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惊蛰（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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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恨，恨到不知所措，恨到不知应该向谁所要偿还。
6．欺瞒
警车车灯的光打过来，直直照在脸上，顾惜朝侧侧身子，用手挡了挡，眯起了眼睛。
戚少商第一个飞奔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拖出了桃树的阴影。
细微的摩擦声随之响起，戚少商下意识转头看去，发现一只已经化成白骨的手紧紧抓住顾惜朝的脚踝，因为刚才的拉扯而被生生拽出了泥土。
似乎是接触到空气，白森森的指骨仿佛瑟缩了，松了开来。
顾惜朝迎着戚少商满是担忧的目光将一根食指竖在唇边，垂下眼，微微摇了摇的头。
戚少商心领神会，拉着顾惜朝继续朝前走，只是甫一回头，就觉得脸颊上有一线细细的疼痛，伸手一摸，有些潮湿，放到眼前一看，是血。
身边的顾惜朝伸出手凭空一抓，摊开掌心，借着警车车灯的灯光戚少商看清了他掌心中的东西：是一根长长的发丝。只是这根发丝却在瞬间如同活了的小蛇一般飞快地从顾惜朝的掌心重新游走进了一片黑暗里。
斑驳的树影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寂静无声，渐渐地似乎连车灯光都能吞噬了。
顾惜朝又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一眼那截赤 luo在地面上的白骨，接着就拉了戚少商继续往外走，恰好和迎面而来的铁游夏打了个照面，顾惜朝扬起眉头，分明是一脸的不待见。
从很久以前就不待见，现在果然还是改不了。这难道是所谓的惯性……？和穆鸠平竟然是一个理……么？
想到这里顾惜朝不由皱了皱鼻子。
警戒线很快就拉了起来，隔出一块不大不小的，他们认为是藏尸点的重要场所来。
而作为第一个发现者的顾惜朝和第一个报案者的戚少商被一并请到了局里。
来龙去脉自然不能全说，但也不能不说，有技巧地掩藏修饰一部分对戚大作家和顾大设计师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大家常年都在和创作打交道，怎样的语言组织起来更真实更能取得信任他们都很清楚。
于是两人互相补充出来的证词就是这样的：
“今天傍晚我开车去公司送一些资料，回来的时候车刚巧开到那边就爆了胎。没有办法，我只好打电话叫人来拖走。而自己就往小区那个方向走，我想，这些比较贴近马路的小区附近一般都有公交车站，正好兜里还有几块零钱，就准备乘公交回去。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就瞧见那几株桃花，这三月天气回暖了，花儿也开得挺旺盛。”顾惜朝喝了口水继续道，“想必你们查看现场的时候也发现了，那几株的桃花比起一般的桃花来颜色艳丽了很多，有点像血。我好奇就凑近了想去看个仔细。注意力没在脚下边，一个不小心就给绊了一下，再一低头就看见了一截白骨。”
戚少商适时地接过话头，比划了下，“然后他就打电话给了我。不瞒你说，其实我们是恋人，都住一起了……”
说到这里戚少商牙齿一紧，生硬地将痛楚憋回肚子，露出一个颇为勉强的笑容来，转头对顾惜朝说，“亲爱的，不要害羞。”
桌底下顾惜朝狠狠踩着戚少商的脚，还用力碾了碾，听到戚少商一声“别害羞”刚愤怒地抬起头来，却发现对面负责记录的年轻小警察倒是闹了个大红脸，一时有些憋不住，只好故意清了清嗓子，撇开了头。
戚少商抱歉地笑笑，心里不满意的抱怨了声，这都是实话！
负责询问的年长一些的警察到底见过的市面多，经历的风浪也多，依旧淡定地询问着后续发展。
