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没小事》魔姬

2、02

　　要说苏恩景小时候那都不能叫精，应该叫猴儿精——被苏爸爸带回去以后不仅狠揍了一顿，而且还被限制了零花钱。这个世界真是什么都能忍，却唯独没钱不能忍，没钱怎么办？总不能去偷去抢去打劫吧？虽然苏恩景后来确实干过这些事儿，而且还为这个又没少听王所长教育，也因为这个被苏爸爸拿着扫帚追的满街跑，最后还把扫帚把儿给打断了，但那些都是后来的事儿，在这之前苏恩景干的都是高智商的事儿，比如：
　　在小商店里买东西，小霸王和某位大款小孩儿同时拿起了一件东西，小霸王眉毛一挑，仰着下巴特嚣张地对大款小孩儿说：“给小爷放下，你去拿另一个，小爷给你付钱。”
　　大款小孩儿斜着眼死不松手，“凭什么？你去拿另一个，爷给你付钱！”
　　小霸王二话没说就拿起另一个推着大款小孩儿付钱，等大款小孩儿走远了再把东西还给小商店的老板，“这东西我不要了，你给我退钱。”
　　不过这事儿苏恩景没干几回，原因有很多种，其一是有些胆小的孩子被他那嚣张的态度吓住了，慌忙松手去拿另一件东西，当然，没敢让他付钱；其二是因为后来那个商店的老板不再退钱给他了，而他又不想要那些没用的东西；其三是因为有些东西实在太便宜，七八十来块的，苏恩景根本就不放在眼里，所有便有了后来的偷、抢、打劫，当然，万儿八千的是不敢偷，但抢个百八十块还是不在话下的——虽然经常进派出所，虽然时常被苏爸爸打到扫帚把儿断掉，但没钱他也没办法不是。
　　直到后来被苏爸爸塞了红包给扔进了部队，在党的关怀和反复的教育下，苏恩景终于决定痛改前非，再也不做小混混和小霸王了，要好好做人，努力报效祖国。
　　这都要感谢苏爸爸异于常人的做法——人家塞红包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去个好地方，少受些苦；但苏爸爸却有交代：哪里艰苦就往哪里扔！
　　苏恩景和李天宇鸣着警笛赶到了打架斗殴的现场，有些胆小怕事的听见声儿早就跑了。等俩人下了车，就只剩几个人还纠缠撕扯着，俩人喊了几声让他们住手都没见他们有停的意思。
　　李天宇这事儿见多了，抡起手中的警棍便要砸下去，苏恩景赶紧给拦了下来，都是一群半大的孩子，回头再砸坏了。
　　挨了不少拳脚把两拨儿人分了开，小家伙儿尤还不服气地互瞪着对方，顺便也赏了苏恩景俩白眼，怪他多管闲事，然后在李天宇连推带吆喝的声中上了警车。
　　孩子们打架也无非就是谁骂了谁，谁看谁不顺眼，再不就是这学校里的学生欺负了那学校里的学生，那学校里的学生回头跟那学校里的老大一说，那学校里的老大便把这学校里的学生给欺负了；于是这学校里的学生便找这学校里的老大为自己报仇；于是，两个学生的问题变成了两个老大的问题；再于是，两个老大的问题变成了两个学校学生的问题；再再于是，便有了一场聚众斗殴——俗称打群架。
　　这些小警员们就算再不理解这些孩子们的想法，但都不会再像当初那样哭笑不得了，毕竟苏恩景提前给他们打了好几年的镇定剂。合上了记录本，象征性地教育了一番，然后挥手让他们打电话叫家长来接人，便该干嘛干嘛去了。
　　孩子们顿时蔫儿了，这是少年人的通病，不管前一刻他们如何的嚣张与不服气，但听到家长两个字没有不腿打颤的，只是有个人和他们颤的不一样。
