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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长欢宫后院,枝叶繁茂,日光隐约落下,却是缓了些许凉意。
      一旁的架子上摆满了兵器,架子旁翠竹绿得喜人,一派盎然。
      燕长欢却是手拿着剑,几道寒影过去,却是根竹子断成三段。
      燕长欢顺势用脚踢出一截,一接一掷,竹间狠狠没进草泥里。
      全然没了往日的张扬热烈,满是肃杀凛冽。
      练武完,燕长欢无端又想起他那日唤她的场景。
      自京都遇见他,这还是他第一次唤自己燕宁。
      燕长欢突然就不想问了,不想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
      至少现在她还没能接受,他可能要努力思索才能想起或是压根没这印象了。

      那年燕长欢刚簪了金钗,父王母后带着她同阿弟一起乔装了去青州游玩。
      某日晚间上街,她却被人用布袋裹住,横扛在马上,脑袋也是昏昏沉沉地,勉强撑起些意识。
      那群人突然止住马,燕长欢一惊,连忙放松身体,仍装着晕。
      有人将她扔下马,解开束着布袋的绳子,而后晦气地啐了声。
      “呔,抱错了,是个女娃儿。”
      “头儿,怎么办,不如……”
      一个人朝脖间比划了下。
      为首的大汉皱了下眉,“先带着看看情况。”
      去探情况的人还没回来,倒是官府抓山匪的先来了。
      一行人立马上马走人,只是身后的人追得可紧,“娘的,今儿个这般猛追。”
      那头儿看向燕长欢,“不会这娃儿是个不能动的主吧。”
      “不能够吧,那身边也没个人看着,不然至于逮不到那狗官儿子。”
      “把她丢了跑,看看那些官兵还追不追。”
      那头儿看了眼燕长欢,“这女娃也是遭霉了,至于活不活得成就看命了。”
      一行人驱马到了河边,湍急的河水滚滚流向远方,勒住马一把将布袋推了下去,然后立即往另一边跑。
      那些官兵果然全在河边停下了,好几个猛扎到河里,想要跟着去捞,只是水流湍急,燕长欢勉强半睁着眼,却是四肢无力,只能被浪冲走,彻底晕了过去。
      也许真算是她命大,等她醒来时,便在一滩淤泥上,流水半没过她的身体,势头也缓了许多。
      淤泥隐隐闷着得些许臭味,燕长欢敛着息往四周看去,不远处一片茁沃草地,却是伴着腐肉碎骨,其间盘曲着一条大蟒。
      燕长欢一瞬间动都不敢动,脑子空白了许久。
      手脚不知是因为泡在水里有些久了,麻木地颤抖着。
      不能出声,燕长欢紧紧咬住嘴唇,一点点慢慢往后挪着,风吹过,她连打着寒战都要尽力克制。
      好不容易到了淌到了边,勉勉强强能够撑着站起来,蛇却悠悠动起来了。
      燕长欢憋着气,脑子直发闷,直愣愣盯着看。
      一阵风吹过,蛇头慢慢立起,直直盯着她。
      跑!快跑!
      燕长欢脑子只剩下了这个想法,她先是踉跄了两步,而后不管不顾,拼命跑了起来。
      不能回头看!不能停下来!
      燕长欢现在只这两个想法。
      腿发着软,每次落脚都像虚浮着般,就这么撑着跑了多久,也许也没多久,却又像过了许久。燕长欢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蛇只离她几步远。
      她慌忙想要回头更奋力地跑,却是慌乱中脚步一歪。
      绝望漫上心头,却是有人揽住了她。
      不知往前撒了些什么,蛇嘶嘶了两下。
      燕长欢扭头看去时,它已经往回游去了。
      这时,她才发觉双脚发软,跌坐下来,手却还紧紧攥住那人的衣袖。
      “松松口,没事了。”
      那人蹲下来拍了拍她后背,劫后余生的感觉汹涌地袭来,燕长欢终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等她心情稍稍缓了些,哭声也没先前那么大了,那人才出声。
      “好些了没,先同我回去吧,这里还是有些不安全。”
      燕长欢泪眼朦胧地抬头望去,只瞧见了他的白衣,上面斑污点点,
      燕长欢顺着看向自己抓着他不放的手,满是污泥,就这么直直抓着,顿时想收回手。
      只是收到半空就被握住了,“我拉你起来。”
      明明年纪瞧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处事却显得分外沉稳。
      燕长欢愣愣看着他,借着力站起身,却脚又一发软,下意识想去扶着他稳住,却又缩了回去。
      一声低低的叹息从上方传来,满是无奈。
      “这袍子虽然看着白了些,却是好洗得很,只是你再不走,怕就是不好洗了。”
      到后面声音里带上了些挪揄。
      燕长欢果然不再避着了,撑扶着跟着他走。
      半山腰上有一个小屋,柴扉轻掩着,显然他就住在这儿了。
      他推开门,灶台上还温着水,用木桶提了放屋里,便推燕长欢进去。
      “衣服就放在一边呢,浴一会儿出来把姜茶喝了,免得着凉。”
      燕长欢扶着桶边,担惊后怕的情绪一瞬间翻涌了出来,哽着不停流泪。
      等她洗完出来,果真一碗热腾腾的姜茶搁在堂内桌上,乖乖端来喝了,看着那人换了套外裳。
      “那个……衣裳要不拿给我,我来洗。”
      那人走到她面前看着她,“裴清晏。”
      “啊?”
      燕长欢先是抬头愣了一下,然后才是反应过来,“裴公子。”
      裴清晏已经抱了衣裳出来,放在个小木桶里,桶里还有个木棒。
      “拿上你的衣裳同我来吧。”
      便领着她到了附近一条小溪边,将衣服都摊开来放在一块流水平整的石块上。
      木桶舀上溪水,放进一团打碎了些的皂角,裴清晏这才转头对燕长欢说道,”我来做一遍,你先看着。”
      裴清晏先是拿了自己的外袍,泡进桶里搓了几下,而后便又放到石板块上,用木棒捶打,如此两三回后,涌进溪流里两三回,挤进放在石板块靠边一侧。
      这才回过头来问燕长欢,“怎样?”
      燕长欢微微点了点头,“记住了。”
      “行。”
      裴清晏拍了拍手,“你就先洗着,我去寻些吃得来。”
      走了几步又回头,手里却拿着条小蛇,燕长欢瞧见,动作都僵住了。
      “对了,这边溪水只这种小蛇,无毒,像我这般拿住它不让它咬是很好,不过……”
      裴清晏笑了笑,“实在怕得很了,就拿着你手里的木棍,直接打这儿。”
      裴清晏指着手里的蛇给她看,“当然,它一般也就是路过一下,别太担心。”
      燕长欢认真地记着,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见人走远了,燕长欢深呼一口气,想着先前看到的步骤,一点一点复现出来。
      那不是燕长欢头次洗东西了,往日在宫里,母后也常让她自己清洗些小物件,只是这般样子的,倒还是第一次。
      先前还觉得有趣得很,到后面便是哪哪儿都不舒服,洗得累了,便站起来到一旁跳一跳再去。
      直至于后来裴清晏回来瞧见衣裳都洗好了,还有些惊奇,往后再看到她煮着食物也是熟练,更大为感叹。
      那时候燕长欢瞧着他这副样子,乐得直顶嘴:”我在你眼里,得是个什么形象啊。”
      “狭隘了,狭隘了,我给赔个不是。”

