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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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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泞的小巷子里一前两后跪着三个黄毛的不良少年。
他们倒是很识时务,看到老大被我打飞后就立刻高呼着“大姐头饶命”跪了下来,头低的几乎可以埋进地里。
泽田纲吉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用震惊又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好厉害...艾德里安同学。”
“把你们昨天抢泽田同学的钱还回来。”
我居高临下的发号施令,跪的离我最近的黄毛拿出钱包,颤巍巍的从里面拿出几张双手举过头顶递给我。
我没有动,只是用眼神示意泽田纲吉去拿,“数一数对不对。”
“没..没错的。”
泽田纲吉失而复得,眼睛亮亮的,看我的眼神越发带上了崇高的敬意。
这就是他一周的零花钱了吗...还真是少的可怜。
我又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不良少年们,面无表情的开口:“现在把你们所有人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几个黄毛面面相觑。
泽田纲吉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诶?!”
走出小巷子的时候我的手里握着厚厚的一沓钱。
就连躺在地上的那两个我也让其余人搜刮出他们的钱包上贡给了我。
“还不良少年呢,就这么点?”
我有一些不满意的轻轻“哼”了一声,然后把钱全部揣进自己的口袋。
泽田纲吉无力的吐槽:“你是mafia么?!这是在打劫吧!”
我确实是。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冲他眨眨眼睛,“他们不是也抢了你的吗?”
我们两个顺路一起回家,一路上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一些不轻不重的小事。
什么日本的天气很冷啦、学校的制服丑出天际啦、风纪委员会成员的飞机头看起来突破人类下限啦....
除了偶尔吐槽我说的话和回答我的问题外,泽田纲吉一直都扮演着聆听的角色。
他常常会在我说话的时候偷偷盯着我的脸看了又看,却又在我看向他的时候慌乱躲闪着移开视线。
傍晚的夕阳很美,于是我突发奇想,把手机和手提包都丢给泽田纲吉然后跑到马路中央让他给我和身后绯红的天空合影。
“诶?!这个.....”他对于我突然的要求有些手足无措,我的手机在他手里仿佛变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
“按下面那个按键就好了!”我歪歪头,对着手机镜头露出一个可爱的笑脸。
一声“咔嚓”之后我跑回了泽田纲吉身边。
他脸颊红红的,忐忑不安的看着我。
而我看着手机屏幕。
里面银发红眸的女孩身后是霞光万丈的天空,身旁则是一户户平淡温馨的小院,就算穿着土到离谱的学生制服也能看出她是一个超级美少女。
“还不错嘛。”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把照片发给隼人。
“任务结束了吗?猜猜我在哪?”
对面秒回了信息。
“你在哪?”
我没有回复,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和继续和泽田纲吉并肩向前走——并且奴役他继续给我拿着手提包。
三分钟后,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人显示为“我的小猫”,背景则是一只绿眼睛的长毛银渐层。
我轻轻笑了下,按了接听键:“不是说这次要解决的目标比较棘手,要很长时间吗?”
对面人喘息声有些不均匀,仿佛刚刚结束一场恶战。
“刚刚结束。”
果然是这样啊。
我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听筒里传来对方有些别扭的声音,“你去了哪里?”
就像出门玩的小猫准备回家却被告知主人出远门了。我想象着他现在的表情,大概是别扭又有点委屈的———祖母绿的眼睛微微垂下,里面波光粼粼仿佛碧绿的春水被风吹皱,冷白的皮肤也泛起淡淡的红晕。
心瞬间被击中,我开口哄他:“你想我了吗?想我的话我立刻就回去。”
良久的沉默后,轻轻一声“嗯”传进我的耳朵里。
这可真难得。
我几乎就要立刻冲回家让玉子阿姨给我订机票偷偷回意大利了,他却又说,“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这可绝对不行啊!
“不行哦,隼人,”我坦言告诉他,“父亲派我来办一件秘密的事,你不能来找我。”
远处天边的晚霞绚丽似火,我盯着看几乎入了迷。
“是很远的地方吗?”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又问。
我“嗯”了一声,“和西西里相差八小时。”
“我看到了,你那里是黄昏。”
电话两端的人竟然身处两个不同的时区。
我突然意识到:我和隼人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得这么远过。
从他得知自己的身世离家出走以来,除去接活做任务的时候,几乎天天都跟我在一起。
十岁以前我们甚至每天在一张床上睡觉,还要手拉着手。
“我们下个周末见面吧?”我用撒娇的口气说,“在伦敦或者巴黎。”
不止他需要我,我更需要他。我们就像两株互相缠绕的藤蔓,互相依存也无法分开。
等打完这通越洋电话,我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泽田纲吉。
此时的他一脸迷茫。
因为刚刚我说的是意大利语,他一句也听不懂。
但后面回家的路上,他陆陆续续问了我一些问题。
“艾德里安同学的日语为什么这么好?这不是你的母语吧?”