“惜朝打电话给我，说是发现了一具白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戚少商顿了顿道，“一个人做事情，你知道的，并不是每件事都是靠理智来做决定的，特别是碰到一件措手不及的事情的时候，往往起决定的，是感情。”
对面较年轻的警察不自觉地点点了头，戚少商笑了笑继续道，“惜朝问我怎么办？毕竟我不在现场，没有直接承受感官上的冲击，所以，还是理智起的主导作用。我自然是想让惜朝赶紧离开那里，但是他这样的慌张万一被其他人看到了可能会染上嫌疑，所以倒不如叫他呆在那里，好好做第一发现人，而我报了警马上过去来的要好。”
耸了耸肩，戚少商把手一摊，从口袋里摸出根烟来，“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对面的警务人员点点头，对戚少商说，“具体情况我们都了解了。铁队有些细节想问问你，在隔壁的房间。”又转过目光对上顾惜朝，“你可以先走了。”
顾惜朝轻轻扫了戚少商一眼，道，“我等你。”
戚少商不由苦笑，“好。”
想来惜朝和铁手不对盘也不只是这一辈子了。
7．不完整的谎言
戚少商见到铁游夏的第一句话颇有点嬉皮笑脸的因素在里边，“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学长~”
而铁游夏回答的只有一个语气词，“哼。”
说起来也算是巧合，戚少商和铁游夏这辈子的首次相遇竟然是大学搞联谊的时候。当时戚少商和铁游夏都是被朋友拉来凑分子的，结果一来二去的也算是熟悉上了。
而如今铁游夏只是铁游夏，虽然做的是警察，与从前的捕快差不了几许的职业，但相比起来性子倒是改了很多。再没有从前那么许多的身不由主，刻板别扭，而是自然随意了不少，开玩笑的水平也明显提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戚少商总结道，很对我胃口的朋友。
“说吧，这次八成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才找上我来报案的吧~”铁游夏抄起双手没给好脸色，只要是戚少商找上他，案子的报告就会变得很是扯淡……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三天前的那桩车祸……”
“天桥自杀事件、车祸和今天的藏尸地点都离的很相近是吧？这里面……”铁游夏接道，随后把怀疑的目光抛向戚少商。
戚少商斜眼挡回去，“不，我还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嗯，你们有没有查出车祸司机的死亡原因了？”
“不是因为车祸当场死亡么？最近事件比较多，法医报告还没有出来……”
“唔……”戚少商皱着眉头，“总之，等报告出来了你知会我声吧，我总觉的没那么简单。”
铁游夏揉了揉太阳穴，“又是灵异事件啊……”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戚少商接了个总编辑的电话，毫无疑问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好端端的庆功宴不仅主角中途溜号，邀请来的贵宾居然也晕倒在几乎没人去的逃生楼梯间……一个庆功宴开得鸡飞狗跳，差点弄成笑话。总编辑对着戚少商大声吼道，“下次谁会给你开庆功宴啊！！”
戚少商从头到尾都静默着，只是听到这句时，略带笑意的说了声，“多谢。”
于是，总编辑狠狠挂了他的电话。
戚少商无奈地收起了电话，至少知道了息红泪已经没事。
顾惜朝抄着手靠着电线杆站着在前边不远处等他，昏黄的路灯光洒在他白色的衬衫上显出一圈圈柔和的光晕。
斜着眼角瞥了戚少商一眼，顾惜朝冷冷地发话，“没有听过不要和魔鬼做交易？”
戚少商笑笑，背着手一步步向他走过去，“听过。”
“跟魔鬼做交易的后话呢？”
“魔鬼再次回到了被封印的瓶子里，从此沉到海底。”
眼对着眼，肩抵着肩，顾惜朝的眼神利的像把匕首，“那是童话。正确的答案是没有后话，甚至连个像‘从此幸福地生活’诸如此类的敷衍都没有。”
