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落水歪解》笑杳

1、上

　　两人落水之后，白老鼠是抱定了必死决心，闭目敛息等着被淹死。没想到旁边猫儿却狠狠扯了一下捆龙锁，竟是拉着他往下游水少之处游了过去……
　　“臭猫！原来你会游水？！”虽然很想这样抢白一句，但是奈何白老鼠如今是江里的泥菩萨，忙着自保已经不暇，哪还有那个能力将这句话宣之于口。
　　更何况江中水流虽然平缓，奈何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整个人都浸在无边的江水里，胸中在入水前猛吸进的那口气，也是消耗了个七七八八。如今情况下，纵使他白玉堂在地上有再多本领再能闹腾，现下也只有胡乱扑腾的份儿，别说去顾及下那只猫儿了，连自己能不能逃出生天也未可知。
　　这种情况下，倒是多亏了那只臭猫一路拉着捆龙锁，拽着白玉堂往不知是什么方向游了过去。
　　口中的最后那点气也已经消耗殆尽。两人似在水中已呆了一个轮回，白玉堂只觉得胸口憋闷的紧，四面八方的水层层叠叠地包围了过来，直逼得人恨不能就这样炸了开来。四肢都使不上力气，头脑也是昏沉。半睁开的眼睛只能看到微绿的江水，还有那偶尔冒出来的小小水泡。
　　“娘啊，您可要原谅您最心疼的奶娃子……”
　　紧抿的嘴唇还是松懈了，白玉堂微阖双眼，嘴唇翕动，末了，嘴角勾出一个与往常一般无二的笑容。
　　展昭一回头，便透过浑浊的江水看到后面那个模糊的白影。两人明明离得极近，却看不分明后头那人的模样。只是隐约觉得，他脸上带笑。心中一动，展昭凑了过去，果然，那只不识水性的小白鼠浮在水中，一副任凭宰割的样子。
　　展昭有些失笑，如此认命的白老鼠，他真还是第一次见。
　　足下蹬了几下，展昭咬牙露出水面，狠狠吸了一口气的时候已经警觉地查看了下四周境况。
　　还好，涂善见他们落水，并没有再过多停留，如今两岸已经没有什么人，他们两人，算是安全了。
　　再次潜入水中之后，展昭一拉右手，却突然一阵惊慌。
　　捆龙锁竟然已经不在他的手上，似乎是已经自行解开了！
　　浑浊的江水能见度并不高，展昭有些慌乱地又潜了几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见到了那团被江水染得有些模糊的白色身影。
　　若再不去救他，恐怕这只小白鼠就真的要变成一只死耗子了。
　　自己都不曾察觉地微微一笑，展昭伸手抓住那人手臂，竟将人一把扯进了怀中，然后对准那犹自带笑的双唇便压了下去，凑上去将口中的那股气仔细度了过去。
　　丝丝空气顺着两人相贴的部位缓缓流进了白玉堂身体里。
　　本只是一瞬间的事，对展昭而言，却竟漫长了许多，漫长到他想起了许多与这只老鼠相处的前尘往事。
　　从跳崖之前的“生死相许”，到很久之前，这只老鼠拖着受伤的身子将重伤昏迷的他拖回了开封府，之后更是“哪根筋不太对劲”留在那里照顾了他那许多天……
　　分开的时候，展昭想起了当日阿敏端给他的那杯水。后头抱着太子的白玉堂慌慌张张地追了过来，一句要阻拦的话却在见到展昭似乎毫无所查接过杯子时讪讪地消了音。之后白玉堂便嘟着嘴坐在了他床头的凳子上，一双桃花眼死盯着展昭将那杯子里的水喝了一口，然后闷闷地哼了一声，才又将头撇到了一边去。
　　白玉堂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究竟是何感受，展昭自然是不知道。然而他却知道，自己当时心如擂鼓，要多亏了身上伤重，才能克制得住那份悸动。
　　当日是隔着杯子暗自交换，今日却是双唇相贴光明正大。
　　那一瞬间展昭有一种冲动，想将那只小白鼠重新揽进怀中再次印上丰润双唇，只是可惜，白玉堂此刻却表情微变，似是因为展昭度来的这一口气，已经有缓过来的迹象。
　　展昭心神一凛，一臂横过白玉堂腰间，又向前游了几步，待觉得双足已可以踩到河底淤泥时，才终于将抱在白玉堂腰间的手稍稍一撤，改为抵在他背心，将人驮出了水面。
　　所幸两人落水时间并不是很长，加之方才展昭的度气，白玉堂刚一露出水面，就是几声剧咳，分明是已然苏醒了。
　　在水下将他反应看了个一清二楚，展昭松了一口气，心下却有稍微失落。而这一愣神之间，白玉堂却已经发现捆龙锁已解，甚至开始大呼小叫，逞着那口舌之利喊着什么“别让世人说我淹死你这臭猫！”
