研究起碑文来。
　　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大唐当涂玄玉仙公主”，吴邪保证，就算回家翻烂了一整本全唐书，正史野史加起来都找不出唐朝曾经有过这么一位公主，何况这位公主按照碑文上来说还是正规的皇家公主，皇帝的血脉亲女儿，按照唐时公主的待遇来说，更不可能被从历史上抹消，而如果是不受宠的公主的话，根本不可能在这种地方修这样一座庞大的陵墓。
　　这座陵墓的规格，简直就像是把这位公主原先住的寝宫完全复制过来了。
　　要知道，虽然普通富人家也讲求死后同生，会按照生前的样子来布置坟墓里的主墓室和耳室，可一路上走过来的样子，甚至可以断定这陵寝就是这位公主生前住的那一整座宫殿。
　　这可就不比富人家的普通墓室了，如果不是非常受宠的公主，皇家是不会为她做出这么大手笔的陵寝的，再想想唐朝那些犯了罪之后被草席一卷丢进荒坟的公主，更是凸显出这位公主的受宠程度。
　　更奇怪的是，这位公主死的时候是十七岁，但碑文上却清楚地标注着尚未婚配的字样。
　　唐朝公主少有十七岁还没嫁过人的，除非是最最不受宠爱的公主，可这又和陵寝的规格相悖了。
　　吴邪耐着心一行一行地仔细辨认着那一行一行地小篆。
　　按说唐时已经不用这样的文字来刻碑了，到底是为什么才要让当时的皇帝这么大费周章地用这么小众的文字来记述他亲生女儿的生平？
　　越看到后来，吴邪越是心惊肉跳。
　　一个“妖”字频繁地出现，看到一半的时候，已经出现了十多次。
　　碑文描述这位少女是妖，从小便能飞檐走壁掠水不沾鞋飞花落叶……吴邪怀疑是古人的想象力加上神化效果。
　　可是越到后来越奇怪的事态发展终于让吴邪没办法自我安慰了。
　　公主某一天突然发狂，杀死了公主府里所有的侍卫和侍女之后，被皇帝带人灭掉了，为了防止公主死后再出来害人，甚至找了道士做法镇压安抚公主的尸体。
　　碑文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镇压的宝物和碑文在一起，可到底是什么宝物——吴邪不信是这一面巨大笨重平淡无奇的石碑——碑文却没说。
　　最诡异的是，整个碑文除了最上面提到过一次公主的谥号之外，甚至连这位公主是谁的女儿都没有提过一个字。
　　看到最后，这诡异的描述让吴邪忍不住觉得脖子后面有冷风吹过一般凉飕飕的，刚准备回头找小哥商量，整个人就更加冰凉了下来。
　　“草！”吴邪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那嵌在地里的诡异棺椁之中只剩下了花瓣，女尸不见了。
　　本来蹲在地上和女尸脸对脸地小哥也不见了。
　　整个主墓室之中只剩下他一个人，最最可恨也可怕的是，连他们进来时的墓道门，也不见了。
　　他可没有小哥的手感，没办法在这墓室的石壁上敲敲打打就敲出一条路来。
　　于是好消息就是那女粽子不在，坏消息是，那女粽子十有八九是和闷油瓶扛上了。
　　吴邪不由得暗暗埋怨自己见了碑文就爱追根究底的毛病，要不是这样那个失踪专业人士也不会这样就跑得再也找不见人影。
　　虽然现在在这个主墓室里没了粽子，吴邪算是暂时安全，可他们下斗的时候，枪弹武器都是由胖子背着的，自从胖子走丢了之后也没什么需要用到武器的地方，结果太久没下斗缺少危机意识的吴邪干脆地忘记了还需要武器和粽子搏斗这回事儿。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小哥手里没有了黑金古刀，虽然之前他找回来过一次，可后来据他所说是又不知道给他丢在哪里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丫是被汽车站安检扣下了，只要他记不起来，就连去哪个车站把刀托关系赎回来都没法，何况是现在在这个诡异的斗下，没了刀的小哥和生前就被人称为妖怪能亲手干掉一整座离宫里的侍女和侍卫的女粽子……
　　小哥就算三头六臂，也没什么胜算……
　　不过呢，吴邪很快就不用担心小哥的现状了。
　　因为他现在的状况可能比小哥更加危险。
　　或许小哥之前说过的“晚上危险”就是这种状况吧？
