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怀瑜禾尽

24、夜宴

　　与赫拉曾经所想的并不一样，却又是无与伦比的惊喜。面前的米斯特穿着银灰色的西装，他曾经被花骨朵般的结界，隐含在内的气质，在此刻完全流出，让台下众多从小浇灌出来的贵族难得无言。
　　或许在所有人的眼里，曾经的首席研究员沉默寡言，不懂交际，不识大体，眼中只有他的实验，是够格的研究员，却不是合格的莫里顿公爵的伴侣。
　　但那又如何。
　　在无数次自我怀疑的时候，无数个艰难的雨夜，莫里顿公爵躺在他豪华的城堡里，没有看见双子依偎在一起，为那一点胜算殚精竭虑，没有听过他们的窃窃私语，没有见过真正为自己存在的非念安。
　　所以他带上了那副假面，此刻被赫拉公爵牵引着，随他一起走下台阶，聆听贵族们或许赞许又或者违心的言语。
　　只有此刻，摸不懂自己心的非念安在扮演着米斯特，脸上带着合格的微笑，流露出来的气质却让原本还欲上前的人驻足在原地，懂了他的不耐烦。
　　这是一场成年礼，也是一场交际会，简单的双人见礼之后，赫拉公爵便被合作伙伴们拉到一旁，继续商讨那些商业上的，政治上的大事。
　　米斯特摇着手中的低度果酒，看着下面的贵族公子小姐们或者评头论足，或者借着这次会和熟识已久的未婚夫见面，含羞带怯，却悄悄的步入了后花园。
　　这个架空的世界，在女王的统治下，那些针对所谓女巫的举动稍有停歇，但私底下愚昧的人民究竟如何想的没有人知道，大家都只有眼前的生活，如同一座座或许破败又精致的象牙塔。
　　一口将杯中的果酒饮尽，至少这宴会厅内再无事物，能够吸引自己的米斯特转身把空酒杯放到服务生的托盘上，一步一步的向宴会厅外走。
　　今夜无大雪，昨日的雪却还没化去，浅浅铺满了整个花园，银装素裹的美丽却也带着寒。米斯特就这么席地而坐，看着空荡荡的枝桠上，最后一片枯叶落下，猜测的身后是棵什么树。
　　“怎么坐到这里来。”黑色的衣摆飘荡着眼前，过来的赫拉手上还有一件黑色外套，不由分说的把米斯特从地上拉起来，裹上外套。
　　米斯特的身高不算高，量身定制的外套披在他身上几近到了地面，米斯特垂头看着地上两双鞋子，依稀看不出什么分别。
　　“要做什么也先回房里去吧，外面还是太冷了。”米斯特知道，昨夜那场雪是今年的最后一场冬雪，再过不久就要开春。
　　非念安被赫拉拉着向公爵府走去，一路走一路都在想，猜测哥哥会给自己准备什么样不同寻常的惊喜，思考他们会给自己准备什么样的礼物，今年的派对没有举行，那还能吃到心心念念的芋泥派吗？
　　“又在想什么呢？小脑袋瓜这么大，思虑的倒是不少。”赫拉看出了他在走神，无奈的分出一只手在他额头上轻敲了一下，眼中带着笑意。
　　“在想今天晚上会有夜宵吗？”指尖没有敲在额头上，而是碰到了他脸上的面具，反倒是提醒了非念安，无意识的点了点脸上的半幅面具，有些任性的问道。
　　“今天晚上吃的还不够多吗？”宴会上的服务员告诉他，小研究员今天晚上可谓是胃口大开，如果不是服务生阻止，那就不是七个小蛋糕，三瓶饮料，两杯果酒的问题了。
　　“想吃点别的。”非念安顾左右而他言，果不其然得了赫拉的不许。
　　“那我可以许一个愿望吗？”以未来的恋人的身份。突如其来跳出来的想法，连非念安自己都吓了一跳，但他看着在前面走着的赫拉，眼中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期盼。
　　“如果是想以今日寿星的身份的话，容许我拒绝。”赫拉笑着说道，不用想他也猜得到米斯特想要向他要些什么。
　　除非他不再做女王手下的白手套，倒是实验室器材的更新，他早已下单，此刻那台昂贵的机器正停在库房，准备在日后给小研究员一个惊喜。
　　“……”非念安抿着唇，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眼神里的光暗淡了下去，之后一路上难得的，赫拉没有主动提起话题，于是非念安的沉默变得不再那么显眼。
　　伦敦零点的钟声响起，距离所有选手返回休息区，准备下一次赛季开始，还有两天时间。
　　非念安没有再待在化学实验室，而是转而下楼，在实验室负责人惊讶的目光下，敲响了物理实验室的大门。
　　“我有些事情需要做，可以借用一下这边的仪器吗？”非念安很有礼貌的说道，但他身上由赫拉准备的这套常服，以及昨天的宴会还流传在公爵府内上下，没有人会不知道他的另一从身份。