戚少商的眸光闪了闪，“你听到啦？”
“她会用血色的桃花花瓣引我去那里不就是把我当筹码么？”顾惜朝一拳撞上戚少商的心口，“赌你戚大作家的执着……还赌对了！”
似乎是有些生气，顾惜朝微微抿了下唇，“情感由心而生，由灵携带，我离她尸骨最近，所以多少可以感觉到那些残存下来的负面感情……强烈到我甚至可以借由这些残留物隐约听到你们的谈话……”
“戚少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也恨你。”
“她自然会恨我，因为她相信我所说的东西，却恰恰事实与她所信的背道而驰。”
“哼，”顾惜朝冷笑一声，“就算她信你的‘只要有心’理论，那她也算能熬，熬过了三个年头才爆发出来。”
“质变需要量变的积累，更何况她还信的我‘执着’理论，所以分外能熬我们也应该谅解。”
漫不经心的说明在顾惜朝耳边响起，引出了顾惜朝心底的愤怒。他猛地一拳击向戚少商毫无防备的腹部，看见戚少商一连后退几步弯下了腰才觉得有些解气，清清嗓子有条有理地摆开证据。
“摆上台面的交易乍看之下很是合理，她借息红泪之口告诉你，一命换一命。而息红泪不在交易内的理由是：她与你尚未密切关联，把她当筹码，太担风险。所以，她只是借着她的形态跟你见面，而我却成了这个伪装成平衡交易的一个筹码。当她问你能不能杀了我的时候，就是向你给出了她的筹码。”
“你应了，于是交易继续。”顾惜朝看看弯腰抱着肚子却一言未发的戚少商继续道，“她说要害死她的人死，又说要让凶手绳之以法。显而易见情绪的变化只说明了一件事情，她需要借警方之手找到凶手，而后亲手杀了他。让我们想想，她还说了什么？哦，对了，她还说了她喜欢你的作品，喜欢你的执着，相信你的‘只要有心’理论，然而她信的刚好与她所经历的现实背道而驰，从她的口气里很明显的就能听出来，她恨你，恨到会杀了你。”
顾惜朝走过去，影子在戚少商的脚下铺开，“就算你说的‘量变引起质变’有理，那么我们还是缺一个你不得不死的理由——你在她的故事里只能算是一个路人甲却不得不死的理由。”一把揪住戚少商的衣领，顾惜朝一字一句带着狠利，“戚少商，这不仅仅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8．攻守
“噗~”戚少商不由笑了出来，伸手耙了耙头发站起来，长臂揽过顾惜朝的肩膀，温热的呼吸在顾惜朝耳边略带戏谑地响起，“推理和表情一样漂亮。”
不出意外，回答戚大作家的是一个漂亮的直拳。
“隔墙有耳。”
“我知道。所以，这不是你希望的剧本么？”
戚少商挑眉，一吻印在顾惜朝唇角，“知音。”
“死开！”顾惜朝的拳头挥的虎虎生风，却是被挡住了。
戚少商握着顾惜朝的腕子，冷眼看他，“顾惜朝，你真不识好歹。”
顾惜朝满不在乎地抽回手来，拍拍袖口上沾到的灰尘，“你现在才看清我么？”往旁里微微错开一步，唇边漾开一丝嘲讽，“你果然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清澈的瞳孔中映出戚少商面无表情的脸，还有掩藏在身后阴影中蠢蠢欲动的黑影……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有时候防守的太过严密，反而会拖长战争的时间。百密一疏才是最好的防守，也是最好的攻击。
只是当防守化为攻击之前，必须达成某些条件。
顾惜朝坐在工作室里，翻了本砖头般的工具书搁在膝头，时不时地翻过一页去，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眼到底有多少从眼里过进了脑里恐怕顾惜朝自己都不知道。
一个晚上折腾下来，天都快亮了，看着腕上的手表：凌晨三点。
可是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顾惜朝一点都不怀疑自己的判断，那道血痕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戚少商的脸上——那是一个记号，就像在目标物上做上了独有的标记，为了方便下次更好的搜寻。
