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异色妖瞳，记忆空白 ...
-
这是秦世仇跳崖的第九天，血夕城倾巢而出，在山崖下寻找，几乎把每一寸土地都翻了过来。
易远兮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眼窝深陷，腮边也冒出了淡青的胡茬，狼狈而又惹人心疼。
他熬的血红的双眼连一处杂草都没有放过，手已经被不知名的杂草割得鲜血淋漓，可是他似乎无知无觉，一直机械性地寻找着好兄弟的下落，柳无痕实在放不下心，强行把他带回了军帐。
易远兮被按在简易的木榻上，不停的喘息着，柳无痕为他诊脉后，凝重地看着他，语气似乎冰冷，又带着担忧和不忍。“你知不知道你半条命都要没有了。”
“我要去找他，你放开我。”易远兮用力推开柳无痕，向门外走去。他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心中，竟然没有了担心紫萱的念头，哪怕一丝一毫
“你这个样子怎么找他啊，恐怕还没找到他你就先累死了。”柳无痕又把他拉了回来，用力按住他的肩膀，吩咐留守的卫兵准备些山药粥。看着易远兮眉宇间无边的倦意和倔强，柳无痕真的于心不忍，他是怪过易远兮背叛秦世仇，可是，现在，他真的狠不下心再去怪他。
等到卫兵把粥端上来，柳无痕又递给了易远兮，轻叹一声，“吃一点吧，保存体力，免得……”他不忍说过度劳累而死去的话。
“我知道了，谢谢。”理智告诉易远兮，不能这样硬撑，他得吃东西，得活下去，这样才能有找到秦世仇希望。刚吃了两口，就听到外面传来晚秋兴奋的几乎哭泣的声音
“易将军，陌尘公子，找到城主了。”
“啪”的一声脆响，易远兮手里的碗掉在地上摔的粉碎，他激动地站起来，全身不停地发抖，是怕？是惊？是喜？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席卷了易远兮的心，这几天，他不停地找秦世仇，因为没有消息，所有他能提醒自己，或许他还活着，正在某个地方等待自己的救援，可是，现在找到了秦世仇，是生是死，马上就要知道，他真的，又恐惧又期待。
那个躺在担架上的黑衣男子，发银如霜，脸色苍白，嘴唇失血，身体瘦弱，衣衫褴褛
这是血夕城最重要的人，这是他易远兮最重要的兄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易远兮缓缓跪下，颤抖地伸出手，放在秦世仇口鼻间，规律的呼吸，喷在他的手指上，他觉得，这是世上最美好的气息。
他还活着！多日强忍在心头的泪水一涌而上，噼啪的掉在秦世仇脸上，易远兮咬着嘴唇任由泪水不断地涌出，不想止住，也不能止住，他没死，他没死！高兴到了极致，除了眼泪，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心头的重担，一瞬间全部放下了，只觉得好累好累，他甚至不知道，这些天，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易远兮此刻说不出别的话，只是不停地重复这四个字，来表达内心的激动。
柳无痕的手覆在易远兮肩膀上，同样微微颤抖，他竭力使自己平静，但是仍然掩不住颤抖的声调，“远兮，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还有，”晚秋的脸上虽然表现的十分平静，可是，眼中却流露了一丝不安。
“怎么了？”柳无痕察觉到了晚秋的异样，易远兮正处在激动的情绪中，没有留意晚秋的犹豫
晚秋与绝刃对视了一眼，不由得握紧拳头，低声说，“紫萱姑娘，也活着。”
紫萱姑娘，也活着。这七个字重重的砸在易远兮心中，让他兴奋的心情顿时化为乌有，只剩下浓浓的悲伤和不安。“怎，怎会……”
原本以为紫萱已死，自己可以放下心中的一切芥蒂，永远跟在秦世仇身边，可是，紫萱竟然没死？这让他，如何是好？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我们在发现城主的山洞中，找到了紫萱姑娘，山洞十分凌乱，石壁上有不正常的裂纹，似乎是打斗的痕迹。”晚秋尽量平静地说，可是她心中已经是波涛汹涌，紫萱姑娘明明死了，明明死在城主怀里，可是，他们又明明看见紫萱姑娘有呼吸，有体温，有心跳，还是个大活人。是幸？还是不幸？是命运的恩赐，还是命运的捉弄？
