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盛木漂(花木集)》吻作食粮

14、顾氏臻镯

　　转眼夏季来临，天气略为干燥炎热起来。一个盘辫的少女着一身橘色的衣裙骑着马，兴致勃勃的看着鹤壁城街市的热闹非凡。
　　“也不知道师父找我到底所为何事，”秋芊把玩着辫子，寻思道，“说不上为什么，总感觉水师兄的神色很奇怪，”不过她毕竟年少，不喜欢心事重重，不一会儿便把这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顾师姐家也在鹤壁城啊，前些日子她母亲重病她便回家来了。多日不见，也不知伯母身体好些了没有，应当去拜访一下才是。”秋芊想着，便朝着淇沫镖局的方向走去。
　　顾臻镯迎出来的时候，秋芊早已不耐烦的在观望远处的皮影戏了。顾臻镯不禁掩嘴淡淡叹道，这个小师妹，古灵精怪，都快被师父宠坏了。
　　“顾师姐，你怎么才出来？”秋芊喳喳呼呼的跑过来，扯着女子的袖子，一脸埋怨的表情。
　　顾臻镯和秋芊性格大不相同，她长得清秀无比，却缺乏一种艳丽，生性朴素，脖间也只挂着一串普通的珍珠。她将头发高高盘起，肃静凝重。穿一身白衣，披着绣着灰色花瓣的锦衣。她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可是今天，秋芊却感觉到她的反常。依然礼貌周全，却很是没有热情，眉头微蹙，即使脸上带笑，却更显凄凉。
　　“你不用太担心，郎中治不好伯母的病，还有师傅呢。”秋芊关心的贴近顾臻镯的脸，小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说道。
　　“不，不是因为我母亲，”顾臻镯显然很是痛苦，她拽着自己的衣袖，身体微微颤抖，“景诸，他，他两个月没有消息了。”
　　秋芊一怔，随即有些狡黠的笑道，“羞不羞，情郎两个月没来信，就急成这样了。”见顾臻镯神色不对，这才收起玩笑，“怎么，真出事了。”
　　顾臻镯用手帕捂住脸，痛苦的点了点头，“我们虽订了亲，但毕竟我还未过门，不好求别人打听他的下落，”她看着秋芊，早已是泣不成声，“你可一定要帮我啊，芊芊。帮我问问师傅，求他算一卦。景诸是问穹阁的二掌事，非比寻常，求师傅看在过去我为舍利塔做了那么多事的份上帮帮我吧！”秋芊毕竟是女孩子，也不禁跟着流起了眼泪。
　　“镯儿，你们在干嘛？”秋芊抬起头来，看见一个挺拔英俊的青年男子朝这边走来，不由破涕为笑，“铿三哥，好久不见了，闻听你在平顶山平定山贼一事，让淇沫镖局声威显赫啊。”
　　“真是女儿家，眼泪不值钱，”顾臻铿一边笑着，一边吩咐看门的小厮，“愣着干嘛，这是淇沫的贵客，好酒好菜的招待着，不可怠慢。”
　　秋芊略微有些失望，嘟起嘴来，“铿三哥要出门啊，还想同你切磋切磋武艺呢。”顾臻铿却笑呵呵的说道，“以后不有的是机会，你这丫头这样心急，可是要我误会啊。”
　　秋芊落了个大红脸，便不吱声起来，只是看着顾臻铿下了石阶，上了马。
　　正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顾臻镯忽然提起裙摆朝着她哥哥跑去。
　　“告诉我，告诉我吧，”顾臻铿见妹子俨然哭成了一个泪人，只得叹口气，“问穹新来了一个女人，当上了二掌事，想必……景诸因为叛乱已经被杀了！”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的……，”她的脸苍白的如一张白纸，“我真恨你们，我宁可自己陪着他一起死……，”顾臻铿叹了口气，终究依依不舍的策马而去，还不时回望这儿，“秋芊姑娘，麻烦你好生劝慰我妹妹了。”
　　恋人死了的感受秋芊无从体会，但她看这个很坚强的女子哭得死去活来，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师姐，我……明天就要走了，你陪我去逛逛集市吧……。”
　　见秋芊这样恳求，她也不好推辞，唉，她和景诸之间的故事长着呢，外人从何体会。就这样，婢女们给顾臻镯简单收拾了一下妆容，两人就出门了。
　　路上顾臻镯依然不怎么说话，只是听秋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还不断说新认识了一个姑娘，感觉她师兄还蛮中意的。顾臻镯轻声一笑，“哟，又是水枫啊，我说怎么闻到那么重的醋味呢！”
　　秋芊脸一红，“师姐你别瞎说，”她连忙跑到别处玩耍，忽然看到远处一群围观的人群，吵吵嚷嚷。