……这种想法似乎曾经触动过顾惜朝的脑神经，他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忽然记起了那辆鲜红跑车尾翼上的那道殷红……戚少商的笔记本……车祸……？
少商你果然是早有察觉么？
还来不及想更多，顾惜朝本能地打了个寒颤，来了！
终于来了！
一道若隐若现的黑影悄悄地从大门的缝隙里滑进了客厅，慢慢贴近墙角，逐渐在墙上汇成一个女人的剪影来。有些像是皮影戏的人物般，它先活动了下四肢，在墙上做出了各种诡异的姿势，随后头部又四周望了一圈，接着仿佛无声地笑了。
似乎是确定好了方向，那个黑色的剪影隐入家具的阴影里，慢慢向阳台移动着。
戚少商正趴在阳台上抽着烟，二十楼的风景不坏，并且面前没有高层建筑遮挡视线，可以看到很远。
吸了口烟，正预备缓缓吐出时，戚少商蓦地感觉身后有一股寒意逼近，稳定了下情绪徐徐将烟呼出来，戚少商按着计划选择无视它。
近了，近了……
黑色的影子缓缓移动到戚少商的脚下，一点点盘旋成一个不规则的形状，然后突然从这团黑色的阴影里伸出两只惨白的手来，紧紧抓住了戚少商毫无防备的双腿！然后快速的往阳台外侧拖去！
风驰电掣间，戚少商一下子就拉住了栏杆，脚下一个用力，狠狠站定住，只是这种平衡只保持在一个瞬间，下一刻戚少商就被拖了出去，下半个身子滑出了阳台，宛如坠了重物一般的荡在半空中，所有分量全靠两只抓紧栏杆的手负担。
戚少商不由心中暗暗叫苦，真是小觑了这东西的力量啊！
千钧一发的时机顾惜朝赶了过来，“少商，坚持住！”
行动和语言同步，顾惜朝从颈间扯下从孟老板那里得的一个玉石坠子，用力朝着那个黑影掷了过去。
只听一声脆响，那晶莹的玉石坠子摔成无数碎片，同时装在坠子里的液体也飞溅了一地。茶色的液体一落到黑影上便发出“嘶嘶”的声音，冒出丝丝缕缕的烟雾来，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那道黑影迅速缩成了拳头大小，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滑出了阳台去。
剩下的两人同时松了口气，顾惜朝连忙上前一步拉住戚少商的衣服，两人一起用力，把戚少商拖回了安全地带。
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戚少商靠在一边望着天心有余悸地叹道，“真刺激……”又转过脸去对着顾惜朝道，“惜朝，你说我以后不会恐高吧？”两个酒窝一深一浅，即使是劫后余生也让顾惜朝很是看不顺眼。
“你还不准备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么？”
“……”沉默了一会儿，戚少商道，“我不想你危险。”
“哼，”顾惜朝冷哼一声，“你不相信我么？我顾惜朝不是需要你处处保护的人！”说罢站直身子，一脚跨过还横在地上的戚少商，往房间里走去。
“惜朝，我不是……”戚少商立刻爬起来跟了进去……
却只差一步就被顾惜朝锁在工作室门外。
阳台的栏杆下方伸出了半张青白的脸孔，阴惨惨的一笑……
9．请君入局
书房里拉上了厚厚的窗帘，一片漆黑中只有电脑屏幕的光亮。
戚少商面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码着他下一部书的初稿。
而顾惜朝一大早就出了门，到公司去了，看样子是暂时不打算和戚少商照面。
空白的文档上，不断汇集出整齐有序的文字大军，不一会儿就黑压压的一片。
可以说，工作进展的很顺利。
间或也收个邮件。
邮件大部分是编辑部发来的，询问下写书的进程什么的零碎事情——这两天没人敢踏进这个屋子，就算神经一向粗焊的穆鸠平走进房门也觉得气压低的人喘不过气来，于是打着抱恙的幌子休病假去了。编辑部本来是想再派个助手过来，结果戚大作家手一挥，谁都别来烦！编辑部全体才后知后觉道，原来是小俩口吵架了。
“叮咚”一声，象征着又一封新邮件的到来。
戚少商移动鼠标点开：“李见江死亡原因已查明，心肌梗塞。”署名是：铁游夏。
