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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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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清早的薄雾还没散,谭木匠就背着个炕桌往山边走。
刚过完早的三人正在屋里收拾的烟尘四起,睡在孟初一怀里的幼鸟此时站在门框上,晒着太阳梳洗羽毛。
孟初一扯下脸上的三角巾,看着谭木匠放在地上的四方桌,“我还说要打桌椅板凳呢,您直接给打好送来了?”
谭木匠拍了拍桌子,“旧的,不要钱,你婶子特意嘱咐带过来。”
孟初一听见不要钱,心里又乐开了花。
“那多不好意思,你们挣钱也不容易,该多少就是多少,旧货价卖给我。”
“不值什么钱,不用给,等弄好你再跟去家里瞧瞧,有什么用得上一并低价卖给你。”
“那就谢谢婶子,谢谢谭大伯。”
清理过后,屋中空空如也。
孟十五被带着去挖不要钱的黄泥,三九就去溪边提水用来和泥。
孟初一则开始平整院子前的杂草石块。
破屋也慢慢有了家的模样。
孟三九站在门框底下仰着头看鸟,“姐,你看它身上有黑点点。”
孟初一扭头看去,恢复些精神的鸟梳洗过后露出了一点原来的颜色。
“海东青我也不知道是个啥,养着玩吧。”
孟初一除杂草除耐心有限,搞了一会儿就让三九接班,自己则跟在谭木匠身后学垒炕。
而十五则往返河边,用背篓运送碎石。
黄土和泥,铺碎石,草木灰夯实缝隙,忙活到日上三竿,也才砌好烟道跟炕墙。
孟初一浑身上下都是灰泥,活脱脱像个叫花子。
又接着带上十五去山边找芦苇跟树枝,这是用来防止泥土堵塞烟道用的。
谭木匠又铺了一妠宽拌了秸秆的黄泥,用泥抹子抹平,炕面这才算铺完。
日头彻底掉下山去,三两颗星已经点缀在黑蓝的天边。
谭木匠婉拒留下吃饭的请求,空着手下山去。
明儿个还得砌炉灶,泥抹子、拌泥铲都还用的到,也不用拿回家去。
屋中多了一个大通铺,几人只好把晾晒过的稻草放到另一头,晚上还得挤着睡。
因这炕面还得晾晒干燥三五天才能生火,谭木匠还把草木灰都塞进炕洞里头,让其干燥的更快些。
垒炉灶围院墙的活儿再不用初一跟十五留在家中帮忙,吃过晚食就早早歇下。
第二天清早,孟初一就去铁匠铺取了锻造好的两柄匕首,带着十五上山去。
二人一人一把,别在腰间,柴刀也没落下。
这回孟初一想猎些野物,这拿到集市上,可是抢手货。
最后一茬刺嫩芽,也不知道能收获多少。
晴好的天气不知怎么被低沉的阴云笼罩,春雨不期而至。
孟初一只好加快脚程,趁着没落雨,快去快回。
一路上寻到一丛刺嫩芽,装了半个背篓,又行至两座大山之间的山坳,看见成片的莓果。
这可是上好的维生素,这几日三九口舌生疮,孟初一买了不少大白菜,可远没有眼前的野果子疗效快。
三九只以为自己说别人坏话才嘴巴疼,再不敢说大伯一家的坏话。
“吃了再说!”孟初一坐在草甸上,用手斜着按倒叶片,露出红彤彤的三月泡,一个个扔进嘴里。
孟十五看她吃,也上手采,吃了几颗便兴致缺缺。
这哪有肉香?
孟初一吃着酸甜的莓果,侧着耳朵听远处的动静。
若有若无的吼叫,让她心里一喜。
她快速采摘了一些扔进背篓,带着孟十五猫腰穿越树林。
几只受惊的野兔正疯狂逃窜,孟初一趁机捡漏,射杀了两只。
孟十五屁颠颠把箭矢拔回,兔子扔进自己的背篓里。
二人继续向前,穿过一片松树林的时候巧遇站在树上看热闹的灰狗子。
孟初一持弓搭箭。
嗖——
箭矢破空飞射,灰狗子从树顶上直直掉落,正中眉心。
这灰狗子倒是不值什么银钱,但是可以给嘎嘣脆当口粮。
嘎嘣脆是孟初一给幼鸟取的名字,昨夜,三人睡的正香,被嚼骨头的声音吵醒。
原来是它饿了自己把兔骨叼出来嚼,黑灯瞎火的怪瘆人的。
孟初一直接取名,嘎嘣脆。
嘎嘣脆挨饿也是没招,三九给它吃糙米,它蹦的老远,一脸嫌弃,是个跟十五一样吃肉的货。
孟初一把灰鼠子扔进十五的背篓里,继续向前。
打斗跟嘶吼声越发厉害,碗口粗的树被撞得东倒西歪。
战斗中心是一头半大的猞猁正弓着背,身上血迹斑斑,尖牙试图咬住豪彘幼崽的后颈,却被幼崽哼哼唧唧挣脱开来。
一头成年豪彘正红着眼睛冲过来,脊背上的尖刺根根竖起,震得地面上的草叶纷飞。
这显然是个落单的年轻猞猁,估摸着是饿急了眼,竟然敢打豪彘幼崽的主意。
它眼睁睁看着那豪彘幼崽逃开,而那头成年公豪彘疯了似的将它狠狠挑上了天,哀嚎一声滚落在地。
豪彘调转方向,转头咆哮着再冲,脑袋一低,就往猞猁肚子上顶。
猞猁踉跄起身,伸出利爪挠向豪彘双眼。
皮糙肉厚的豪彘眼皮有些吃痛,却丝毫不让,越战越勇。
在一片残枝断树中,斗的难解难分。
孟初一眼看那猞猁渐落下风,反手抽出背上的复合短弓,指尖搭上铁箭矢,弓弦拉得如满月。
“十五!杀豪彘!”
