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河》凌草夏

7、柒

　　我觉得自己快疯了，每天晚上重复上映的封建时代电影总让人起床之后都满身臭汗。要是再加上一些黄土风尘，就和梦里面的王栓子一模一样了。
　　这段时间因为睡眠问题很少上课，课余时间基本都和沈岳在一起，用一个词形容就是颓废。今天起来之后又是晌午了，收拾好自己就接到沈岳的电话，让我在王伯伯那里等她。
　　我没有去上课的时候，她自然也帮我抄了笔记，在王伯伯那里边吃东西边听她给我唠叨笔记上的东西，我真怕我会消化不良。
　　平时看王伯伯还真和迷信两个字联系不起来，看上去他就是一个有修养的老知识分子，说不定还是什么研究所的高级工程师。谁知道他目前的主业是小店主，副业是碧波庙首席命理师呢？可能是我心理作用，自从在碧波庙见过王伯伯之后，他对我们越发关注，甚至经常不收我们的钱。
　　至少看上去我们王伯伯是完全无公害的，所以我们也乐意接受这些恩惠。不过我们也是有报答他的，比如在学校大力宣传王伯伯的铺子，比如我经常从家里带一些小东西给王伯伯。
　　王伯伯看上去好像把我们当作亲人一般了，在我看来他这样也很正常，人老了，总是喜欢年轻人的。
　　那天沈岳正给我唠叨学习的事情，王伯伯把我们的小吃送了上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被沈岳说烦了，一抻懒腰，把王伯伯手中的一碗粥弄洒了。好在沈岳点的酸梅红豆粥丝毫未动。一阵手忙脚乱。收拾好之后我实在是饿了，拿起幸存的那碗粥就要喝，没想到沈岳还没有叫，王伯伯就拦住我了。
　　然后王伯伯在沈岳耳边也不知道嘀咕些什么，沈岳死活都不让我喝她的粥了，让我耐心等着自己的绿豆粥。
　　后来我悄悄问沈岳，沈岳没有办法就告诉了我：
　　“记得有一天我们在吃饭的时候我给你说我肚子痛吗？”
　　“啊？我想想……啊！那事啊？”
　　“是啊，都怪你反应那么大，被王伯伯听去了吧……然后他就在我的粥里面加了一些女人才能喝的东西……”
　　“所以才不准我喝啊……难道我喝了能够成为女人？哈哈，我哪天试试好了……”
　　“去死吧你！”
　　也不知道王伯伯是不是听到过我说睡不好，然后在我的粥里面加了什么，那天起我晚上就再也没有做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所以我对王伯伯给我们算命的时候说的事情越发在意，那两点我都记得非常牢固。
　　转眼放暑假了，沈岳拿了奖学金，我欢送她回家，老妈比我还依依不舍。
　　我们正式放假前最后一次在王伯伯那里吃东西的时候，王伯伯对我们说，回家之后那两点忌讳就可以放松了，至于下学期还需不需要继续，等到开学的时候再告诉我们。
　　一个暑假漫长无比，我很想沈岳，更想王伯伯的粥了。虽然老妈也是御厨水准，但是思念是甩不掉的影子，我从来没有如此热切的盼望过开学。
　　八月我选择了一件老妈都觉得我中邪了的事情，答应班主任提前两周回学校，帮忙新生报到。虽然老妈假模假式的怀疑了我一番，最后却是觉得我有了一点出息，回校的时候老妈比我考上大学还激动。
　　实际我只是想吃王伯伯做的东西而已。
　　结果大失所望，回学校之后王伯伯的铺子大门紧闭。我抽空跑到碧波庙去打探，结果是，王伯伯恐怕根本不在我们这个城市。
　　天晓得我提早回来每天累死累活的为什么……
　　想要回家去吧，老妈和沈岳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没有办法之后硬着头皮上。
　　新生报到只有三天，然后就是新生军训。
　　每天看着无数热血沸腾，还不知大学真谛，对未来抱有无数美好幻想的学弟学妹们在烈日下挥洒青春的汗水，我只想回家吹空调吃冰棍……
　　我主要负责白天监督是不是有人在军训的时候偷懒，基本上我还是很认真的，要是哪个小子偷懒到我休闲的领地，我势必把他抓回队伍。每天我比他们还盼望天黑。
　　今天农历七月七，天上牛郎织女，地下王彦沈岳。那一对苦命鸳鸯可以相见了，我们还是要依托电波传情。正煲电话粥，很不幸的被班主任抓出去，说是那帮可爱的学弟学妹们热烈邀请我去参加他们的七夕晚会。
　　天，操场上蚊虫众多，地面热气蒸腾，年轻人的喧哗震天，我在一边死陪笑脸……
　　好不容易完了，在男生苑门口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传说：
　　七夕晚上在葡萄架下仔细聆听，是能够听到牛郎织女相见的情话的。
　　然后我稀里糊涂的走到了门前的葡萄架下。
　　紫色的葡萄一个个看上去饱满甜蜜，居然没有人采摘，我想，要是没有听到情话，偷一些葡萄回去吃也不错。正摘的起劲，我听到了一个很甜蜜柔软的声音在说：
　　“栓子，到河中心去吧……栓子……去吧……奴家在那里等你……”
　　难道牛郎小名栓子？我正迷迷糊糊的，忽然手上一阵剧痛，一看，不知道是一只什么怪虫狠命盯咬我的手。我条件反射一甩手，不想用力过度，手上面戴的佛珠一并甩了出去，奇怪的是，那一瞬间好像有一只猫跃起来咬住我的佛珠就窜开没影了。
　　天！一定是那个女鬼又回来了！我几乎遗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个神经不正常的女鬼存在……现在我的佛珠不在了，身上什么避邪物件都没有，一阵凉风，我抱着怀里的葡萄转身就跑。运动神经不发达，重心不稳，又狠狠的摔倒，那股疼劲痛彻心扉。我真怕那只女鬼这时候又像贞子一样在我眼前爬出，于是我什么都没有顾，爬起来直接就往医务室跑。
　　和我想的一样，医务室在军训期间生意是最好的，里面拥满了真病了和装病的学弟学妹。我气喘吁吁的跑到医务室门口，看到那么多人，才停了下来。
　　那个效果真是惊天动地。
　　我缓过劲来抬头看，整个医务室的人包括医生护士都齐刷刷的看着我。
　　我知道我很有看点。一身泥巴，恐怕手上还有伤口，衣服裤子上还有紫色的葡萄汁，加上我俊朗的长相，挺拔的身高，真是太有看点了。
　　“小彦辅导员，你偷牛去了？”不知道那个嘴欠的家伙公报私仇，这句话终于惹来了暴笑，今天的遭遇肯定能够载入我的耻辱史。
　　浑身都要痛死了，晚上我卷着铺盖跑到其他的难兄难弟的宿舍一起睡觉，美名其曰是热闹一些，实际我是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