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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我是灰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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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辗转到达时已是黄昏时分,吃过了晚饭,钟诚先让我回宿舍休息,说我暂时和他表妹住一起、等以后有了条件再给我调单间,并叫来一个小保安,让他给我带路,一路走着聊着,才知道小保安也东北人,人在异乡,遇到老乡特别亲切。快到宿舍时,小保安突然有些为难地对我说:“韩姐,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说。”
“老板的前女朋友、现在还没走,就住在你要住的那个屋,她明天就走,今晚你能不能将就一宿,上女工那住一晚?”小保安面露难色。
“当然可以,没关系。”我爽快地答应了。“为什么?钟总和他女朋友吹了?”我很好奇。
“是、那女的是个采购,特别能干,曾帮钟总骗来过四百多万,没有她,公司早就倒闭了,她前阵子怀孕了,想和钟总结婚,钟总不同意,他俩闹翻了,钟总就把她撵走了。”小保安同情地说。
怎么会这样?我对钟诚有点看法了,在小保安的带领下我来到一个大宿舍,老远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尽管我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还是被这里的情景震呆了,这比广州的大宿舍还肮脏,还破露,一排排的上下铺床,室内通风也不好,屋内的支杆上,晾着女孩们的胸罩、短裤等女性用品,十几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在里面进进出出。我恍悟,这才是真正的打工妹,以前电视里演的、曾红极一时的“外来妹”,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那么好的住宿条件,那么好的运气,那么轻易就升职,那个电视剧勾引了多少人背井离乡想一圆发财梦,钱、是那么容易赚的?!
这些人、就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她们是真正的“蓝领”,而我是什么呢?我既不是“蓝领”、也不是“白领”、我既没有“蓝领”这么苦、也没有“白领”那么富,我是“灰领”,一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灰领”。小保安给我安排了一个下铺,反正就一宿,怎么也熬了,简单地洗漱后,我就躺下了,还没关灯。
“嗳、听说从广州新来个女秘书。”从蚊帐里传出的声音。(南方一年四季都有蚊子。)
“是吗?是不是老板的新情人呀?”
“前情人还没送走呢又来一个新的。”听声音这是第三个人的。
“老板到底结没结婚啊?”又有人问。
“没有、但现在有个女的和他同居,是他早前的女朋友,怀了他的孩子,还把孩子生了,赖上他了。”这个显然是老掌故,对情况颇为熟悉。
“咱们公司能不能倒啊?一天退货、要帐的不断。”
“你管那么多干嘛、这家倒了做那家吗?反正深圳有的是公司。”
“嗳?你说这老板也是真够缺德的了,那个采购帮了他多大忙啊,他说赶走就赶走。”
各种口音,各种方言,大家七嘴八舌。
“也许他也有苦衷呢。”不知为什么我会说这么一句话,我这话一出口,如一石击起千层浪。
“你是谁?你怎么向着他说话?”女孩子们的目光立刻向我扫来,隔着污涂涂的蚊帐,她们还是看出来了,确切地说是想起了我刚进来时的样子,人的外貌总是会有些阶级烙印的。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秘书吧?”小女孩们果然聪明。
“……”我没出声。
“啊呀!我们刚才说的话,你可别告诉钟总呀!”她们齐说。
“不会的。”我默认了。
知道了我是“卧底”,众人也就不再说什么啦,安静、入睡。
上班的第一天,钟诚就把我安排到和他的助理—罗直,在一个屋办公,罗直四十多岁,一脸横肉,肥胖的身躯象要从衣服里暴出来一样,他从没用正眼看过我、自从我进来。我还没来得及在自己的办公室坐稳,钟诚就叫我帮他收拾一下他的办公室。
收拾东西嘛、小意思,我三下五除二,收拾完了,且收拾得很彻底,该扔的扔、该留的留,刚回到我的办公室,钟诚又拿来一份文件让我打,天!这下可难住我啦!我是一点杂毛不带参的纯“脑白痴”,在家的时候我还学过打字、制表呀什么的,我用的是五笔,可五笔这玩艺,你不练就忘,而且我在电脑方面本来就弱,学的时候也是“马马得”(马马虎虎),这么久了,连开电脑我都不会了,看着桌上的文件我直发呆,愣在那里,罗直看出来我的窘境:“你快去打呀?钟总等着要呢。”他幸灾乐祸。“我不会打字。”我只好如实招来。
“打字有什么不会的,走试试去。”说着他手拿文件走出了办公室。
我只有硬着头皮跟上,到了电脑房,我迟疑着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过来,坐这。”罗直示意我坐在电脑前。
没办法,我只好坐过去。
“你把电脑打开吧。”他逼着我。
我木桩一样坐在椅子上,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当初为什么不跟电脑老师好好学呢?现在我连电脑怎么开都不会,这么多个按纽,到底按哪个?!
“你连开电脑都不会,还有脸做秘书?我叫人花钱打算了。”罗直抖落一下文件,转身扭着肥硕的屁股,出去了,把我一个人傻呆呆地扔在那里,我又羞又恨,暗下决心,有空一定要把打字捡起来。
“你在那发什么瘟?钟总叫你?”罗直又急匆匆进来冲我吼道。
我赶紧急入钟诚办公室,一进屋,就见钟诚心急如焚,“韩烟,你刚才收拾东西,有没有看见一个磁盘,这么大,黑的?”他用手比量了一下。
“没有呀。”我知道问题一定很严重。
“怎么会没有呢?一直在这里放着来的。”钟诚低头又翻。
“还呆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帮钟总找?”罗直冲着我喊。
我只好隐忍着,“我找吧钟总。”
钟诚转身出去了,罗直在后面跟着,“连电脑都不会开、你找的是什么人呀?!”是罗直在打小报告,恨得我牙根紧咬,但转念一想,还得忍、这个小人,纯他娘的变态!我仔细地、认真地、小心地,把所有东西都折腾了一遍,又上垃圾箱里,把刚才倒掉的东西,全盘请回屋里,一点点、一样样,大卸八块地翻,仍找不到那个要命的磁盘,没办法,只好向钟总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