往往印证就是这样得来的。先是根据条件产生的各种猜想，接着是按照具体的发展情况而进行的排除法，最后留下来地，不管多么令人不可思议，但，那就是事实。
最后一个棋子也已经到位，接下来的……
燃了支烟，戚少商缓缓伸了个懒腰，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只是怎么就由路人甲直接晋升成主角了呢？该动机很是令人费解。
其实这也不碍事，不懂可以问啊。
戚少商努力调整出一个如临大敌的姿态来，却是气定神闲地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你能别趴着了么？我负担的很累啊！”
戚少商觉得肩膀轻了轻，随即左半边身子渐渐冰冷了起来，寒冷仿佛是一根根细若牛毛的绣花针扎在他的神经末梢，接着麻痹感一点点向全身蔓延，“我看不到但不代表我感觉不到……”
“哦~原来戚老师也不是普通人啊~”从左肩上传来的压力，戚少商可以想象出“她”把下巴搁在自己肩头的样子来。
“昨晚警方已查明此案的两个嫌疑人，主要犯罪嫌疑人已在三天前因为酒后驾车死于车祸，而另一个嫌疑人赵某居然就是一周前在天桥自杀事件的主角……”戚少商顿了顿继续道，“也就是说，之前你所说的都是谎言，为的不过是转移我们的注意……你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我！可是，我想不通的是，就事论事来说，充其量明明只能算是个配角的我何德何能竟然可以蹿升至主角呢？”
商量的口吻引起的的反应却是滔天的恨意，近在耳边的声音渐渐变的不甚清晰，仿佛是数十个人的声音叠到了一起并不断切换一般，像极了出故障的老式收音机。
“戚……少商……你居……然……不知道……么……？因为……为……我恨你！”
一直变幻不清的声音在最后三个字时突然变得极为清楚，那个嗓音，那种语气，戚少商永远不会忘记，那是从前的顾惜朝！千里追杀的顾惜朝！
是真的从心底生出的毛骨悚然，戚少商下意识地伸手去抓那个明知自己抓不到的形体，“你是谁？！”
“谁呢？”声音再次出现变调，这次呈现出的是阮明正的声音，“大当家的日子过得很不错啊~”
“居然……连……我们……们……们……的仇恨……都……忘……忘……忘记了呢……”
又是分化成很多人的声音，戚少商静下心来一一分辨，发现那些竟然都是自己曾经熟悉的人！
规则的崩坏与补救。
戚少商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句子来，这是孟老板说过的话：……还是会崩坏，不过也不是没有补救的法子……
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恨，消不去的便在前世今生的轮回里慢慢抵消，只是他和顾惜朝走到一起得太早……恩怨消散不去，饱和到某种程度的时候自然就会挣脱开来……
不过在牺牲尚未成为牺牲前，还是有选择的余地来影响事情的发展方向的。
也不是没有补救的法子……
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我觉得，我还可以再争取一下。”
10．终局么
戚少商的眼神悄悄向一边飘去，遮的严严实实的落地窗帘此时仿佛难以察觉的动了一下。
“你帮助那个恨意泛滥的女人杀了害死她的人，并且趁势夺取了她魂魄的控制权，把她本来对我的一点点的仇恨推波助澜，星星之火足以燎原，你要借她的手至我于死地。”戚少商用言语分散着它的注意力。
刺骨冰冷宛如蛇一般滑腻的触感渐渐缠上了脖子，游走在颈项间的寒意叫戚少商生出片密密的鸡皮疙瘩……
“这手借刀杀人虽然用的巧，但是却叫我看清了你的两个致命之处。第一，你还不够强大，不足以自己下手；第二，如果魂魄无所依靠……”
一分一分的收紧，呼吸开始不顺畅，太阳穴有涨裂的感觉，说话有些困难，声音不可避免的嘶哑。戚少商看到了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生出一圈又一圈的光晕。
“所以……我们……有很多方法来对付……”
“你们？”鬼魂的声音带着吃惊，“难道……你和顾惜朝没有……顾惜朝是故意推断给我听的？！之前的……也是你们策划好的？！”