　　康嘉琪躺在椅子里，没错，是躺——头枕着坚硬的铁扶手，上身窝在座面儿上，屁股和双腿是悬空的，双脚搁在徐东的办公桌上，右脚压着左脚，抖得那叫一个起劲儿。
　　“喂，妈，是我嘉琪......我叫人抓派出所了......我没干什么坏事......哎呀！你问那么多干嘛？总之我没给您丢脸就成......行了行了，你赶紧找人把我接回去吧！不说了我挂了啊！您赶紧的！”
　　康嘉琪把电话收进兜儿里，一抬头看见徐东左手撑着下巴对着他笑，那好像是家有喜事的笑法让康嘉琪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刚才审问他时又拍桌子又大吼的都没他这个笑来的可怕，不过这个可怕可不是害怕的要命的可怕，他康嘉琪这辈子还没怕过谁呢！虽然这辈子他才过到十七岁。
　　只是这个笑让他身上的鸡皮疙瘩险些掉了一地，“看什么看？笑什么笑？没见过这么帅的小爷啊？”
　　徐东更是放声大笑，不止笑，还外加前俯后仰拍桌子跺脚的，指着康嘉琪连抽抽了好几声才开得了口：“你、你们看，这像不像当年的小苏？要是小苏再大个十来岁，我都以为这是他孩子了，活脱儿的一个翻版。”
　　众人经他一指都往这边儿看，然后再看看苏恩景，沉思一番，得出结论：“像！你别说还真像！不过现在咱们小苏已经不那样儿了，要不是看到这孩子，我还真想不起来小苏以前是什么样儿了......”
　　康嘉琪被他们看的莫名其妙，想问却又无从问起，因为他们已经就小苏的以前和现在的自己为话题讨论开了。
　　不过眼扫八方后还是发现了一条漏网之鱼，那条鱼刚送走一个接孩子的家长，回过身来听到他们在讨论小苏，只是笑了笑并未加入他们的讨论，而是来到康嘉琪身后的那张桌子前坐下，翻开一些档案整理。
　　康嘉琪拉着凳子坐了过去，敲了敲他的桌子问：“哎！你知不知道谁是小苏啊？他跟我长的很像吗？”
　　苏恩景闻言抬头，很认真地将康嘉琪上下打量了一番：金毛儿——染得，碧眼——美瞳，小白脸儿——倒是本质肤色；耳朵上是闪闪刺眼的耳钉，脖子上挂着一斤多重的骷髅头，破烂的补丁上衣，宽大的吊裆牛仔裤，两只鞋是一黄一绿，跟人说话时高昂着下巴，眼角朝下鼻孔朝天。
　　苏恩景看着看着自己也笑了，“嗯，是挺像的，只是当年我没你这么......嗯......时尚......”这应该是称之为时尚吧？
　　小孩儿顿时张大了嘴巴，夸张地做出了一个吃惊的表情，也将苏恩景上下扫描了一遍：板儿寸——没打发蜡也一根根整齐地树立着，大眼——笑的时候呈半月形，黑乎乎的瘦长脸儿——底板不错，就是部队里晒得太黑了；综合刚才看到的身高以及整齐的警服包裹的躯体来看，顶多也就是及格分儿。
　　康嘉琪一巴掌拍在了苏恩景的桌案上，左脚立地右脚踩在椅子上，一手指着苏恩景的鼻子扭头吼了一声：“小爷哪里像这头黑驴了？小心我要告你们侮辱我的人格！”
　　一秒钟的寂静后爆出一阵哄笑声，连黑驴自己也笑了，拉着鼻尖儿的那只手把小孩儿按坐在了椅子上，小孩儿气的一张白脸儿变得粉红粉红的，咬牙切齿地瞪着黑驴。
　　苏恩景在一堆档案里翻了翻，然后把一本《初级法律知识》递给康嘉琪，“没事儿少打架，多看点书吧！就冲你刚才那句话，我可以告你侮辱我的肖像权。”然后摇了摇头翻开档案重新整理，真的很难想象自己以前竟是这样的幼稚与无知——果然是没知识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