　　若不是我，你如今早就变作一只死老鼠了！心底愤愤反驳，展昭一时激动，竟然一口水呛进了口中，慌忙也蹿了出来，不住口地咳嗽着。而这番狼狈之象，落到白玉堂眼中，自然又被他揪住机会狠狠嘲笑了一番。
　　好容易顺平了胸中那口气，这次的展昭再无阻碍，带了几分幼稚的反驳斗气之语毫不客气地就招呼了过去，噎得那小白鼠收了笑容凶神恶煞般的直盯着他气势汹汹地问着“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果然很没意思。幡然醒悟方才所做所言有多幼稚有多背离南侠素来的行事风格，展昭脸上一热，心道每次对着这小白鼠就没个正常时候，便匆匆丢了一句告辞的说话，在脸色变红之前纵起轻功转身就走。
　　这一走，还真有几分像是逃跑。
　　耳朵里听着后头白玉堂中气十足的大喝，展昭心下一松，唇边露出一抹苦笑，不由得在心底打趣着自己。
　　只是他要逃，又真的能甩掉那小白鼠，真的忍心甩掉他么？……
　　那日晚些时候，江边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住进了两位客人，两位虽一身水痕狼狈，却仍难掩风姿的客人。
　　店小二急急迎了出去，眼珠在湿淋淋的两人身上转了一转，张口又是那句套话：“两位，请问是住店呢，还是打尖呢？”
　　“住店。”
　　“打尖！”
　　小二笑容一僵，眼神不客气地在那揉着鼻子眼神飘在天花板上的白衣公子身上溜了一圈，心道您都这副德行了，不住店难道等等就这样湿着出去么？
　　倒是旁边的红衣人嘴角微微抽动一下，转头看了一眼旁边仍旧看着天花板的白衣公子，那眼神儿那叫一个幽深难解，看得小二以为他已是打算要出口相劝，没想到他只是重重叹了一声，便拔脚走向了一张空桌子。
　　“那两位到底是……”住店呢，还是打尖呢？
　　这话小二没机会说完全，因为那白衣公子已跟在红衣人身后，一路大呼小叫地奔向了那张桌子：“展小猫！白爷我说要打尖！你不反驳，那我可当你是默认了！”
　　已经在桌边坐定的红衣人伸手拿出一个杯子，满上一杯清茶，举起来顿了一顿，在小二以为他要送入自己口中之时，却见他竟将那杯清茶重重放在了白衣人面前，“展某打算住店。白兄等等如果想离开，烦请自便。”
　　一句话声音不大，语气却颇有几分震慑之力，小二有些偷笑地看着那白衣公子捏着茶杯瞪圆了一双桃花眼，你了半天却也只能狠狠饮下整杯茶水，然后转身交代自己准备两间客房。
　　早这样痛快不就好了。小二在心底偷笑，瞄了一眼隔壁默默喝茶的红衣人，只见他唇角微勾，脸上是一个极柔和的微笑，一双极漂亮极明亮的眼睛虽只是微微垂下看着自己手中那杯正冒着热气的茶水，却仍让小二觉得，他的心神似乎都放在另一侧正一脸无聊举着茶杯四处观望的白衣人身上。
　　心下一动，小二嘴巴张合几次方找到自己的声音，虽然是轻声问着两位要吃些什么，却还是觉得自己似乎打扰了什么不该闯入的静谧气氛。
　　听着他的问话，白衣人迅速回头，似笑非笑地盯住了他，“你们店里有什么不错的下酒菜，都端上来好了。啊，别忘了上两坛好酒！”说到这里，白衣公子顿了一顿，慢慢凑近了旁边一直温柔浅笑的红衣男子，“猫儿，难得白五爷心情好请你喝酒，你不会……不赏脸吧？”
　　“既是白兄相请，在下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好！猫儿，敢不敢跟白爷我比一比酒量？”
　　“有什么不敢？在下只担心，等等你可不要喝醉了耍酒疯，砸了这家店才好。”
　　“猫儿，口气蛮大嘛！白爷我可是自打喝奶的时候就开始泡酒坛子了！”
　　“哦？是么？”
　　说到这里，红衣人似乎是想到些什么，嘴角笑纹更深，也不去反驳那白衣公子的挑衅，只是端了杯子又喝了一口茶。
　　见他二人没什么要吩咐的了，小二点头哈腰招呼一声就准备下去张罗，却被红衣人一声小二给唤住。
　　“客官，你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小二哥，等等麻烦你准备热水和两只浴桶，送到我们房中。”
　　“客官您放心，这点我一定办到。您二位可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