　　“臭婆娘，要死了还这么倔！”中间站着一个瘦条条的人，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相貌清秀，却满脸凶恶。
　　“宋继，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丈夫是怎么对你的，你竟然敢杀了恩公还想要夺走他的妻子和妻妹！”
　　叫宋继的人冷笑道，“我对你倒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你不过是双破鞋而已，我可不做那剩王八，至于你妹妹嘛，……，”他“桀桀”笑了两声，“我要是不要，岂不是可惜了。”
　　“大家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那位失去丈夫的娘子失声痛哭，“我丈夫是这鹤壁城的师爷，前段时间收留了这个无家可归的人，谁知道他看中了我和我妹妹，竟暗地里杀了我丈夫——。”
　　众人义愤填膺，对这个毛继纷纷指责起来。
　　“呸，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宋继冷笑道，“你们这群瞎了狗眼的，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乃皇城宋家的公子，小爷我前段时间遭人抢劫受了点伤、财物也都没了，是你相公救了我没错，可是我想娶你家妹子也是理所当然的呀。”
　　“哼，”妇人啐道，“我妹子金玉一般的人物岂容你这混世宝玷污了去，再说你哪里是明媒正娶，你分明是想要尝点猫腻、偷点腥，真是站着说话你不腰疼！”
　　那个妹子长得的确好看，她缩在那里，灰头土脸，只听得她姊姊和那个恶人争辩。
　　众人就算不识的他，还不知道皇城五朵金花里的宋眉织吗，他既是宋眉织的胞兄，自己还逞什么能，管什么闲事，众人“哗”一下全散了，拦也拦不住。
　　宋继笑道，“看吧，你还指望来一个大英雄救美不成！”
　　他伸手就想拉扯那个妹妹，只听一声“放肆！”，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小姑娘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你这狂徒，怎敢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宋继摸了摸下巴，看了一眼秋芊和顾臻镯，有些猥亵的笑道，“呵呵，姑娘们真是一个比一个漂亮，是不是都想让我抱一抱啊？”
　　“滚！你连姑奶奶我都不认识！”秋芊怒骂道，随即伸手朝着他的天灵盖就是一掌，不想这个人只会说大话，遇上高手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竟是死了。
　　那个妹妹吓得大哭不止，那个已为人妇的姐姐却镇定自若，“哭什么，大不了一命赔一命，”她拉妹妹站直了身体，说道，“多谢女侠仗义相救，今日之事皆由我姐妹一人承担，不劳女侠费心了。”
　　顾臻镯见她们可怜，不由叹口气，”依我说，这世道不太平，如今你丈夫也死了，你们姐妹孤苦伶仃的，不妨到附近的尼姑庵里躲一段时间，等事情平息了再出来。”
　　秋芊也点点头，“顾师姐说得对，你们不必害怕，公道自在人心，这些银两你们先拿去，东面二十里之外有个梅影庵，那里的师太都非常和善的，你提我或是师姊的名字便可，我叫秋芊，她叫顾臻镯，是淇沫镖局的小姐。”
　　见秋芊这样不把两人当外人，顾臻镯拦也拦不住，真是哭笑不得。
　　“秋姑娘，真是多谢你了，我叫苏芋，妹妹叫苏薯……，”她怜惜的摸了一下妹妹的头，“她这些日子被吓坏了……以前是很活泼的。”
　　秋芊又掏出一些银两，“这些……你们先拿去便是。”
　　苏薯叹了口气，“我也不说那些套话了，只是求上苍保佑您，保佑您一生平安幸福。”
　　等姐妹俩千恩万谢的走了，顾臻镯方才叹了口气，“好啦好啦，你可算是好人做到底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秋芊嘻嘻一笑，“其实我的意思吧，就是让你送我一程，要知道我是很舍不得你的。”
　　顾臻镯一愣，“你现在就要走吗……这么急？”
　　“是啊，师父找我有很重要的事情。”秋芊调皮一笑，“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看着秋芊远去，顾臻镯忽然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