      “殿下!”
      一声呼喊将燕长欢拉了回来,“你都瞧着这花多长时候了,有那么好看么?”
      “好看可不得多看看。”燕长欢回了句,“我可记得,有些人碰见她邻家哥哥时,看得也可紧呢。”
      “那……那哪儿一样。”
      青兰还准备回些什么,自己却先摇摇头了,“不对不对,差点儿被殿下你给带偏了,坤椒宫派人来请殿下过去呢。”
      燕长欢懒懒倚靠在窗槛上,“母后来寻我啊,多半没啥好事儿。”
      “呸呸呸,殿下,您这话儿可小声点,可别又被揪耳朵了。”
      “我知道了,你每次都念着,也不嫌烦。”
      “那还不是殿下你每次都要说上几句。”青兰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声儿太小了,听不清。”
      燕长欢手靠在耳朵旁,作出侧耳倾听的样子。
      “我说殿下您赶紧去吧,别误了用膳。”
      燕长欢招招手,这才去了。

      去了果然发现没啥好事儿。
      “来来来,宁宁,这位是沈将军的小儿,沈行亦,沈小公子。”
      沈行亦闻言起身向燕长欢行礼,“臣见过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燕长欢悠哉游哉回礼道,“沈公子客气了,不必拘束,随意便好。”
      却得了母后一个白眼,燕长欢不服气地看回去,论礼节,她又没出错,于是便自顾自坐在桌席前,不再说话。
      顾清时抬手让人上膳,对着沈行亦笑道,“这孩子打小不爱这些规矩,沈小公子见笑了。”
      沈行亦倒是摇摇头,“殿下荣宠一身,却依旧不失礼节,待人和睦,显然是娘娘教导有方,殿下也知礼明事。”
      哟,燕长欢这才抬起头来细细看向对面那人,原以为沈将军家全是些直肠子,合着全给这小公子了。
      沈行亦觉察到燕长欢的视线,虽是不解,却也回了个笑。
      燕长欢勾起嘴角,举杯意思一下,喝尽了后便将目光移了开来,只顾吃着美食。
      顾清时按捺住心里要揪人的冲动,挂着笑同沈行亦扯些有的没的,用完膳结束,沈家上上下下倒是被顺了个干干净净。
      燕长欢接过宫人递来的茶水清清口,好笑地在一旁听着,真真为这位沈公子捏了把汗。
      “……真巧,我儿也是个通琴音的,我这儿还留着她先前的那柄。”
      说着,不给二人反应时间,“去,把殿下的琴拿来。”
      燕长欢刚要阻拦,却被顾清时一个眼刀打了回来,只能无奈地看着自己的琴被取来,摆在了沈行亦面前。
      沈行亦上手轻轻抚了几下,赞叹道,“果然是把好琴,那臣便献丑了。”
      音一出来,燕长欢便坐直了,直到一曲结束,“不错,是真下了功夫的。”
      “谢殿下夸赞,只是粗浅学了几年。”
      燕长欢招人把琴拿来,细细看了会,“不知几日前,沈公子可曾去过定安寺,我曾听闻一人曲调,同你颇为相似。”
      见沈行亦错愕着点头,燕长欢心情颇好,“既然如此,我也来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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