　　吴邪一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七点，外面也该是天黑的时候了。
　　在微弱地光线背后开始摇摇晃晃地人影让吴邪有些不寒而栗，不自觉地就想到了碑文上的内容。
　　——被公主杀尽的那些侍从们最后是与公主陪葬了的。
　　他后退了几步之后，靠在那块碑上。
　　既然这块碑是用来镇压这位妖怪公主的，至少会对那些东西有点震慑力吧？吴邪是这么想着的。
　　不一会，墓室的荧光没有照到的角落里就沾满了一个个森森的人影，而且还有越聚越多的倾向，都站在那里，歪着头盯着吴邪看，状况诡异得令人发指。
　　一般的粽子总是因为死后僵硬地原因，大部分的关节已经硬化得不能动弹了，行动起来笨重僵硬得很，根本不可能做出“歪着头盯着看”这样的动作来。
　　于是那些不知道是粽子还是鬼影的东西，被莹莹的幽光映照着，让整个主墓室的气氛诡异程度更上一层楼。
　　吴邪一边大气不敢出地背靠着碑文，一边在心里盘算办法。
　　石头特有的凉气透过衣服传过来，让他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迅速理清了现在的状况。
　　那些人影越聚越多，而且蠢蠢欲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攻过来，而自己手上除了手电意外连一把小刀都没有，武器部分是零。
　　况且，这种情况下，就算端着AK-47也不一定能干掉这些不知道是粽子还是鬼魂的东西。
　　密闭的墓室里碰见这种状况，可以用百分百肯定的语气说，死定了。
　　想及此处，吴邪反倒松了一口气。
　　有时候，最可怕的不是立时就死了，而是拼命挣扎，还是逃不过一死的命运。
　　虽然，如果他死了，世界上就少了一个人帮忙记得小哥。
　　但是小哥他，大概是不会在意的吧……？他从来也没在意过谁的样子，就连这次，也一样跑得不见人影了。
　　所以他，一定不会在意的。
　　嘴角微微上翘，勾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吴邪两手空空看着幽幽鬼影渐渐向他靠近，一直到近得可以看见那些人焦黑干枯的手。
　　说是烧死吧，也不像，说是自然风干的枯尸呢，也不像。
　　总不会是妖怪公主杀掉这些家伙的时候这些家伙就变成这样了吧？不过按照这座地宫的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还是挺高的。
　　在这种情况下还有精神胡思乱想一大堆有的没的的人估计也只有吴邪一人而已了。
　　他甚至在想，如果他也和这些人死在一起了，会不会也变成这样干枯焦黑的摸样呢？
　　变成这样子可不太好看，如果变成那样了的话，不晓得小哥能不能把他认出来……
　　如果无论如何都会死掉的话，要说遗憾，好像还有挺多的。
　　这回出来得匆忙，没有来得及交代伙计帮忙照顾后院的花花草草和波斯猫，大概那只雪白雪白的温顺家猫会变成脏兮兮的野猫吧？希望有人能照顾好那只跟了他十多年已然垂垂老矣的猫。那些花花草草，估计也该死的差不多了，可惜这个没的指望。一屋子的古董，好东西反正也不在店里，家里人应该能识货地把好东西带走，剩下的那些，扔在那里也就扔了。
　　没能和父母见上最后一面，他是个不孝的儿子，不仅一直没能遵守二老的愿望娶一个妻子让他们抱上想了很久的孙子，连死了也没法见他们最后一面。
　　而这么多这么多遗憾之中，最最大的遗憾就是，无论是十年前的相守，还是十年后的重逢。
　　他都没有对小哥说过哪怕一句“我喜欢你”，也从来没听过小哥说过一句这样的话。
　　枯尸的已经缓慢地碰到了他的衣角，它们脸上的笑容在焦黑干枯的皮肤之下枯萎而又诡异。
　　吴邪闭上了眼睛。
　　这些东西，真的很难看。
　　他不想，变成这样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这笑只有吴邪能发现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