“可能是因为我有一个意大利和日本混血的青梅竹马吧。”
“那艾德里安同学也是混血吗?”
“嗯,我爸爸是意大利人,妈妈是中国人。我告诉你,我妈妈很漂亮哦。”
“刚刚是在跟家里人打电话吗?”
“啊,算是吧。”
“那...那个..艾德里安同学今天还要来我家写作业吗?”
走到泽田家的门口时,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眼睛看向别处,似乎不太敢直视我问出这个问题。
我歪歪头,“泽田同学想要我去吗?”
“诶?这个....我当然..”
“不想我去吗?”我故意打断他,露出点失望伤心的表情。
“没有!”他立刻有些慌乱的向我解释,飘移的视线也终于回到了我的脸上,“我想让艾德里安同学来!”
我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而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了我在玩弄他这一点,无力又有些羞愤的吐槽:“你刚刚根本没有伤心吧!”
我一边摇头否认又一边笑个不停。
泽田纲吉的视线在触及到我脸上的笑容后定格了一瞬,却又在我看向他的那一瞬赶紧移开目光。
他总是这样,看起来做贼心虚的很。
我笑了笑,玩心大起,用手指捏起了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向了我,逼他不得不跟我对视。
泽田纲吉小鹿一样的棕色大眼睛里盈着水光,被我捏住的脸颊微微发红,像是突然被猛兽抓住的小动物,震惊又懵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会去的哦,”我对着他眨了下眼睛,“因为泽田同学想让我去。”
手指接触到他的脸,柔软光滑,细腻的像是女孩子的皮肤。我忍不住又捏了捏。
三秒之后,他的皮肤开始渐渐的被我的指尖染上绯红,并逐渐扩散到全脸。我的手甚至可以感觉到逐渐变烫的温度。
由于实在担心他会把自己烤熟,我善良的放开了他的脸,然后冲他小幅度的摆摆手:“一会儿见。”
回到家里后,玉子阿姨递来了一杯专门为寒冷天气泡的热茶,我一边小口啜饮着一边回到卧室准备换衣服。谁知道在拉窗帘的时候隔着玻璃却看到泽田纲吉仍然站在刚刚我们站的地方,呆呆地望着我离开的方向。
看来他没有把自己烤熟,只是把脑袋烧傻了。
我打开窗户,大声的对着楼下傻站着的人打了个招呼。他有些疑惑的抬头对上我的视线,下一秒就“咦——”了一声睁大了眼睛落荒而逃的回家了。
这次竟然没有摔跤。
我有些没意思的“嘁”了一声。
一周上学的时间在鸡飞狗跳的平淡中度过。
周六我因为要和两位女生的约会而痛失了难得的赖床时间。
约定的时间在九点,一番收拾过后玉子阿姨在八点五十五分开车把我送到了商业街。远远的我就看到了等在路口的京子和黑川花,她们今天都没有穿学校的制服,看起来比平时漂亮了不止一星半点。
尤其是京子,穿了一件粉色的娃娃领连衣裙,还背了一个可爱的粉色小包。看起来像是刚刚从橱窗里走出来的人偶娃娃一样精致。
玉子阿姨把车停到了她们面前。
我从车上下来后,京子开心跑过来挽住了我的手臂,我这才注意到她的头上还戴了一个粉色的蝴蝶结形状小发卡。
“祝您玩的开心,我先走了。”
帮我开车门的玉子阿姨朝我微微躬身后回到车上驱车离开,黑川花凑到了我的身边,有些好奇的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这就是你说的从小照顾你长大的阿姨?”