扼在颈间的桎梏突然消失，戚少商顿觉有大把的新鲜空气涌入肺腑，正忙于呼吸的时候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虚空中慢慢浮现出一个人形，周身燃着熊熊的烈火，火焰贪婪的吞噬着那个半透明的形体，整个身影开始了扭曲。
在发出这一个字眼后再也没有了后续，显然是后继力量不再足够。
“你的本体无疑有两个，尸骨和后来与之共生的桃树……所以，如果毁了它们的话，你似乎就变得无处可去……。”
“呼啦”一声，落地窗帘被揭开，顾惜朝出现在窗帘后面，从身后窗户里透过的点点星光落到他的脚下。
蕴着暗彩的流光一闪而过，出现在顾惜朝掌心的赫然是一面黑曜石制的小圆镜，磨得发亮的镜面上倒映出一个人形，好似烟雾一样拉长扭曲成不同的姿态。
戚少商活动了下重新恢复知觉的身体，缓缓地解说着，“据说，镜子可以吸入魂魄，而黑曜石则可以镇邪……”
“不——”绝望而略带哭音的叫喊像柄利剑一样直刺戚少商和顾惜朝的鼓膜。
紧接着是一阵耀眼的白光，前一刻明明还在半空中燃烧着的人形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阵隐约难闻的焦臭味。
而手里的黑曜石镜子，再也映不出任何事物的影像来，仿佛是被封印了一般，可是似乎方才那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音尾还挂着长长的牵绊，一路磕绊着回旋在空中。
顾惜朝不禁有些愣神，刚才最后的声音才是那个真正的死去的女人把……那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被利用的女人……
不过，顾惜朝的眼里有狠利的光芒一闪而过，无论什么样的理由，都不值得被原谅！
“结束了。”戚少商摸摸有些发疼的脖子，此时淤痕还没有显现出来，不过有理由相信，明天戚少商的脖子甚为可观。
“嗯……”顾惜朝有些沉默，只是应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这次多亏了你和铁手~”戚少商眼睛亮亮的，圆脸笑嘻嘻，明显是想转移话题，“对了，惜朝，你是怎么毁了那几棵桃树的？”
“嗯？”顾惜朝从沉思中抬起头来，“哦，我只是告诉老八，教他买了些烟花爆竹，找了些淘气的小朋友，间接诱导他们纵火而已……”
“……”
瞥了眼戚少商的哑然失笑，顾惜朝道，“比起我来，铁手要做的事情不是难度更大？”
“呃……铁手把白骨焚化后才将骨灰交给死者家属……”
“呵，死者家属倒没有去警察局闹腾么？”
“那就不管我们的事了……”戚少商说的很是云淡风轻，似乎完全没有自己才是始作俑者的愧疚。
“少商，规则……崩坏了……”顾惜朝突然打断了戚少商的毫不在意，“你也都听见了吧。我想，它之所以不杀我的原因可能是……上辈子我对你的仇恨很深，以至于占了它组成的大部分吧……”声音有些凝重，越来越低。
“这说明孟老板说的话终于有句是对的！”戚少商走上前大咧咧地拍了拍顾惜朝的肩膀，继续云淡风轻地转移话题。
顾惜朝扶额，掩去眼中的沉重，“孟老板说的话都是真的，只不过你从来没信过他……”
“呵呵，”戚少商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们出去吃饭吧，折腾了这么久都饿了，惜朝你不饿么？”
“紧张可以使胃暂停工作。”顾惜朝回答。
推推攘攘间，两人往门外走了出去……
11．还是，只是开始
“听说，姐姐这次赞助出书的作家是戚少商戚老师呢~”息红玉扬着欢乐的笑脸抓住息红泪的胳膊撒娇，“姐姐，带我去见戚老师好不好~人家很——喜欢他呢！”
不远处的窗台上放着个精致的玻璃花瓶，瓶里插着枝绽放热烈的桃花，红的仿佛快要滴出心血一般。
故事而非：惊蛰（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惊蛰（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