　　“您要想借用器材倒是无所谓，只是我们这边的实验也到了紧要关头，恐怕一些器材上无法给您提供更多的帮助。”物理实验室的负责人话语委婉，实验人理解实验人，非念安沉默了一下，应了下来。
　　他想要制作的东西，两天的时间不一定能制作出来，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干扰人家的实验进度了。
　　熟门熟路的走向自己所熟悉的那几台器械，检查过后，非念安松了一口气，虽说处于维多利亚时期，物理的发展还没有到日后那般地步，但目前器械的精细程度已经勉强能够让他完成那样东西，只是步骤上要变得更加麻烦一点，很多东西也需要自己去弄。
　　接连两天的时间，非念安都没有去到自己的化学实验室，连两只猫也一直留在侦探事务所，由事务所的众人帮忙照顾。
　　物理实验室有关门时间，只是没有人去提醒非念安，任由他在夜晚点亮物理实验室的灯，直到天亮，第一名来开锁的实验人员看到里面亮起的灯光，露出惊讶的神色。
　　“您，一整个晚上都呆在这里吗？”
　　“嗯？嗯，我这两天在这边有些事儿要忙，早上应该就不需要开门了。”
　　那瓶药剂的效果只持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前往实验室报到的时候，看到守在那里的赫拉露出失望的神色，非念安总感觉手痒痒的，只是终归快要告别了，他便放下了这一想法。
　　“好，好的。”
　　物理实验曾经是他为了归纳自己散乱的思维而选择的解压方式，在一步一步的制作之中，思路也跟着被捋顺，杂乱的情绪也被抛出脑后，平静重归于身。
　　赫拉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家小研究员突然间离开化学实验室跑到物理实验室，那他之前准备的那台仪器还能算作惊喜吗？
　　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让下属趁这个机会把那台仪器安置到化学实验室内，自己折花枝招展的来到了物理实验室。
　　赫拉站在自己的身后，笑意盈盈，灿烂的像向日葵，另外一边手上还在认真进行工作的实验，人员则压力山大的，时不时颤颤巍巍的向这边看来。
　　于是以干扰实验进程为由，赫拉又被非念安赶出了实验室。
　　很难想象一个小小的机械需要用到多少物理公式，又需要用到多少种技术才能把它最终制造出来。
　　但非念安看着面前这个乖巧的在手心上面自行旋转的机械，脑海中却想起了在那个副本的结尾，所有人都觉得没有回转的余地了，所有人就抱着一丝希望，看着那个狼狈跑到任务点的人。
　　他喘着粗气，身上的衣服乱乱的，眼下的黑眼圈代表他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他手里拿着这个，象征着一切希望的机械装置，颤颤巍巍的把它放进了那小小接驳口。
　　当接驳口与接驳口对齐，双方能量流转，使得整个装置开始正常运转的时候，这个世界的危机解除了，他们作为拿到首胜的小队，取得了比赛最高分以及世界的尊敬。
　　祁汶被绝望的人们奉为座上宾，被奉为救世主，会永远流传在人类的历史当中。
　　“这是什么？”
　　赫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深夜的公爵府，除了依旧在忙碌的佣人，应该没有人醒着才对。
　　“今天晚上怎么过来这边了？”非念安把漂亮的机械装置放进专门的盒子里，一边收拾自己留下的残局，一边闲闲的询问。
　　“你的实验今天晚上就要结束了，我自然要来看一眼，吸引亲爱的留驻物理实验室这么久的，究竟是什么玩意。”赫拉语气清淡的说道，好奇的看着待在盒子里，悬浮在中心，微微发着蓝光，自我旋转的小玩意儿。
　　“也许有一天，这能帮上你大忙也说不定？”拍了拍双手，非念安看着剩下的时间也顾不上礼数，顺手就把盒子塞到了赫拉老爷的怀里，语气有些轻佻的说道：“临别礼物。”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呢？亲爱的。”赫拉看着那个小盒子，又看着面前明显有恃无恐的非念安，无奈的说道。
　　“或许许久以后？”
　　“那再见，来个临别拥抱怎么样？”
　　非念安抱了上去，这算是他们第一个正式的拥抱。
　　“可真是，喜欢上了一个小骗子。”感受着怀里的余温，赫拉·莫里顿松开空空落落的怀抱，向外走去，手里还拿着那个散发着蓝光的小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