我“嗯”了一声。
玉子阿姨以前是我妈妈身边最亲近的女仆,在我出生后就担起了照顾我的责任。
“前面那家店就是新开的,”黑川花指了指不远处装潢极具少女心的粉色店铺,“先去那里逛逛好了。”
于是这个街道繁忙却意外天气不错的周六上午,我们三个人一头扎进商业街的女装店里,直到中午感觉到饥肠辘辘了才拎着大包小包在一家甜品店坐下。
日本的本土女性服饰品牌无论是可爱风或是淑女风,总会有一些设计上一些小心机来凸显女性魅力。我零零总总买了不少,但花出去的钱还不如我平时买一套真丝内衣的多。
我们在一个靠窗的位置落座,窗外行人来来往往,大多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坐在我对面的京子和黑川花都点了几个小蛋糕,看起来非常精致漂亮。
而我则用吸管慢悠悠的喝着苹果汁。
“瑞拉真的不吃吗?”京子睁着大眼睛看我,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我点头:“我不喜欢吃甜的东西。”
“她现在可以正常吃饭不是只吃那些草已经很不错了。”黑川花挖起一勺看起来就很甜的奶油放进嘴里,然后发出了幸福的喟叹。
其实除去在学校和泽田纲吉家时,我还是只吃那些“草”的。
我在心里默默补充。
“说起来,昨天我放学后去便利店买牛奶的时候看见你是跟山本一起回家的,你跟他真的没有情况吗?”黑川花话锋一转,举着小小的塑料勺子非常突然的开始审问起我来。
京子也停下吃蛋糕的动作,水光粼粼的大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我,“诶?瑞拉喜欢山本同学那样类型的男生吗?”
不,我不是,我没有。
昨天放学本来轮到我和一个男生做值日,但我一点也不想让那些垃圾或是让黑板上的粉笔灰沾到我悉心保养的手。于是假装笨手笨脚什么都不会做的样子,那个男生果然就把所有的值日全包了。
而我只是坐在椅子上,甜甜的称赞他,他就心花怒放笑的根本没有停下来过。
但要一个人做完所有的值日确实会慢一些,我坐在位子上垂着眸子想,也许泽田纲吉那天不仅是被不良少年勒索,更是被同班同学欺负了。
比如把两个人的值日都丢给他一个人做。
他那副怯懦的样子,估计是不敢反抗的。
离开学校时已经快要天黑了,在鞋柜换鞋子的时候,我遇见了刚刚从棒球社训练完的山本。
“一起走吧,天黑了,艾德里安同学一个人回家会有点不安全哦。”他训练了那么久却依然看起来精力充沛,背着球棒,脸上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清爽笑容向我提议。
敢招惹我的人才会不安全吧。
我故作担忧的看了一眼外面黑沉沉的天,然后轻轻点头,“好,那拜托山本同学了。”
黑夜笼罩下的小镇并没有什么可怕——总之是比意大利夜晚的街头安全一百倍。我们回去的路上还遇见了总是在附近晃悠的一只黑色流浪猫。
当我从背包里直接拿出一个猫罐头的时候山本看起来还是很惊讶的。
“这孩子就在附近流浪,我见过它一次,所以买了猫罐头一直随身带着,想着哪一天遇见它可以给它吃,”我和小猫一起蹲在地上,转头笑着看向山本解释,“没想到就是今天,和山本同学一起走还蛮幸运的嘛。”
小猫吃着罐头,一边大口吞咽一边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黑夜里山本浅褐色的眼睛看起来会比白天看更浅更亮一些,此刻正专注的看着我。
我轻轻咬着唇对他笑。
“你有给它取名字吗?”他问我。
我摇摇头,“我又不是它的主人,怎么能给它取名字呢?”
山本沉思了一下,这是在他脸上相当难见到的表情,但下一秒他就又像想出了什么好点子一样露出了充满热忱的开朗笑容:“那就由我来收养它好了。”
我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真的吗?”
养一只小猫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做出了决定就得一辈子对它负责才行。
“当然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山本也来到我的身边蹲下,小猫察觉到他靠近,抬起头瞄了他一眼,接着埋头进罐头里苦吃,“为他取一个名字吧,瑞拉。”
他就直接这么叫出了我的名字,坦坦荡荡的。
我定定的看着他。
“啊,抱歉,”山本在我的注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头发,“我以后可以叫你的名字吗?一直叫你艾德里安同学的话感觉太生疏了。”
可我们不就是非常生疏的关系吗?
小猫吃完了罐头,在我们身边懒洋洋的舔着毛。
我垂眸笑了起来,“可以哦,我批准了。”
“诶?真的吗?那瑞拉以后也叫我的名字吧。”
我看着山本那近在咫尺充满期待的眼睛,沉默了半晌,最后庄重又认真的轻轻启唇:“你叫什么名字来着?”