“那里面，没有第三个人吗？”柳无痕问，他真的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秦世仇还活着，或者可以认为他大难不死，可是紫萱还活着算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在崖底遇到了世外高人？可是，再厉害的世外高人，能把一个死了三天的人救活？
“有一个年经男子，”晚秋继续说道，“他带着面罩，当时只是说带我们去找城主，可是等我们找到城主后，他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们也……”
“算了，他活着就好。”易远兮苦涩的一笑，缓缓将心头的痛苦压下，或者，自己该明白，紫萱始终是属于世仇的，而他，远远看着他们幸福就好。
见到易远兮的表情，柳无痕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这三个人的纠缠，也许真的只有一方死了才能罢休了。他抬头看着充满疲倦的几个人，说，“好了，大家这几天都累坏了，都去休息吧，等城主醒了我们就回血夕城。”
“是。”晚秋和绝刃领命下去，这几天，他们真的是累了，从来没有这么累过，找到城主的那一刹那，他们脑中绷紧的那根神经瞬间断裂，失去了那个支撑行动的信念，无尽的疲惫趁机向他们袭来，汹涌地吞没了他们。
黑夜无声的降临了，易远兮守在昏迷不醒的秦世仇身旁，心境从最初的惶恐不安，到现在的平静如水。他也察觉到了这几天自己的心，从头到尾都没有见想过紫萱，他不是故意不去想的，只是，自己的真实想法如此。在自己心里，或许，秦世仇才是最重要的，而紫萱，永远只是一个无法拥有的梦。自己潜意识的想法，已经帮自己做出了决定，与秦世仇的生死情谊，永远大于与紫萱的男女之情。
帐外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易将军，叶素雨求见。”
叶素雨？易远兮愣了片刻，她怎么在这里？他不知道叶素雨已经爱上秦世仇的事情，这几天他发疯一样去找秦世仇，更没有留意到叶素雨也在营帐里。
“素雨姑娘，你请进。”
叶素雨一袭淡蓝色长裙，并没有带任何华丽的首饰，只是在发上别着几支嫣红的梅花，更显得淡雅端庄。她缓缓向易远兮施礼后，才抬眼去看秦世仇
他消瘦了好多，面颊都有些塌陷了，更让人心疼的是他的白发，怎会变成这样？这几个月他得受了多少苦，才能把他变成这样。
看着叶素雨充满了悲伤的目光，易远兮就算再木头也看得出她的心，曾经那充满恨意的眼神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个本来面对秦世仇横眉竖眼的女孩已经蜕变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素雨姑娘，我先出去了”易远兮想找个借口出去，这个气氛，实在不适合有外人打扰
叶素雨这才惊觉失礼，连忙笑道，“不必了，我这就走。”一边说，一边挪动脚步走出了营帐。
看着叶素雨离开的背影，易远兮轻笑了一下，那笑容就像天边的流星，一闪而逝。
清晨，秦世仇突然全身颤抖地紧绷起来，冷汗如雨一般从他额上滑下，仿佛被梦魇住。
梦中有两个人不停地对他说着什么，可是他却一句也听不清，只觉得好烦，好累，头痛欲裂。直到耳边似远似近的传来一阵呼唤，“世仇，你醒一醒，怎么了？”
那些争吵的画面突然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断崖，似乎是自己站在上面，纵身一跃，万劫不复地坠下。
他骤然起身，睁大了双眸，剧烈的喘息着，那是什么？怎么会如此清晰的存在于自己的脑海里？环顾四周，奇怪，这是哪里？这要是血夕城王宫还可以理解，可是，这怎么好像是在营帐里？难道自己又带兵打仗了？他捶了捶头，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世仇，你总算醒了。”易远兮见他清醒，立刻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我拿杯水给你喝。”说完他就转身，倒了一杯水，等到他回头看到秦世仇的时候，立刻惊得手一松，茶杯清脆的掉在地上，碎成无数残片。
“怎么了？”秦世仇奇怪地看着他，却发现，易远兮似乎比记忆中成熟了不少，那眉宇间少了年少轻狂，多了几分稳重沧桑的气息，奇怪啊，自己睡了很久吗？