咻咻咻——
箭矢接连破空,一个个落在豪彘肥厚的肩胛上,深没至羽。
剧痛让豪彘仰天发出长啸,红得滴血的双眼猛地看向孟初一。
四蹄刨土,小山一般的豪彘直冲过来。
孟十五本能逃跑,比孟初一跑的还快。
孟初一沉心摒气,脚底生风,拉弓继续瞄准。
现在已经浪费了六只箭矢,再不能浪费。
豪彘疯冲,眼看着就冲到跟前,孟初一松开箭矢,一箭射中豪彘的左眼。
剧痛让豪彘偏离方向,脚下却不停,孟初一看着越来越清晰的黑毛脸,面如死灰。
就在豪彘的獠牙就要戳烂孟初一的腰腹,孟十五猛地扑上前,双臂青筋爆出,竟硬生生按住豪彘的獠牙,脚底被顶出两道深沟来。
来不及多想,孟初一扔了短弓,摸出柴刀,跃起劈砍脖颈,刀还插在它的脖子上,却被豪彘一个后踢,胸腔咳血,飞入远处的树丛。
孟十五松开獠牙翻身跳上豪彘背后,拔刀砍向豪彘的天灵盖。
豪彘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摇摇晃晃就要逃。
孟十五的双眼杀意必现,抄着柴刀,反手又是一刀。
这一刀比上一刀更狠,直接劈开了豪彘的颅骨。
鲜血混着脑浆,喷了他一头一脸,他却浑然不觉。
直到豪彘轰然倒地,他才松了手,柴刀应声落地。
孟初一扶着巨树喘着粗气,咳出两口鲜血,看着孟十五咧开嘴苦笑。
“你倒是早点发威啊,疼死老娘了……”
孟十五双眼迷茫,一脸无辜。
“还不快来扶我!”
孟十五赶紧走过来,扶着孟初一走到死透的豪彘身前。
“发财了……”
就看这小山一般的豪彘,拉下山都难,却难不倒孟初一,她指挥孟十五砍下老树的枝干,把豪彘滚了上去。
准备妥当,两人拽着树干运送豪彘下山。
走不多时,孟初一回头就发现了不远处的豪彘幼崽。
孟初一想了想,终是没痛下杀手,只让它不远不近的跟着。
蜿蜒的血迹会惹来其他猛兽,孟初一连喘口气都不敢,一路连滚带爬拽着下山,中途还让十五自己拖着走,自己绕到后面,一把逮了豪彘幼崽,用绳索拴着牵走。
“现在杀了多可惜,养大了再卖。”
行至半路,遇见了围猎的老猎户带着几个年轻后生正在歇脚。
“豪,豪彘……”年轻猎户磕磕巴巴指着身后。
老猎户一骨碌爬起,从身后拿出专门狩猎的长刀。
其他人也吓够呛,纷纷起身拿起武器。
豪彘也确实是豪彘。
只不过死的透透的。
两个血葫芦似的人也让众人惊骇。
孟初一看见老猎户可算是喘出一口粗气。
“可累死老娘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豪彘幼崽头上好几个包,瑟瑟发抖被她当靠垫。
一路上它不是没想逃跑,可跑一次就多个大包,它已经放弃挣扎了。
胆大的年轻猎户凑上来,看着孟十五身后小山一般的豪彘啧啧称奇。
“就你们俩?真是奇事。”
老猎户也凑过来看,豪彘的脑浆迸裂,再看向孟十五腰间卷边的柴刀,心下了然。
此人真是个力大无穷的力士,比一般的后生还要凶猛。
“爷爷,你们人手多,帮帮忙,一起运下山去。”
老猎户点点头,“手脚都快着些,血腥气容易招来狼群。”
所有人七手八脚拽起树枝,下山下的极快。
孟十五也力竭,双手抖的像筛子,还得帮着初一牵着豪彘幼崽。
豪彘被运到了孟初一的院子,谭木匠正在砌围墙,手上的泥抹子咣当一下掉在地上。
三九看见浩浩荡荡的一队人,还有死透的巨大豪彘,再去寻自己的长姐跟十五,看见他们两个人像是血里捞出来的,顿时号啕大哭。
“伤了哪啊?咱赶紧去霍郎中那抓药!”
孟初一嫌吵,一把捂住他的嘴,“豪彘身上的血,我们就受了点轻伤。”
三九止住哭声,接过孟十五手里的绳子,“这又是送我的?”
“嗯,送你的,你给养大,能卖个大价钱。”孟初一拿起水碗,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刚放下水碗,就瞧见里正气喘吁吁走进院里。
“我瞧瞧,我瞧瞧,哎呀,好事啊,大好事!”
这县里的豪彘伤人,县令最是头疼,没成想竟然是他石板村拔得头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