“你，你的眼睛……”易远兮若不是心志坚定，恐怕此刻早已经落荒而逃。
秦世仇接过易远兮颤巍巍递过来的镜子，疑惑地想镜子看去，当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也不由得吃了一惊，镜子里的人真的是自己吗？发银如雪不说，那双冰蓝色眸子，竟然变得一红一蓝，右眼，浓烈的红，如血似火，嗜血可怖，狰狞如鬼，左眼，浅浅的蓝，如冰似海，深邃淡漠，宁静如天。这两种格格不入的颜色，却完美的融合在他脸上。他的头，突然一阵剧痛，怎么回事，自己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世仇，你，到底怎么了？”易远兮紧张地抓着他的肩膀，声音急促仓皇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我没觉得怎么样。”秦世仇故作轻松的回答，他心中也很紧张很恐惧，可是他不能把这种情绪外泄，因为易远兮会担心。
“可是……”易远兮实在无法放心，秦世仇的变化已经超越了他所能接受的范围，他的眼睛，变成那样，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可是他到底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别可是了，先告诉我这是什么鬼地方。”秦世仇坐起身，拍了拍易远兮的肩膀，故意扯开话题，他对自己怎么来到这里的一无所知，只是朦胧的觉得自己似乎是为了一个很纠结的原因。
“是星云宫五十里外的断情崖。”易远兮对于肩上的那只手，微微发愣，自从自己背叛了他，他似乎再也没有做过这么亲密的动作，虽然他有些奇怪，但是他并没有发现秦世仇的不对劲。
“奇怪，我怎么来到这了。”秦世仇皱了皱眉头，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敌国的领地了
易远兮诧异地看了看他，他在开玩笑？还是撞伤了脑子？
“你是为了紫萱来的啊。”
紫萱，这好像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可是，秦世仇更加疑惑地问，“紫萱？谁是紫萱？”
易远兮恍若被雷劈中，忍不住抖了几下，他上下打量着秦世仇，仔细地检查着，这是真的秦世仇吗？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半晌，易远兮才开口说，“她是你，最爱的人啊。”
“最爱的人？开什么玩笑。”秦世仇诧异地看着易远兮，虽然自己女人很多，可是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啊，爱人？自己怎么会爱上这些低贱的女人呢，远兮不会是脑子坏了吧
“世仇，你，该不会是你摔的……”易远兮伸手去摸秦世仇的额头，很凉，并没有发高烧啊，可是，他怎么会糊涂了呢？
“干什么你，让外人看到还以为我们有龙阳癖呢。”秦世仇打落易远兮的手，语出惊人
易远兮怔住，长大了嘴巴，脸上不自觉地泛红，过了好一会才伸出一根手指，问，“这是几？”秦世仇会不会是悲伤过度，加上掉下悬崖伤了脑子？
“一。”秦世仇不耐烦地答道
“这个呢？”易远兮又伸出了三根手指
“你烦不烦啊你。”秦世仇推开易远兮的手指，今天远兮到底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易远兮见他神志清楚，只得再问，“你记得我是谁吗？”有也许只是撞伤了脑子导致失忆，若是失忆就容易多了，陌尘公子可以治疗他。
“远兮，你好奇怪啊。”秦世仇被易远兮的问题弄的云里雾里的，只能伸手去摸他的头，是他病了吧。
易远兮又是一愣，世仇记得自己？可是，他怎么会不记得他为什么来这里，怎么会不记得他最爱的紫萱呢？
帐外传来一个兵将的声音，“易将军，晚秋大人让末将传话，说紫萱姑娘已经醒了。”
“知道了。”易远兮回答，随后拉着秦世仇走出去，他得把他拉到紫萱那里去确定一下，看他是不是真的忘了，要是忘了可就麻烦了，是什么病能让人只忘了心爱的人，而且会让人眼睛变色呢？
他没有留意，秦世仇听到晚秋大人这几个字时候，面色一沉。秦世仇脸色不好的原因是，晚秋是他的暗卫，怎么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露面，就算露面，怎么可以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份，若是让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了她的身份，恐怕……
角落中有一个比较小的军帐，易远兮拉着秦世仇走了进来。
“属下见过城主，易将军。”晚秋和绝刃见到易远兮拉着秦世仇来，心中既高兴又激动
“嗯。”秦世仇看到绝刃也见了光，似乎有点不高兴，还是斩霆最听话，他绝对不会忤逆自己，于是他开口问道，“斩霆呢？”
晚秋和绝刃闻言诧异万分地抬起头，斩霆不是死在秦世仇怀中吗？他忘了？等到他们看到秦世仇那双异色的眼眸，均是一愣，再也说不出话，是什么让城主的眼睛在几天之内变了颜色？这是不是他们思念城主过度而产生的幻觉？
“你们怎么了？斩霆呢？”秦世仇惊讶于他们错愕的表情，不由得更加冷下脸，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个人不听自己的话了，还敢这么瞪着眼睛看他
被秦世仇不善的语气唤回理智的晚秋连忙低下了头，“斩霆，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了？”秦世仇的身躯不由得晃了几下，脑海中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斩霆好像死在自己怀里。他不由得悲伤了片刻，斩霆虽是他的暗卫，可也是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斩霆死了，他难免有些不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好葬了他吧。”
“属下领命。”晚秋恭敬地说
秦世仇这才抬眼打量这个营帐，陈设极为简单，只不过那几支嫣红的梅花十分抢眼，美丽而生动，当他的眼睛扫过床上，立刻怔住了，床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黑发如同瀑布一样散在肩头，苍白的几乎透明皮肤吹弹可破，瘦弱的身体仿佛经不住风吹，那张脸，更是清丽脱俗，柳叶一般的弯眉漆黑优美，长翘的睫毛沾着几滴晶莹的泪珠，那双如水一样澄澈的眼眸满含了对命运的不甘，甚至还有几分不明的恨意，小巧的鼻子像是琼瑶雕刻的一般柔美，失血的唇瓣分外苍白，不过形状很美。他不由得奇怪起来，这样的绝色，怎会在军营里？
感觉到秦世仇一寸一寸地打量着自己，紫萱下意识的握紧拳头，眸中的恨意更深，秦世仇，易远兮，你们兄弟俩的感情还真是让人羡慕不已啊，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把我再次救活，但是，我告诉你们，想让我继续当秦世仇的玩物，做梦去吧！
好大胆的女人啊，竟然敢这样看他，秦世仇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充满兴奋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征服这个女人，很想。有可能是因为她这种无惧无畏的眼神，也有可能因为她那无与伦比的美貌。男人，永远都喜欢征服烈性的东西，对征服不了的东西，总有一种莫名的好胜心，这就是男人的通病
看到城主的那种眼神，晚秋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她已经不怕紫萱会受苦，因为在她眼里紫萱已经不值得自己去可怜，她只是害怕，害怕城主会再次因为紫萱而受到伤害。
他的笑容让紫萱无端地恐惧起来，但是也无端地愤怒起来，他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兴奋些什么，兴奋她终于还是回到他手里了？开什么玩笑！她才不会老老实实地呆在他身边。被愤怒填满心间的紫萱竟没有发现秦世仇那诡异的双眸。
秦世仇笑了片刻，走过去抬起紫萱的下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带着无比的玩味，说道，“女人，你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异色妖瞳，记忆空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